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国王游戏

15、14.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炎热的夏天，汗水会在腋窝里打转，顺着腋毛滑落到裤带里。
　　在我还没有长出腋毛的时候，还要更早一些。
　　又是小学。
　　小学，我的头很大，书包也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腿毛比别人长一些，小腿也粗一些，脚上的鞋子却不如别人的漂亮，衣服穿的新，却是特大号，放学时坐在爸妈的摩托车上，那车也没有别人的漂亮，我开始烦恼，还是说恼怒合适。
　　后来我干脆放弃了恼怒，开始去逃避明白的现实。
　　太阳很大，很耀眼。
　　“啪。”
　　我的头被一张没它大的手掌拍的摇摇晃晃，先是朝前猛然下坠，很快在脊柱的支持下又挺直起来，重力又让它落了下去。我看到了一只红色的小虫，在地上，匍匐前进，细看才明白它长了一对看上去没有什么力量的巨大红色后翼，从我眼前走了过去，我一跺脚，它落在了我黑色的鞋面上。
　　……我讨厌这双鞋，因为它很丑，可能是因为我明白它本就无几的价值从穿到我脚上后甚至一文不值了，我才愈加去讨厌它，这双套在我脚上的黑颜色布鞋，前头脚趾处是塑料，还是黑色颜料的光彩，没有生气的颜色。
　　它的到来倒是让它有了抹亮色，可是虫子的头，触须，翅膀的末端也是黑色的。
　　“啪。”
　　“你在这里干嘛，还不快上去。”
　　“啪。”又一下落在了脑门上。
　　好歹我的脑门像不倒翁那样晃了又晃也不见得会掉下去，脚在身后魔咒般的呓语里不由自主的向指定的方向转去开始步行移动。
　　“妈，才十一点四十五。”我脚下的步子没停右扭头看了眼挂在墙上铁丝网的加菲猫时钟，它的肚子和电视里的一样打。
　　她回头瞪了我一眼，我一怔，悻悻的跟在她身后接着走。
　　“今晚没空去接你啊，你跟大哥哥一起回来，放学记得在校门口相互等一下。”
　　“噢。”我哥已经躺在隔层上脱了上衣坐在风扇前，他面朝风扇头也没回。
　　“他要值日啊今天。”我和我妈也走了到楼梯前，楼梯是钢铁制的。
　　“那你先在教室做会作业，等他值日完了过去找你。听到没？”她很快踏上了楼梯，踢道发出钢板摩擦的响声，这个时候我总是怀疑她脚下是不是缝了块铁皮，我走上去怎么就没有了这股声音。
　　只是翻来看了她鞋子好几回了也没看见。
　　“喔……知道拉。”我哥对着风扇说话，哦字的音拖了好长。
　　“不要和上次一样你值日完就跑去玩，然后你也跟去玩。”她回身敲响了我的脑门，咳的一声，很清脆。“赶紧。”走到楼上她坐了下来帮我把草席铺了起来。
　　上面闷热的厉害，虽然比下面多少凉快一些，但是这个风扇转的呼呼作响却没什么凉意。
　　我乖乖躺了下去。“睡觉了。”这句终于不关我什么事了。
　　“等下。”他在风扇前转过了下身。
　　“你挡到风了，好热啊，没风。”我额头的汗水又开始蠢蠢欲动。
　　妈妈按下了风扇头的按钮，风扇开始摆动，风吹到肚子上，把我衣服都吹浮了起来，凉爽的风钻进了肚子里，还蹿到了脑门上。
　　“睡觉！”那个微胖的人总算是躺平了下来，刚才坐在那挤在肚皮上的肉也均匀扩散出来，他的脑门上还有细细的一层汗水。
　　这个季节就像个板着脸的黑皮肤老头，冷酷，心肠却热到灼伤了我的头发，老师说黑颜色吸收所有颜色的光，所以每次在太阳下走，它们会滚烫成这个模样和它的色泽肯定也脱离不了关系。
　　“扫完地晚上就早点回家。”
　　“知道啦……”他的声音又拖的很长，这次是自己拉长的。
　　“闭上眼睛睡觉了，还在看什么东西。”我收回了视线马上关上了眼皮，伸手摸了摸头发确认它的温度是确实降下来了。
　　风一会渐渐大了起来，我妈她应该拿起了旁边的扇子，坐在那开始摆手扇风，天气热一些的时候她偶尔会做在那，也得是心情好的时候。
　　“真不知道你们两个长大后会成为怎样的人啊。”我抠了下鼻子，想她的脑里应该是，有钱的人，有钱的人，应该是有钱的人没错，前面一种是胖起来的有钱人，后面一种是依旧保持着身材的有钱人，她应该是这么想的没错。
　　瘦的有钱人，皮肤肯定要是白的，然后手臂却是黑的，手腕上还挂了块手表，穿了只戒指。
　　有这样一天。
　　天上太阳仍旧跟个盘子一样，高高挂在那里，里面掉下来很多激光射线，照在地上车玻璃上弹射到半空的楼宇上，接着又映在飞机上，飞机把光瞄准了我手头上大颗的钻戒，然后它把激光像太阳那样散射到了路边过路人的眼里，他们都注意着它，我的脸被它的光芒遮盖去了。
　　所以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就注定是这样，没有脸的在路上行走，我在朝我的车走去，‘宝马’标志的车，除了这个标志我只认得‘奔驰’标志，终究与马有关，还是选了个更靠近马的车子好，关键是它的标志还很好看，颜色有层次感，我的戒指也掩盖不住它，这让我很是满意，地上的绿草看起来今天过的也不赖，尖尖的苗头冒到了我腰上来，我每走一步就左摇右摆。跟一群人在欢迎我似的，那群花朵的花蕊也抬到了我鼻子的高度，我摆头甚至可以吸食到里边的花蜜，在学校小后院的大树下我们下午放学了经常去那捡花吃，掰开下面绿色的根茎就可以吸到花蜜，那个瞬间感觉到自己像是蜜蜂一样，不过听说苍蝇也干这样的事情。
　　在我的车边还站在个衣着干净鲜丽的老人，我总是纳闷他为什么没有一次会走两步过来接我，在那傻站着好像还需要我过去扶他一样，哪里有这样的佣人。说起来车上还有个司机，也是傻坐在那，等我上车了就嬉皮笑脸，也不知道把车开上前来好让我少走两步，想着想着，我抬头看，那个老头是不是站的离我更远了一些。
　　算了，我右手把那颗碍眼的太阳摘了下来，塞进了裤兜了，我手头的钻戒也暗淡了下来，这时我才可以把我脚下的按钮按一下，打开机关，七色的灯光就会从我的手掌冒出来，宴会才刚刚开始。
　　“啪。”
　　我的头放在枕头上，这次不会像不倒翁那样前后摇摆了，别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