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在你后面！》好多木木

1、第 1 章

　　“大爷，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小女孩有气无力的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碗，蹲在集市的街头行乞。连呼吸于她而言，都像是一种负担。她的头和碗一样的脏。凌乱的头发像是两只母鸡打闹过的鸡窝。头发一撮一撮，横七竖八，毛糙糙，油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勉勉强强能够遮羞。她原本漂亮清秀的脸蛋被脸上的脏东西全部遮住了。只能看到眼睛间或一轮的露着眼白和瞳孔。
　　她今天12岁，看起来确是七八岁的样子。长时间的饥饿严重影响了她的发育。皮包骨的双手看起来像是鸡爪。即使是蹲在静风的集市也总是给人一种马上就要被吹倒的感觉。
　　她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能够饱饱的吃上一顿。无论什么，能吃就行。她曾经也像其他的同龄还一样的调皮，一样的挑食。现在一切都变了。她一无所有，成了街上随处可见的可怜虫。以前她是她可怜别人，现在，她也渴望别人的可怜。
　　“你姑娘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她着装艳丽，举止风骚。柳叶般的眉毛很不情愿的贴在她皱巴巴的额头上，糙若布麻的脸上硬生生的涂了年轻小姑娘才会涂的腮红。靓丽的深衣束腰带也无法掩饰她发福的身体。她走起路来，总是带着一股撩人的骚气。
　　“真的？”西施微微抬头，气若游丝的说。她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现在的她没有选择。
　　“跟我走。”老鸨说。老鸨这里远近闻名的一家妓院的老妈子。她见过女子千千万，从来为见过有如此惊人美貌的女子。虽然她现在还小，但是老鸨一眼就可以看出西施将来定有倾国倾城之容貌。
　　西施亦步亦趋跟在老鸨的后面。她知道眼下这个人一定不是好人。她更知道，如果再毫无食物果腹，她可能就会活活饿死。她看着老鸨带她往前走的每一步，像是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迈向深渊。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老鸨带女孩来到当地有名的烟花场所，这里歌舞升平，物欲横流。各式各样的妖娆女子，各式各样的贵族富贾在这里醉生梦死，乐不思蜀！而西施和这个地方显得格外的突兀。她像是百花丛中的一株猪笼草，难看恶心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西施看得眼花缭乱，瞠目结舌。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她很明白这里的人除了表面的光鲜亮丽，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她马上回过神来，思考在吃饱肚子后应该从哪个逃跑最快。
　　“哟！于妈，又带小姑娘入火坑了。”说话的是这里的头牌。她是于妈一手带出来的，却对于妈恨之入骨。
　　“怎么了，我的姑奶奶？张少爷又来了？你就忍忍。一下子就过去了。回头于妈给你放七天假。”于妈说。
　　“我月事来了！”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再这样，以后恐怕连孩子都生不了了！”
　　“你还想生孩子？”于妈带着近乎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姑娘脸色瞬间坍塌了。她才二十岁。身体却被无数个男人践踏过。是个贱种，连做凡夫俗子的福分都没有。
　　西施看着姑娘失落的背影一点一点的远去。姑娘忽然回头，看看西施，满含泪光，摇摇头。
　　“来，跟着我。我们到后院去。”于妈笑盈盈说。她想牵起女孩的手，又嫌太脏，放下了。
　　来到后院，宛若从天堂掉落房间。豪华的装饰瞬间变成几棵随处可见的桂树。在西施的正前方是一扇关的紧紧的大门。大门的外面是自由，里面是囚牢。可以进来，却不可以出去。
　　叫花鸡，酱猪蹄，甲鱼肉片汤等等。西施不管三七二十一，筷子也不拿，赤手掰了一个鸡腿就开始啃。女孩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一整只鸡。老鸨傻愣愣的看着，问了几个问题，都没得到答案。
　　“大娘。你刚刚问什么？”吃饱喝足了。西施也恢复了气力。脸上也不自觉的带着幸福。
　　于妈听到有人叫她大娘心里自然不太高兴。即使风韵不再了，但是她仍旧不想承认已经老了。在这一行，人老了就没用了。她看过太多因年老色衰而颠沛流离，遭人嫌弃了。而她也岌岌可危了。现在的她，早已无人问津，靠着良好的交际能力和人缘才勉强苟活。
　　“你叫什么名字？”于妈有心对女孩好。她知道如果能够把女孩培养出来，一定又是一代名妓。她也可以跟着沾点光。
　　“西施。”女孩一遍吃着猪蹄一遍说。嘴巴和脸上全是发光的油。
　　“今天几岁了。”于妈用母亲般的语气温柔的问。演戏对于一个混迹烟花场所的老女人而言，信手拈来。
　　西施停下来，看看眼前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她忽然泪流满面。曾几何时，她亲爱的母亲也像现在这般温柔的关心过她。她忍着抽泣说：“12岁了。”
　　“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老鸨想说接客，话到嘴边又马上收回去了。
　　满桌的菜，西施一扫而空。她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菜。她心满意足的擦擦嘴，眼睛开始搜索四周，脑子迅速运转。
　　“这个后院好大呀！是不是那个门后面还有房子呀！”西施假装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
　　“门后面就是大街。”老鸨也是阅人无数的。她不管西施是有心还是好奇。她都有自信进了她的门，就没有出的去的。她说：“那里通常都有两个哨盯守着。苍蝇都飞不出去。”
