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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诈尸 ...

  •   月华如水,从西面的窗户倾泻而下,满满的洒了一地的银辉。
      屋内很安静,昏暗的光线笼罩着,一排排高过人头的书架立在屋子当中,除了临近房门口的一个案牍外,这屋子的大半个空间都被这成排的书架占据着。
      架上累累书册堆积成山,册内记载着整个莺歌城大大小小的文书档案,它们经年累月的累积于此,犹如一个个尘封未启的故事一般,乏人问津。
      然而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却有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这房间里,她走过一排排书架,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在一个角落的矮阁前停下了脚步,然后从中取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册。
      火折子被吹亮,散出猩红的微光,隐约照亮了隐在黑暗中的身影。
      岳玲珑借着暗淡的光线打开了手中的书册,这里面记载着衙内各个捕快的当值记录。
      岳玲珑仔细的查看着,为了不被发现,她只敢用火折子照明,将书册小心的靠在架子上,她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小心的翻阅着。
      窗前的一片月光冷冷淡淡的,在这寂静又昏暗的房间里显得犹为惨白渗人,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片月光里,稍停了片刻,而后又悄无声息的隐去了。
      角落里的岳玲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反常的现象,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书册上,然而看了许久,她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依这册上所记,衙内在役的三十六名捕快在近半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任何的空勤记录,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几天之内往返莺歌城,也自然不可能假作山贼伏击她们。
      难道展怀的推断有误?岳玲珑心中一时说不出的惆怅,她缓缓的合上了书册,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书面上。
      那又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呢?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岳玲珑又禁不住大胆的猜想,如若展怀的推断没有错,当真是有捕快假扮山贼袭击了他们呢?
      那便又有一种可能了,就是这份记录被人动过了手脚!可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呢?难道那男子背后还有别人?
      岳玲珑心底微沉,牵扯的东西越多,她的心就越不安,就好似有一座无形大山挡在了前方,让她无路可走。
      吸了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到了此刻了,即便前面有再大的阻碍,她也必须要查下去,而且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师父一个公道!
      整理好心绪,岳玲珑收回火折子,将书册重新放回原处,四下稍看了一下,见没什么不妥的才悄声的开门走了出去,房间于是重新陷入了沉寂。

      时辰已近子时,偌大的县令府也是一片静寂。
      岳玲珑心事重重的走过回廊,脑海中还在想着方才之事。
      等转过一个月门,她突然察觉到前方有人,于是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只见那回廊尽头确实站着一个人影,那人负手而立,身形挺拔,背影隐在茫茫夜色中显得有些寂寥。
      他遥望着远处灯火明灭的灵堂,脸上看不清是什么神情,只是那凝望的眼神中却仿佛藏着无尽的伤感。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岳玲珑,转过身来。
      岳玲珑微顿了一下,然后叫了一声:“师伯。”
      此人正是琼山派掌门段清远,他看着岳玲珑,神色恢复如常,仿佛方才那个眼含悲伤的人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听重儿说你失踪了一晚,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段清远问道。
      岳玲珑没有回话,只摇了摇头。
      段清远停了片刻,恍若是叹了口气,道:“如今你师父还未入土,尚有许多事情需要妥善处理,我和你大师伯虽与你师父系出同门,但如今各自为道,毕竟不方便插手了,你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些事情也只能交付在你身上,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可暂且一放,还是先将你师父的身后事处理妥当才好。”
      岳玲珑握了握拳头,知道他多半是听了林师兄说的她与展怀之事,便在责她不顾师父无故失踪。
      岳玲珑心中发堵,他误了师父一生,又对师父之死有所隐瞒,如今却来责怪她?愤怒、悲伤、委屈,隐藏了许久的情绪一时间全部都涌上了心头。
      “无关紧要?”岳玲珑迎着他的目光,语气生硬,“那请问师伯,查明师父的死因是不是也是无关紧要之事呢?”
      段清远微怔,“你在查你师父的死因?”反应过来后又忙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岳玲珑没有回他,只是问了一句:“师伯也关心师父之事?”
      “你这是什么话!”段清远突然厉声喝道,“我与你师父份属同门,她的事情我怎会不关心!”
