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昨夜听秋雨》未央未艾

31、今夕一切不同

　　30 今夕一切不同
　　周瑾瑜一直避免去面对沫儿，整日呆在军务处处理军务。沫儿坐在床上，晴天在一旁讲着好笑的故事，“姑姑，笑起来最好看了，我讲的故事好听吗？”，“好听”沫儿看着晴天童真的笑容，如今也回到了他的身边，感到一切都是美好的。门被咯吱的推开，冷风嗖嗖的吹进来，舒绢手托着一件大红旗袍走了进来。走至书桌处，拿起顾沫儿平日里看的书，“《皆大欢喜》”她哼笑一声，“瑾瑜哥对你真是拿着手心里捧着，连买给你看得书都是托人从外国带回来的”，这是沫儿回来后第一次见到舒绢，仔细看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舒绢平日里对装扮自己是极其讲究的女人，今日却是耳环，手镯，项链全无佩戴，就连简单的头饰也没有，穿了件杏黄色的旗袍，头发随意的绾了一个髻。
　　她走到床边，开口说，“秋和，你把晴天带出去，我有话想对少夫人说”，沫儿示意秋和点点头，晴天听话的下了床，“姑姑，我一会再来陪你”。
　　舒绢坐下载床边的凳子上，“沫儿”，对着她笑着，沫儿看着她感到一阵凉意。“其实，我根本就不是和郭仁轩在一起，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爱着你，而我想要得到瑾瑜哥”沫儿感到一丝丝的害怕。
　　“而如今，瑾瑜哥，不会属于我了，沫儿”，舒绢眼神中含着同情，“他也不再是你的了，你说多么可笑，我们之间争了这么久，最后都是失败者”。
　　沫儿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绢站起来，抱过放在桌上的旗袍，放到她的手边，“这是你婚礼上要穿的衣服。北平少帅和陈老板千金的婚礼”门被踉跄的推开，风摇晃着门扇如雷般的响。床上的她手攥紧衣服，大红的颜色照着，眼睛疼的竟连泪都落不下来。
　　自从顾沫儿从书房处翻出那纸刺眼的休书后，她一直站在书房处等着他，环顾四周，往昔的陪伴，欢笑，几句逗弄，宠溺，历历在目，而今夕，一切都不同了。尚钧宇忙去通知周瑾瑜，刚陪同陈瑶瑶游玩回来的他来不及换下西装，欢喜的推开房门，欣喜地叫了声“沫儿”。她转过身，唇边浮起一个凄厉的微笑，一步步地走近他，嗅到他急喜的气息，将休书扔到他的身上，“周瑾瑜，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大礼吗？”，周瑾瑜握紧白纸，豆大的字早已刺穿过他的心了，如今还是躲不过，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慌乱的抓住她，“沫儿，你听我说”。“我走了那么那么的远，努力的只为了来到你的身边，可我迎来的结果是什么，是你要休了我，另娶他人”，她面色潸然，轻轻的声音，“不，我只不过是你买回来的女人而已，所以休书也是用不着的，对不对。周瑾瑜，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吗”，她已接近崩溃，全身颤抖，周瑾瑜强行的将她箍住在怀里，挣扎中他西装上的扣子被她扯下，他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挣脱不开，便咬下他箍住自己的左手，他叫了一声，向旁边一闪。她已退到桌角边，伏在案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沫儿，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我说过，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你相信我”。“相信你？”她冷笑了几下。“你要我在知道你即将抛弃我娶别的女人的时候相信你，在要穿着你为我准备的衣服微笑祝福你和另一个女人的时候相信你，周少帅，是这样吗？”他慢慢的走上前，揽过她发抖的身体。“沫儿，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有我的难处”。顾沫儿的眼泪哗哗地涌出来，模糊的泪光里他的脸遥远而陌生，从前的一切轰然倒塌，那样多的事情，那样多的从前，不管是到了今天，还是五年前，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枉然。他说过要她一生一世的看着他，永不再忘，他说过的只要她看着，可如今竟然就止步不前。他的瞳仁中闪耀着希望，依稀眷恋地看着她，她的嘴角在发抖，冷冷的看着他，大叫了一声，“年书死了”，整个人瘫坐在地，身心完全崩溃的伏在地上，地板是如此的冷，冷彻心骨。他的身子一震，愣地跪倒于地，“年书死了？年书他……”他嘴角颤抖着，始终吐不出那个字，“是的，年书死了”。