　　“哦！我能不能洗个澡？”西施问。她想既然白天逃不了，那就晚上逃。
　　“当然可以。”老鸨随即叫上几个丫鬟来伺候。
　　说是伺候，还不如说是监视。老鸨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一个天生丽质的美人坯子，自然不会放过。这可是她的摇钱树。
　　西施被带到一个位置比较偏的厢房洗浴。四个过来帮忙的丫鬟也都稍微花了一点妆。他们看起来比西施稍大。姿色一般，因而“无人问津”，只能给那些姑娘做丫鬟，打下手。
　　洗浴的厢房，装饰极尽奢华，无与伦比。薄若蝉翼的屏风的美人出浴图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红色实木的浴缸里铺着血红的玫瑰花瓣。花瓣随着水面来回晃荡。
　　西施躺在浴缸里，温水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极尽放松。水上冒着的热气缓缓地打铺在脸上，像是母亲温柔的双手。这一刻，西施忘记了仇恨，忘记了世事炎凉，人间疾苦。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梦到了母亲父亲牵着她和弟弟的手，走在无边无垠的田野里，迎着春风踏青。久违的笑容在她脸上，宛若一朵灿烂的桃花。她不再因为父母爱弟弟多一点而酸楚难过了。或许是太高兴了，也或许是太难过了。她的眼角缓缓地流出一滴眼泪，落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醒醒，小妹妹。水都凉了。”
　　西施迷迷糊糊的被叫醒了。绯红的脸如苹果般可爱。洗过澡后，一身干净的她眉清目秀，亭亭玉立，宛若夏日立水之莲般纯净。丫鬟们看得瞠目结舌。待西施更衣上装，更是撩人非想。
　　“姐姐，你们这里的哨盯何时吃晚饭？”西施专挑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丫鬟问。
　　“酉时。”丫鬟刚说出口就被另一个丫鬟拦住了。不过西施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黄昏过后，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无限的霞光被被黑云渐渐吞噬。
　　西施偷偷找了一身便身男装换上。她本想把之前换的那套女装装起来带走。但是想想不太方便，也太醒目了。便放弃了。待她从后院的一脚偷偷窥探打算去吃饭的哨盯时，看到于妈带两个新壮丁过来暂时看门。西施想看来只有半夜三更再逃。丑时过后，寅时刚到的节点是人最打瞌睡的时间。西施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听从于妈的话，在西厢房的一个客房里睡下了。于妈看她这般老实以为被成功收买了，便放松了警惕。
　　西施思来想去，这大晚上的，能抗住不睡觉的除了猫头鹰别无其他了。她找了根绳子，绑住头发，另一端绑在床顶上。自己端坐在床上。只要一打瞌睡，头一低，绳子便扯疼头皮。自然是睡不着的。
　　西施在外面流浪快半年了。本来是幸福的四口之家，被吴国人毁了。西施的家住在吴国和越国的边界。时常会有吴国的野蛮人前来骚扰。吴越交战后，越国国力大减，军事，财政等都尚未恢复。越国边境之地时常受到吴国野蛮人的侵害。那天，西施外出游玩。回来时只看到家里一片狼藉。父亲和弟弟躺在血泊里。母亲衣冠不整的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久，便自杀了。西施就此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她恨吴国人。由于家处吴越交界，西施熟悉两个语言的。但西施从来不说吴国话。甚至是看到吴国人都用带着恨意的眼神。
　　想到这里，西施小声的哭起来。现在孤苦伶仃的她又身陷淫窝。她低头想擦擦眼泪，被头上的绳子扯得生疼。这一疼，不然警醒了她。她默默告诉自己以后的每一次流泪都是要有价值的眼泪。她不想再被命运主宰了。丑时过后，酉时刚到，更夫便敲墙罗竹梆子。西施马上解下绳子，缓缓开门，门枢的吱呦声在半夜显得格外的明显。害得西施心头一紧。她弹出偷来环顾四周，确定空无一人，便一个机灵，轻声窜出来。然后，悄悄关上门。西厢房里后院不算远，西施蹑手蹑脚，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后院门后，看到两个哨盯正双手交叉，靠在墙上，打盹。
　　西施想起刚刚门枢发出的吱呦声，思忖现在开门势必会吵醒哨盯。她看看墙面，实在太高，以她个子根本不可能出的去。突然，一个狗洞进入了她的视线。按理来说，这样一个狗洞对于十二岁的西施来说完全钻不过去。幸好她营养不良，轻而易举的就钻过去了。她回头看看两个傻傻的正在做梦的哨盯，做了个鬼脸便逃远了。
　　第二天，于妈见西施迟迟未起，便推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根长长的粗绳悬在床顶上，来回晃荡。于妈顿时火冒三丈。冲着守夜的哨盯一顿狗血淋头的骂。
　　此时的西施又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她把偷来的衣服换成了之前要饭的破衣。毕竟那是她唯一一件算得上衣服的衣服。她站在原地，恨不得拥抱大自然，自由的空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让人满足。远处的山，近处的水，鸟语花香，虫鸣鱼跃，一切在此刻显得尤为的难得和珍贵。
　　经过一夜的颠簸，西施早已饥肠辘辘，心里不免想起昨天晚上吃的叫花鸡。她看看手里刚刚从农家田地里偷来的番薯，又冷又硬，心中倍感凄凉！
　　西施之前听说会稽是整个越国最繁华的地方，遍地黄金。她想去会稽看看。在那里说不定有她的容身之处。现在的她不畏天地，赤身敢闯。因为一无所有，便无所畏惧。
　　西施渐渐的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毫无依靠可言，能靠的就是自己。靠自己的双手和才智，才能够在纷乱的乱世生存。
　　然而，这是一个女人毫无地位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