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今朝醉》安殊

25、章廿五 好梦由来最易醒

　　相思尝尽半世苦，情痴只换盈眶泪。

　　“三公主，二太子，久违。”杨戬笑道，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墨扇。

　　这个，真君笑得怎么让我有点儿发冷……敖红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妙，心里暗自打算着什么时候偷偷撤离比较不着痕迹。

　　“莫道我一见这美女小龙就觉得分外投缘，原来是二位的亲戚啊！”太乙真人挥手致意，“上次一别，二位还是精神矍铄啊！”

　　矍铄？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哪吒仰头，师傅怎么看都像是兴奋过头，心中暗自纳闷，疑惑的眼神不由得飘向杨戬。

　　杨戬的神色若古井深潭，全然看不出有任何波动。

　　敖红一听太乙真人熟络的话语，顿时僵住了，她好像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上回偷窥妲己的那个？”西海三公主敖碧爽朗一笑。

　　“偷窥？这用词可不妥哟！贫道分明是观察生活。上回您二位在洛水可玩得愉快？”太乙真人说得理直气壮。

　　对，她忘记的重要的事情是，她家碧姐性情豪爽性喜猎奇，而她家碧姐的那位北海二太子也就是被碧姐称呼为死鬼算盘之类的暮哥性格似乎也不是很安分……正想得出神，敖红脸颊忽然一痛：“碧姐！”

　　“小老四，”捏了捏敖红的脸，明显对手感很满意的敖碧笑道，“上回我和这死鬼算盘去东海之时，你父王说你闭门不见客，我们便知道你这小鬼头一定又跑出去疯了。哎，连小老八那条幼齿小龙都要成亲了，我那未来的妹夫在哪里啊！”

　　敖红干笑了两声：“怎么……您二位怎么有空到这？”

　　“小老八要成亲，龙族可是许久没有喜事，自然要沾沾喜气。生意人嘛，多点喜气总是好的。”不怎么开口的敖暮凤眼微眯，长眉一挑，笑道。

　　我信你才有鬼！敖红暗自腹诽，啧啧，真当我不知道你们两条龙在想什么么！对了，这个客栈，我好像觉得……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一曲终了，嫦娥却已泪落如雨。

　　敖红轻叹，欲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敖碧拉住，敖碧摇了摇头。嫦娥抚摸着玉兔，叹息一声。

　　敖暮了然一笑，薄唇斜挑，似讥讽又似同情，顺手也捏了捏敖红的脸：“小老四啊，你最近又勾搭上什么狐朋狗友了？”

　　敖红翻了个白眼，心道：我交的确实是不是人，但是狐朋狗友，还又……暮哥，你到底把我当作是什么龙啊！

　　虽然心内不满，但敖红还是一五一十地介绍：“这是西海三公主敖碧，这是北海二太子敖暮，暮哥在人间以商人身份行走，绰号金算盘。这是二郎神，哪吒三太子，这二位是二郎神的师傅玉鼎真人和哪吒三太子的师傅太乙真人，这是广寒宫主嫦娥仙子。”

　　“噗……”敖碧不禁笑了出声，“小老四，你这么正经的表情真是可爱，是吧？杨小二？”

　　“莫非，莫非你就是贫道师兄的那个没缘分的前任徒弟媳妇？”太乙真人拍掌大笑，“这可真是缘分啊，是吧，玉鼎师兄？”

　　玉鼎真人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是么？”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客栈门明明开着，你却偏偏敲门，嗯，不是伪君子就是大木头。”太乙真人漫不经心地磕着瓜果下结论。

　　门口却是李铁玉娘夫妇和那小女孩。

　　小女孩笑颜如花：“好姐姐，好久不见。”

　　敖碧推了推敖红：“你认识？”

　　敖红莫名其妙：“碧姐，不要这么看不起我的变化之术！”

　　嫦娥泪眼婆娑，缓缓起身，慢慢地聚起一个笑：“果然是你，宓妃。”

　　宓妃！后羿！敖红觉得自己的眼睛瞪得有真身那么大了，口里估计可以塞下三个馒头，好吧，在家村里，他们发现了一名叫做李铁的凡人是后羿转世，又发现李铁的妹子李芙是洛水宓妃转世，接下来难道要告诉我李铁他妻子玉娘是河伯转世么！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呜……”喂，碧姐你别真往我嘴里塞馒头啊，话说你哪里来的馒头啊！