      “即是如此,”岳玲珑接道:“那玲珑斗胆,要问师伯一件事情,还请师伯坦然相告。”
      岳玲珑神色疏离,态度冷淡,眼神紧紧地盯着段清远。
      段清远看着这样的岳玲珑,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然而还未及两人将谈话进行下去,一声惨叫就突然响彻了夜空,那声音异常凄厉,仿佛隐着无边的恐惧。
      段清远与岳玲珑听后均是心中一凛,那声音是从灵堂的方向传来的,正是守在灵堂的段想容的声音!
      两人于是顾不得眼下了,只赶紧往灵堂的方向奔去。
      一路穿过回廊到了后院,两人奔进灵堂一看,只见堂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影,正是县令府派来的几个下人,上前一探均是没了气息。
      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都是被人扭断脖子致死的。
      一声似有若无的抽泣声隐约从墙柱后传来,段清远赶紧过去一看,只见柱子后面正蜷缩着一个人影,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女儿段想容。
      她此刻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脸上一脸的泪痕,眼中也尽是恐惧之色。
      “容儿,发生什么事了?”
      段想容听见声音抬起头,待看清来人的样子之后突然扑进他的怀中大哭了起来,“爹,你终于来了……”
      段清远心疼的拍了拍女儿,道:“乖,没事了,告诉爹发生了什么事?”
      段想容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哭泣,段清远正不知如何安慰之时,就见岳玲珑突然疾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段想容的胳膊,眼神竟是十分的吓人。
      段清远刚想斥责,却听岳玲珑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师父呢!我师父去哪里了!”
      段清远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位于厅堂正中的那张楠木灵柩竟已被人打开了,棺盖就斜倒在一旁。
      段清远倏地站起身,几步走上前去,往那棺木里一看,心中顿时一沉,只见那棺木里面空空如也,竟是什么也没有!
      “快说,我师父在哪里!”
      那边岳玲珑仍在质问,段想容却仿佛还未从恐惧中脱离出来,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她自己走了,我不知道……诈尸!她诈尸了!”
      段想容突然凄厉的喊了起来,段清远赶紧过来安抚她,抬头又见岳玲珑呆立在一旁,显然是被段想容的话给惊到了,于是说道:“容儿吓坏了,说话当不得真,你赶快通知其他人,全府搜查,看有什么可疑之人。”
      岳玲珑思绪混乱,也不知听没听到他的话,只喃喃了一句,“师父……”就突然跑了出去。
      岳玲珑一路跑出灵堂,急切的寻找着,而此时一声又一声尖叫接连响了起来,隐在茫茫的夜色中,越发的叫人心惊胆战。
      岳玲珑却来不及心惊,她慌忙的循着声音跑去,迎面而来的是几个守夜的府人,他们神色惊恐,慌乱无措的与她擦身而过。
      “鬼啊!鬼啊!”
      他们一边惊叫着一边四处逃散,岳玲珑并没有拦住他们询问什么,因为此刻她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县令府大门,那微微开启的门缝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过……

      而此时的县令府大门外,等了许久的展怀抬头看了看天色,喃喃了一句,“难道真是胡言乱语?”
      因为弄潮儿的话,他便从入夜开始就等在这里,只是一直紧闭的大门却并没有出现什么所谓的真相,或许真不该听信弄潮儿所言,那个人啊,当真是……
      展怀暗暗叹了口气,又向府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想往回走了。
      然而这无心的一眼却让他本已迈出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只见那原本一直紧闭的府门不知何时已悄悄开了一道门缝,下一刻,展怀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下意识的回头,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向了全身。
      只见一张惨白的脸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那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一丝人气,就像是死尸一般,但是那双目视前方的双眸却格外的明亮,那眼中泛着精光,仿佛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竟像是在笑一般!
      那身影飞快的闪过,只眨眼间就离了他数丈之远,速度之快非常人所能及。
      展怀愣愣的看着那个身影,只见她白衣黑发,身形诡异,又是在这浓浓的夜色之中,当真犹如鬼魅一般让人心底生寒。
      身后突然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展怀还未及回头,就见岳玲珑从他身边跑过,仿佛没看见他一般直往前冲,展怀于是赶紧拉住她,“岳姑娘!”
