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贼十六》狐说裁缝

4、交易

　　千机是和元寻之一齐开口的。
　　“拿点肉来。”这是元寻之说的。
　　“你有病吗？”这是千机说的。
　　元寻之扬头撇了千机一眼，千机赶忙飞向厨房。他的身手如此利落，是害怕自家公子误会了意思，即便那句“你有病吗？”是对贼十六说的，但——时机不对。
　　公子啊公子，我可不是在骂你啊！
　　当千机又在上演激烈的内心戏的时候，这头贼十六已经松开小牙，呆呆地望向元寻之。她这次并没有莽撞地破口大骂，因为确实没有力气了，她什么都没说，但身上渐渐发抖。
　　“你需要涂药。”
　　元寻之一把将贼十六抱起。贼十六很明显地能听到这个男人胸膛内心跳的声音。她好不害羞，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陌生的男人抱起。
　　元寻之轻轻地将贼十六放在榻上，又帮她盖好了被褥。
　　“我这儿没有什么女侍，等千机回来，便让他找人来帮你涂药。”
　　贼十六眨了眨眼睛。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涂药，不会是毒药吧？！哼，假心假意。
　　“在下元牧，字寻之，你也可以唤我元寻之。”元寻之又启开薄唇，补了一句：“我素来面薄，还望十六姑娘嘴下留情。”
　　贼十六挑了挑眉毛：“你把药拿来，我自己涂。”我可是跟过师傅在金草园学了好久的药术，待我一看自然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元寻之嘴角一扬，放下药瓶便走了出去。
　　贼十六看到元寻之站在了竹屏后面，放下了心，打开药瓶闻了闻——居然是上好的金创药。
　　算了，管他呢，不涂白不涂！

　　半柱香之后，千机端来了好几样饭菜，贼十六药也涂好了，正坐在床上打量着眼前的元寻之。
　　样貌嘛，清秀寡淡，虽然没九师兄像狐狸脸一样好看，但也算是上品了。
　　财富嘛，看着整套白衣服白狐裘的，一举一动都很有教养的样子，应该也算是上品了。
　　人品嘛，待定！要不是你我能被抓进去吗？
　　千机虽然十分惊恐，那贼丫头为什么会躺在公子的塌上，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硬着头皮道：“这是我家公子给你的饭，全吃了，不许浪费。”
　　“你是那个武功特别厉害的——什么机？吧唧？”贼十六故意道。
　　千记额头上冒了一根青筋：“是，千，机。”
　　“噢，千机，千机……”贼十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好听。”她似乎听到千机咬牙切齿的声音。
　　“元公子，你这么好心待我，是想干啥啊？”贼十六两眼直直盯着那饭菜，咽了咽口水。
　　“十六姑娘，前几日梅园一遇，我想蔡须已然误会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择日他定会让你成为牵制我的一颗棋子，我想这件事，姑娘应该负责吧？”元寻之端起一盏茶。
　　贼十六一下子转过头来：“负责？我们俩有什么关系啊，怎么…怎么谈到负责了……”她没记错的话，以前看的话本子上都是男人爬墙后，抱着女人说：“我会对你负责的。”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爬个墙还要负责。她转念一想，完了，这次进第一楼我也是爬墙进来的。
　　元寻之自然不知道贼十六心中所想，但也明白贼十六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便开口解释：“蔡须与我有些过节，你又口口声声说我和你有仇怨，自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是想和你一起报仇。”
　　“啊？”贼十六表面十分吃惊，但心里早乐了起来：真是看起来仪表堂堂，人品却大大的有问题啊。竟能结下那么多仇怨，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于是，我想和姑娘做一笔交易。”元寻之说道。
　　“啥？”
　　“我可以答应姑娘任何一个请求，无论是要报血海深仇去夺人性命还是想要家财万贯、直步青云，只要在下能够做到，定会如你所愿。”
　　贼十六眨了眨眼：“真的假的？你又想让我换什么呢？”
　　元寻之笑了笑：“还不知道姑娘有什么事情可让在下效劳。”
　　“我——你帮我把八师兄救出来吧。他就在地下二层的牢狱里，被大铁链拴着呢。他不会说话，但他人真的很好，对我很好……还有，你也给他点药治治他的伤吧。”贼十六说道。她并不愿意和眼前这人做什么交易，但凭他那么自信地说出那番话，而且身边的千机也不是什么鼠流之辈，无论自己提不提出要求，肯定也会被强迫做些事情，倒不如先开口救下八师兄再从长计议。如此一想，贼十六越发肯定自己的决定，道：“该你说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

　　贼十六怀里揣着百两银票溜出了第一楼的府邸。她美滋滋道：“哎呀呀，这么多银子，我得好好逍遥一番。”然后直奔这京州最大的销金窟——神仙里。
　　“入了神仙里，再不知人间愁苦滋味。”这是人们对这个神仙里的崇高评价。当然，这神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入的，上到公侯贵胄下到三教九流，你光有钱不行，你必须得要有入门笺，是个类似于通关令牌这样的东西。这入门笺可不好弄，一年只发放二百枚。
　　这被炒到上千金的入门笺，贼十六确有一个。当然，是偷来的，还是出门前从师傅房里偷出来的。估计被师傅发现了逃不了一顿毒打吧，贼十六吐了吐舌头，却步子不停地、大摇大摆地去往神仙里。
　　两个布衣小厮将贼十六拦了下来。
　　贼十六昂着头，亮出入门笺。
　　左边的小厮长着细长的双目，快速打量一番，便狗腿地上前笑道：“不知这位小姐是来找人呢还是来找乐子的？”他机灵地压低了声音。
　　这时的贼十六已然换成了暗黑色的绸缎男装，还裹了一件灰色狼绒，心道这哥们眼睛贼尖啊！真没劲。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爷爷我来快活的，怎么？”
　　细眼小厮喜洋洋地大声道：“公子，请！”就带贼十六入了门。
　　石门后是一片竹林，杳无人迹。
　　贼十六心里了然，这竹林定是布了阵法，所以才需要被小厮领着入门。
　　走了一会儿，贼十六哑哑道：“我这么明显？”竟然一眼被看穿是女人。
　　“嘿嘿，公子请放心，咱自小就天赋异禀，别的不行，独长一对慧眼。公子今日也就是遇到了我，别人是看不出的。”细眼小厮看了看贼十六嘴上的两撇胡子，又道：“公子请放心，咱也长了一张被缝了线的嘴。”
　　贼十六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领扣和小胡子，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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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竟有此事？你没打听错？”蔡须一下子拍案站起。
　　“小的绝对没听错，那毛贼丫头打伤了元公子还抢了钱财，逃出了楼，那千机还被迷香弄倒了呢。”
　　“好！好！你赶紧去准备好上好的药膏，送给元公子。”蔡须止不住笑意。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啊，一方面可以向元寻之面上示好，一方面得知那贼十六可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忠心于自己的仆人。蔡须又示意道：“盯紧那丫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