　　“够了，姮娥，真的，够了。”李铁长叹一声，满眼倦色。

　　“羿……你……”

　　“不，我已经不是后羿。我是李铁，我的妻子是玉娘，我的妹妹是李芙。我和后羿除了前世，毫无关联，请你解了这天魔梦寐吧！”

　　“够了？引你来？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羿——不，李铁，你还没有这个面子。”抹去脸上泪痕，嫦娥大笑，眼中干涩无泪。

　　“哟，贫道说那后羿他妻子啊，你们在门口说话不嫌风大么？不过呢，贫道可是听说这天魔梦寐听着可怕，其实呢，只是让凡人昏睡而已呢！”太乙真人笑容可掬地横插一脚，心内得意，乱吧乱吧，贫道的太乙手札可是许久没有东西了哟！

　　嫦娥脸色惨白若雪，泪水再次若断线之珠，可怜昔日横波目，今做流泪泉。

　　“枉我跟你结缡多载，你却是这般了解我么？”嫦娥笑容惨然。

　　李铁沉默不言，玉娘握住他的手，轻轻一笑。

　　小女孩看着嫦娥，面色古怪。

　　敖红见状，更是不忍，正想着如何安慰她的说辞，身边忽然传来一把堪比万年寒冰的熟悉声音，敖红身上寒意顿起。

　　“听太乙师弟说，是你救了杨戬，敖红？”

　　敖红转头，见玉鼎真人抚着诛仙剑，面色平静。

　　敖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见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敖暮和敖碧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和刚才还在门口的太乙真人一起站在绝佳位置以便全方位掌握收听收看监控，哪吒蹲在地上默念着什么，她最后看一眼表情高深莫测——换句话说，就是面无表情的杨戬……

　　喂，真君，您站这么近干啥啊！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敖红道：“敖红不敢居功，一切都是真君决胜千里，敖红不过是凭君差遣。”

　　沉默沉默沉默，这边沉默，那边也沉默，敖红心中认定绝对没有什么好事，不由得悄悄地退后了一步。

　　“阿碧，他们不说话不闷么？”打着算盘，敖暮显然觉得很是无聊。

　　“谁知道，估计在比谁更眼睛更大，比谁眼泪更多……”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随手拨弄玉珠，敖碧忽然转化话题，“阿暮，你说这次小老四撞的是桃花运呢，还是噩运？”

　　“谁知道，”敖暮低头打着算盘，“不过，以小老四的性子，难道现在不该跑路了么？真是相当有趣啊！”

　　“小老四，长大了啊！溺梦潭那条小龙，也有春天了啊！真是让我们这种老龙感慨！”抹了抹脸，敖碧做拭泪状。

　　敖暮看了看客栈的屋顶：“阿碧……行了，甭装了……据我估算，刚才太乙真人那嗓子，不出意外，等会儿会有一场好戏。”

　　“阿暮，你这金算盘还不如太乙真人直觉强。”敖碧抬头指了指此时已经在客栈僻静场所左手八卦镜，右手运笔如飞顺带还看几眼客栈内部的太乙真人。

　　“咳，阿碧，你要理解，术业有专攻。”

　　“嘘……”

　　沉默了许久，却是玉娘第一个打破沉默。她缓步上前，重重跪下，磕头道：“姑娘久居广寒，难免不知世事……”

　　“嫂子你跪她做什么！”小女孩上前便要拉起玉娘，怒极反笑，“也不知是谁与谁，结缡多载，却竟为猜疑，吞药奔月？又不知是谁，被某个妖孽利用，还自以为无害人间！人家既然不信我们，何必呢！”

　　李铁低头沉思半晌，方开口道：“嫦娥仙子，李铁自然明白自己的斤两，只是，还请仙子出客栈看那西边。”

　　嫦娥闻言，冷笑一声，步出客栈，却见西方空中裂出一条黑风，仿佛有人扯开了天幕，风息越来越大越来越长，眼看就要接到海面。

　　嫦娥一呆，颤声问道：“这是？”