      岳玲珑突然被他拉住,被迫停下了脚步,眼睛却还是直往白影的方向看,眼神急切的仿佛要哭出来一般,“我师父,那是我师父!”
      只急急地说了这一句,她就挣脱开展怀,往那白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展怀听了这话又是一惊,然而他也来不及细想什么了,见岳玲珑不管不顾的追了过去,当下也急忙跟了上去。
      乌云突然遮住了月光,夜色变得更加浓重起来,悄无声息的弥漫着,好似一张密集的网,无边的笼罩下来。
      岳玲珑的身影在夜色中似隐似现,展怀一路跟着她,她又紧跟着那个白色的身影。
      直到此刻展怀才细想起岳玲珑的话,她说那是她师父,可她的师父不正是已经死去的了业师太吗?
      展怀又想起方才那个白色身影从他眼前掠过时,他也确实发现那人身上穿着的是出家人一贯的衣饰,而且那样的脸色,确实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那如此说来,前面的那个人影当真是已经死去的了业师太?
      展怀心中惊疑,死去的人又怎会突然活了过来!可看看眼下的这个状况,他却又不得不相信。
      此刻时至深夜,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展怀也暗暗松了口气,现今这种诡异的状况还是越少人看见越好。
      夜色中三个身影紧紧追随,展怀跟在最后,一路出了城往郊外追赶。
      路旁的景物一一从眼前飞快的掠过,展怀初时并未留心,直到两旁的林子越来越密集,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条路他白天才走过,正是通往地狱林的方向,展怀突然隐隐觉得不安,于是不禁加快了脚步,希望能赶到岳玲珑前面。
      一条大路幽深且静,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路两旁的林子如铜墙铁壁般的矗立着,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追到路尽头的时候,月光重新亮了起来,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白亮亮的月光下,展怀瞧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正穿过荒废的村落,径直朝地狱林的方向而去,而岳玲珑就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
      “师父!”岳玲珑突然叫了一声,只见那个身影竟穿过了白骨的界限,走入了那片剧毒的焦土之中。
      见岳玲珑也似要不顾一切的跟上去,追上来的展怀心中焦急,手中长剑掠过一旁残破的矮墙,一块石砖登时便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岳玲珑的落脚之处。
      岳玲珑身子微晃,待稳住身形后方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入了地狱林的境界,于是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几步之外的位置上,师父的身影竟也停了下来,正一动不动的遥望着地狱林的方向。
      “师父,”岳玲珑极力稳住心神,小心的开口道:“我是玲珑,师父,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了业师太没有回应,仿若是雕塑似的立在那里,看着丁点的人气也没有,就好像又恢复成了一具尸体。
      岳玲珑心中焦急,正想寻着什么方法再靠近一步,然而就在此时,了业师太却突然转身冲了过来,速度快到岳玲珑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就被一股力量打在了胸口上,人顷刻便飞了出去。
      岳玲珑只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剧痛,接着便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然后眼前一黑,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展怀眼见岳玲珑被击中,忙赶上前一把接住了她,又见那个人影攻势不停,直打过来,于是举剑一挡,却听“叮”的一声脆响,手中的长剑竟连着剑鞘一并被斩断了。
      展怀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眼见一掌又要落下,一个转身便将岳玲珑搂入了怀里,以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她的身前。
      然而静了片刻,预料中的攻击却并没有落下来,展怀疑惑,回头一看,只见眼前是一张被放大的惨白的人脸,正目露凶光的瞪着自己。
      那人影身子前倾,仿佛极力的想要冲过来,但是身体却连带着双臂都被一道白色的长鞭给捆住了,此刻只能无力的挣扎着,却是动弹不得。
      “哎,没事吧?”弄潮儿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同时了业师太身上的长鞭一收,人顺势便被拉了回去。
      随着面前人影的退去,另外两个人影便出现在展怀眼前。
      其中一人就是弄潮儿,他站在地狱林的边界上,一脸灿烂的看着展怀。
      而另一个手持白色长鞭制住了业师太的人,展怀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正是那日擂台下与弄潮儿一道的白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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