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 出 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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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刚愈，小屁孩就急不可耐地拿着那块面皮过来了。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什么“鬼面门”的人皮面具！
小屁孩将人皮面具气势磅礴地端到我眼前，亮晶晶的大眼睛扑忽扑忽闪：“喂！春宝贝！快来猜一猜，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猜猜嘛！”
“我不想猜！懒！”
“猜猜嘛？好不好嘛？”
“是吃的面皮吗？你……你在哪里找到的？”不甘心地问，
“不是面皮……这里怎么找得到米面？”
眼神一暗：“那是猪皮吧！”
小屁孩撇了撇嘴，很不屑的瞟我一眼：“不是！傻瓜！这里除了你这头猪，哪里找得到你的同类？”
摸了摸下巴，语带讽意：“那就是……那就是狗皮吧！”
“狗皮？春宝贝！真佩服你的猪脑！”小尼孩把人皮面具朝我脸上一拍，长睫毛直闪：“傻瓜！这就是人皮面具！从今天开始！丑女张春花再也不丑了，你也能变成美女！”
“好啊好啊！”我抓起面具，喜得直蹦，假装兴奋地高呼：“好啊！你从哪里弄来的？真棒！真棒！”
高高地弹起来，落下时毫不留情用力踩他的脚！
我踩！我踩！我踩死你这个没心没肝的！
他立时皱眉，赶紧揉脚，边揉边笑：“春宝贝！不用这么激动吧？其实这个人皮面具我一直带在身上！之所以没拿出来，是想给你留个惊喜！”
“惊喜？”我笑得眼睛里蒙着一层湿润润的雾气：“的确……是个很大的惊喜！我真是……震惊……”
不是震惊，不是惊喜，是……绝望！我在心里补充说。
小屁孩拉着我的衣角轻轻地摇，嘴巴扁扁的，用最最无辜，最软软的声音说：“春宝贝！你不要生气嘛？我知道你……怪我没早拿出来！可是……可是……人家……人家喜欢……看你的胖胖的猪头脸！你知道人家那么喜欢你……所以……今天才……”
心又一扯，用力地捏紧他胖嘟嘟的小手，一按一个肉窝窝，复又松开：“是吗？那么……那么……今天为什么会想到……拿出来？”
小屁孩骄傲地仰起头：“因为——我的武功已恢复了八成，我们今天就可以出谷了！”
身形一颤，就要出谷了吗？
眼底潮气更甚，心底有股刺痛欲喷礴而出，我忙将面具罩在脸上，径直向水潭快步走……
“干什么？到哪儿去啊？”小屁孩在身后大声喊。
“去看看……我的新模样！”我努力稳住声调，装作调皮地说。
“春宝贝！你还不知道怎么戴啊？”小屁孩在身后追。
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犹如风中落叶般簌簌滚落。
小屁孩伸出小手，抖了两下，人皮面具服服帖帖的黏在我脸上。
蹲在水边一瞧，倒映着一张摇摇晃晃的脸，秀气而端庄，俏丽而不俗艳。
一阵热风吹来，那苍白的影子有些颤抖，霜冷的眸子里蓄着一汪泪花，像个被撕碎的玩偶……碎了一地。
身后的影子轻叹一声叠上来，将小脸紧紧地贴在脊背上，轻软的触感似凉风拂过心尖，一阵颤颤的疼痛。
他温柔地呵气：“春宝贝……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好疼，我知道……你其实……不太想出谷！”
我盯着他的倒影发呆，嘴角直抖。
他又继续道：“我也很喜欢这段日子……这段日子我们好开心……不过……我们也不能老躲在这里！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我的功力恢复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嘴角又抖了抖，笑得很假：“高兴……我真为你……高兴！”
“春宝贝！不要再伤感了！你喜欢这里……以后，我就常带你来玩！”
点点头，嘴角又抖：“好……不过，我想……我想把花扇都带走！把它们留在这里，任它们寂寞地枯萎下去，我会伤心死的！”
“那么多花扇？这样不太好吧？还是带上你那柄最喜欢的吧？”
“……好……好吧……”
扭身离去的瞬间，满屋的花扇都红着眼睛，向我告别……
牵着小屁孩，一步步……一步步……跄跄踉踉……走得……肝肠寸断。
小屁孩也可怜巴巴地回望那个孤独的茅屋，眼泪直打转……
用爪子使劲地捏他的小手，捏得咯吱直响。
心里恨恨地想，装吧，你就装吧！
又眨眨眼，将那些苦涩的情愫在心底合着土掩埋了，咬着牙地叹气，就当是……不小心被那只小猫咪抓挠了一爪，留了个小伤疤……没什么大不了……
路有尽头，伤心也有尽头。
小屁孩轻摆被捏疼的手，温柔地说：“春宝贝！这座崖太高，以我现在的功力，带上你施展轻功，至少需要五个时辰！”
“那怎么办？要不你丢下我！一个人走吧……”
“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崖太高，怕你晕，所以我要点你的穴道，你觉得怎样？”
“随便……”
然后，我晕了……然后，我们上崖……再然后，我醒了。
醒来第一眼，一个脏小孩八脚章鱼般死死地缠住我，用力一扯，像扔小鸡般把他剔出去。
第二眼，几只小老鼠贼头贼脑地对我挤眉弄眼，四处蹿来蹿去，在地上拉出一条条杂七杂八的触目的灰痕。
第三眼，破门忽的咯吱一声被风吹开，灰尘扑天盖地，刹那间迷住了我的眼。
然后……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身上烂布条直荡，风大力卷来，夹杂着尘土，把那布条大力地吹出去，又荡回来，气还没透过来，风又卷来，没头没脸地包住身子——一阵凉一阵热。
小屁孩被这炸雷惊醒，他揉揉杂乱的鸡窝头，眯着眼，伸了个大懒腰。
这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城隍庙，残垣败瓦，灰尘堆积，老鼠成群……一片苍凉和死寂。
小屁孩的衣服也是烂的直摆，他又眯了一会，忽地黑乎乎的小脸上蹦出一排白牙，哧哧地大叫：“哈哈！春宝贝！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成为华央城里两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小屁孩的喧嚷，和着震天的雷鸣，在我耳边劈劈啪啪炸得直响。
于是，那个雨夜，繁花似锦的华央城，多了两个——疯乞丐。
小屁孩说，乞丐是个最卧虎藏龙的职业，虽然没有金钱，没有食物，没有房子，没有尊严，没有未来……但是却可以隐在人群深处，看透世间一切……虚伪的嘴脸！
我倒。我的新生活，竟然是……乞丐？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八 出 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