　　“幻术，却也是即将来到的现实。”杨戬平淡地陈述事实，凌厉眼神一闪而过，见嫦娥花容失色无助地看着自己，忽想起那日自己为她一个青眼一个白眼与猪八戒一战，恍如隔世。

　　却原来，弹指不觉流年换，物是人是，然则事事非。

　　嫦娥见杨戬缄默不语，俊容淡漠，心内越加慌急，本就惨白的脸色顿时更是毫无血色。

　　敖红见嫦娥如此情景，又是不忍又是难过，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哟，这还不简单，贫道来做个总结吧！就是后羿他妻子，对，就是你，听信了那个猪妖的话，以为天魔梦寐一出，让凡人昏睡，就让后羿在睡梦中回忆起往事。可是，却不想想，天下哪里有掉肉包的啊！自然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这家村啊，正是四海一处隐蔽的封印之地，以凡人阳气镇住魔气，天魔梦寐一出，凡人昏睡，阳气大减，封印冲撞开了的话就是刚才那般的后果。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救，只是，在此之前，贫道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一些事情吧！”太乙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了八卦镜和书卷，出了客栈，只见他右手的狼毫在指尖悠悠打转，“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就从后羿他妻子你最想知道的白发美人说起如何？玉鼎师兄……”

　　玉鼎真人冷冷瞪了太乙真人一眼。

　　“哦，差点忘了，玉鼎师兄当着外人，是不喜欢讲古也不喜欢别人讲他的。啊，贫道马上开始，马上开始，玉鼎师兄，请把你的诛仙剑收着！杨家小二，麻烦你帮贫道留意。小哪，如果师傅有任何不测，记得清明三炷香……”

　　哪吒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着转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声泪俱下的师傅，只能默默地转身，任由太乙真人扯着自己的衣袖，极目远眺：好美的海……

　　“阿暮，你说这哪吒盯着墙壁做什么？”

　　敖暮凤眼微眯，一双纯黑的眸子却能让人看到流光溢彩的光华，薄唇凑近敖碧耳边：“阿碧，别假装打岔，说说你认为会有什么惊人内情！”

　　敖碧笑了，手肘忽然发力一拐，用足十二分力道：“我可是真真讨厌你这明知道什么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性子！”

　　敖暮吃痛，却依旧笑道：“彼此彼此！说起来，如果不是我这粗皮龙愿意娶你，要不那细皮嫩肉的杨二郎岂不是被你打得尸骨无存！”

　　敖碧脚一跺，咬牙用力踩着敖暮的脚背：“既然知道自己皮粗肉厚的，只能当沙包，就给我有自知之明！不要打扰我的雅兴！”

　　他们这喁喁低语看在旁人眼中自然是恩爱无比的夫妻，唯独因为玉鼎真人和杨戬前后脚走开而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敖红，朝天翻了个白眼：得了，从小打到大，从龙蛋斗到成龙，这都成亲了，他二位还依旧是兴致不减！那谁还说这是闺房之乐，随时随地，毫无理由，想打就打想斗就斗，打架斗心眼的闺房之乐……我宁可睡大觉都不要！

　　“师傅，玉鼎师伯终于好像要拔斩仙剑了……”哪吒见玉鼎真人终于不耐烦地摸向耳垂，觉得有这个义务和必要提醒一下痛哭流涕的师傅——玉鼎真人左耳上有一个小小的剑形耳钉，正是斩仙剑。

　　哪吒说着，环顾四周，三条龙站在客栈门口处，以李铁为首的三个人面呈呆滞之色——显然对刚才还一派尊长样的太乙真人吓到，嫦娥面容惨白楚楚可怜，而杨戬师兄，眼皮半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黑色的眸子，无悲无喜若清风朗月。

　　太乙真人听到斩仙剑名头，惊惶道：“玉鼎师兄，贫道错了贫道错了！贫道马上开始！贫道一定不会说你被莫名其妙地一见钟情，然后宓妃和后羿就追着你死缠烂打的！”说着从怀里悉悉索索地摸了半天，“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哦，找到了，就是这个！”

　　“师傅……”哪吒无力地收拾着被扔到地上的一堆玩意儿，惊堂木？师傅，你要这个玩意儿做什么啊！这个又是什么啊！

　　“小哪……”

　　“诶？”

　　“说书也是要装备齐全的，明白么？记得把那个碗带上，等会儿要用。”

　　“是……”哪吒望天翻了个白眼，您说的都对！快说吧，要不等会儿玉鼎师伯就真的把你砍成块了，我可不想说我的师傅是因为说书死的啊……

　　一阵叮叮咚咚的鼓声传来，鼓声错落，隐含萧萧嘶鸣之声，鼓声一停，太乙真人声若洪钟：“诸位看官请了，这回说的远古之时，有十日为患，你道十日因何为患？这话要从……”