　　冬风依旧瑟瑟的催着，催着这个世界尽快萧条，陌落。秋和在屋内小心翼翼的收拾着房间，沫儿靠在门前，手抚摸着小腹，脸上现出一阵苦笑，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要去娶别的女人，而她必须打从骨子里来接受这个事实。转过头正看见秋和手拿着梅花笑的灿烂，“格格，这梅花开的真好，插在这儿可好？”，她走进屋内，拿过那几枝梅花，“确是开的真好，只不过等到万花开放的时节，又有谁能记得耐寒的她呢”，顺手插进了桌子上的瓶中。
　　秋和知道她的苦，“格格，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和将军的这份爱太重了，你们早就成为了彼此的一部分，他放不开你，你也不能放下他，看开些吧”，沫儿靠在秋和的怀里终于忍不下去放声大哭出来，“他不要我了，瑾瑜他不要我了”。
　　破碎不是最残酷的事，最残酷的是你要去踩着这些碎片假装着不疼痛，继续的向前走去。窗外，雪飘飘摇摇的落起，整个将军府又披上了银装，窗帘被吹的梭梭响，小白狗儿趴在沫儿的脚边，还记得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他送她的道歉礼。外面的雪越下越勇，劈劈啪啪打在玻璃上，急而乱地迸开去，风吹的枯枝敲在窗上，窗户一直敞着，森冷透骨的寒风扑在她的身上，秋和捡起她抖掉的斗篷，声声求着，“格格，我知道你难受，可也不能这么糟蹋身子啊”。她仿似根本没听见，只是一杯一杯地灌着酒，眼泪哗哗的流着，不说一句话，既然无缘，何须誓言。昨日种种，似水无痕，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周瑾瑜大步的走进房来，脸色狰狞，对着秋和大声喝道，“你出去”，他大衣上的雪随着他的一扯散落在地上，旁边的燃炉里燃着她平日里看的书，写过的文。他用力的夺过她送到唇边的酒杯，倒入炉中，火猛地窜起，她直接拿起桌角的酒瓶，“你还要不要命了”酒瓶碎裂一地。小狗儿惊吓的汪汪汪的跑了出去，沫儿起身一步步地走向床边，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他看着她，只有心疼的大步上前抱起她放到床上，她躺下，侧过身去，紧闭着双眼，房间里浓浓的酒精味儿，他站在床前，手握的蹦出了青筋，“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只有恨了，也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沫儿，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床上的她全身蜷缩着，只闻脚步声渐去渐远，只余一屋孤寂清冷，眼泪一颗颗滴落枕上，我若是不在乎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怎会拼了命地保护着。
　　天晴朗起来，晴天一早就拉着顾沫儿出了门，周瑾瑜听到她出门的消息欣喜万分，带着人暗暗的跟在后面，她的笑容又重新舒展回了脸庞。夜晚，周瑾瑜唤来秋和询问，“她近日如何？”，“格格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最多只得吃进几口饭，还吐得厉害”，秋和心底里埋怨着他，语气仍是冷冷的，“前几日请的医生呢？也未看吗？”，秋和点点头，他又大声叫来尚钧宇，“去给我叫医生”。钧宇不解的站在原地，秋和叫住他，“尚副官，不用麻烦了，格格根本不让医生进门，只几天前上街时去药铺买了几副药”，他记起她去过药铺。晴天从外面跑进来，“三哥哥，你瞧，”他才瞅见她手里拿着一张画着桂花的画，桂花在纸上盛开，若隐若现，仿佛是她的脸，“这是姑姑今个儿画的，我选了一张最好看的”，周瑾瑜拿过，脸色凝重，晴天瞪大眼睛看着他，“三哥哥，晴天选的不好看吗”，周瑾瑜收回心思，抱起晴天在腿上坐着，“好看，晴天选的最好看了”，“是姑姑画的好看，姑姑在画的时候笑的好漂亮”，他听见忙把晴天转过来，“她笑了？”，晴天欢喜的点着头，“嗯，姑姑已经好多天没有笑了”，“晴天，太好了，太好了”，他像小孩子一样挠着晴天，咯咯的笑着。
　　夜晚，周瑾瑜站在窗前，瞳孔中映射出喝药的人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的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