　　且说远古时，后羿是有穷君主。当时天帝的十个儿子分管十日，后来刑天作乱，虽然被诛杀，砍去头颅，却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挥舞着自己的兵器干戚和天帝作战，居然杀了天帝。天帝既死，天不可一日无主，众人争执不下，后来索性决议在凡间挑选一凡人做天帝。张百忍心慈又经历了磨难考验，就这样做了天帝，号玉皇大帝。

　　但张百忍在天庭可谓是孤军一人，各个派系又是各有鬼胎，玉皇大帝一开始形同傀儡。十日更是不服，当面顶撞不说，背地里更是经常假借各种借口十日尽出，玉帝虽然知道，却也莫可奈何。
　　直到西王母下嫁玉帝，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将众仙收服，十日的气焰才消了几分，背地里却依然经常无视天规，时常几日并出。

　　凡间因此苦旱多年，求神却不得一滴雨水下落。众人思量许久，决议聚齐所有人的力量，杀了十日。后羿作为有穷君主，又是神射手，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接下此项任务，苦练射箭，又吩咐手下寻觅神弓良箭。

　　此时，玉帝之妹张瑶姬思凡下界事发。张瑶姬下凡，巧遇杨天佑，生下二儿一女，大儿唤杨皎，又唤作大郎，二郎正是杨戬，小女儿因为花灯会时出生故此唤作杨灯。一家本可算是和乐融融，可惜，纸毕竟包不住火。

　　玉帝上位不久，统治不稳，十日又面服心不服，再加上众仙服的不过是西王母而不是玉皇大帝，玉帝权衡之下，只能将妹子压在桃山之下，下令彻查，并追究责任。

　　可怜一家四口，在逃命中只剩下杨戬和杨灯两个小娃儿。后来，杨戬拜师学艺，得了一身好本事，劈山救母，十日便以相约去探望公主的名号尽出，竟活生生地将在山洞中耗尽精气一身白毛的瑶姬晒化，尸骨无存。

　　杨戬怒极，担山赶日，将九日压在山下，直追最后一个日头，一直到西海终于精疲力竭地倒下。

　　“噫，如此说来，后羿后来如何成了射日的英雄，杨戬压了九日又不曾杀了他们，那么九日后来如何剩了一日？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鼓声大作，“磅！”鼓槌用力一击，太乙真人放下鼓槌，抱拳道：“来来来，各位客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呀！几文几钱的，请随意。小哪，收钱。”

　　“好！”喝彩声迭起。

　　“精彩啊！”

　　“下回什么时候啊！”

　　……

　　听得入神的嫦娥这时才发现客栈门口居然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不禁一惊：这……

　　“追魂鼓，以鼓声唤醒凡人，”打量着太乙真人的小鼓，敖暮长眉一挑，薄唇一扬，拇指玩味地摩挲着下唇，“哟哬，果然有趣。”

　　敖碧拨弄着玉珠道：“不只是有趣，还很不简单，居然能这么顺水推舟地解了天魔梦寐——杨戬，这难道都在你算计之中？莫非连嫦娥的举动也在你算计之中？连自己的师傅师叔都能在你掌握之中，我该为我们的小老四看上了一个步步为营、处处算计、老奸巨猾的人感到如何呢？”

　　杨戬此时伫立在客栈一角，依旧是墨扇白衣，依旧是无悲无喜，仿佛这世界与他并无太大干系。
　　忽见他蓦然回头，眼中厉光一闪。

　　“哈，有人要倒霉了，哦呵呵！”敖碧拍掌，笑声中带了十足的幸灾乐祸，方才的感伤犹如错觉。

　　RP番外之观音的成全：

　　某日，红孩儿得知观音大士原是杨戬的师伯慈航真人（至于怎么知道的，作者也不知道，望天），不禁问观音大士为何对杨戬的事情袖手旁观，顺水推舟。

　　观音微笑，慈蔼的表情几乎刺痛红孩儿的眼睛：既然他要玩，我陪他玩，他要求死，我便成全——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关照，有时候，成全才是慈悲。

　　红孩儿忽然觉得四季如春的南海有些冷了：杨戬，你自求多福吧……想到孙悟空对观音大士的敬畏，红孩儿忽然理解他了，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惹，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和尚，刚好观音大士两种身份都全了（作者再次乱入：你当他人妖啊！红孩儿一脸CJ：难道不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