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常生》萧时一

9、（九）

　　（九）
　　除夕这日，不知怎的天公不作美，倒忽地刮起了大风，天气不似前几日那般晴朗，阴沉沉的乌云笼罩了整个天地。
　　韩峥此时正站在门外往门檐上挂灯笼，那是上次他们下山时买的，但是今日他才拿出来挂上。
　　他站在小凳上将两个灯笼挂好后没有着急从凳上下来，而是抱着胳膊在凳子上检查了一番，看看这两个灯笼挂的是否对称。
　　但就在这时，他面前的木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这突然的开门，让韩峥小小地惊了一下，他身体反射性的往后小退一步，但他却忘了他此时正站在凳子上。
　　他踉跄了一下，眼看自己就要因为重心不稳而摔下凳子了，但是下一秒，他却又被稳住了身子。
　　韩峥低头看着面前人，耳边响起他稚嫩又悦耳的声音，“韩峥，要小心一点的！”
　　韩峥呵呵笑起来，“要不是因为你突然打开门，我怎会受到惊吓而差点要摔下去呢。”
　　常生也跟着他笑起来，他微微仰头看着韩峥，向他撒娇道：“韩峥你莫要怪我，我就是想逗一逗你的。”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看你这些日子都不甚开心的样子，韩峥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韩峥听后既惊讶于常生他细腻的心思，又被他这真挚的一番话深深感动，他的小傻瓜，竟然这般关心他。
　　他想拍拍常生的脑袋，却突然惊觉此时两人竟然还如刚才那般拥抱在一起，常生那两条有力的胳膊正圈在自己腰上，让自己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韩峥脸上微红，尴尬道：“我并没有什么烦心事，常生你不用担心……只是……”
　　“嗯？只是什么？”
　　“只是，常生你可以不用一直抱着我了，你放手吧，我已站稳，不会再摔下去了。”
　　常生哈哈笑起来，他朗声笑了一会儿，又把韩峥锢得更紧了，继续向他撒娇道：“我不放手！除非……韩峥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的。”
　　韩峥好像还从没看过常生这耍赖模样，他挣了挣，没挣开常生的胳膊，只得无奈纵许道：“好吧好吧，常生你问吧。”
　　常生敛眉想了想，而后紧紧盯着韩峥问道：“韩峥你今后会抛弃我吗？”
　　韩峥没想到常生问的是这个问题，他看着他清澈又胆怯的双眼，似乎穿过时光看到了两年前的常生，他怔了怔，淡笑道：“不会的，常生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
　　常生又紧紧追问道：“当真？若我不再如以前那样，你也不会抛弃我吗？”
　　韩峥心里虽略有疑虑，但他还是坚定点头道：“当真！不管常生怎么样，我都不会抛弃你！”
　　常生低下头，不再问问题了。
　　韩峥无奈道：“这下可以放手了吧。”
　　常生倏忽狡黠一笑，“不！我绝不放手！”说着，他抱着韩峥往上一提，往旁边一放，韩峥就从凳子上落到了地上。
　　“诶……”韩峥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察觉自己已挪了个地儿，刚才他还是俯视着常生，现在就只能仰视了，他盯着常生那顽皮的表情，心里有些疑惑。
　　刚才常生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太快，韩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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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除夕夜，韩峥在厨房里帮着常生一起烧了一大桌子的菜。
　　两人坐在桌前吃饭时，韩峥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向了卧室。待他返回时，手上拿着个用红纸叠成的小信封。
　　里面虽只有几个铜板，却也是他作为大哥的一番心意。
　　他回到座位上，将小信封递给了常生，“喏，这是为兄今年给你的红包。”
　　常生欢欢喜喜接了红包，顺势俯身抱住韩峥那只递红包的手臂，他用脸在上面蹭了蹭，开心道：“谢谢韩峥呢，韩峥你待我最好了！”
　　韩峥淡淡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过了会儿，他用另一只手拍拍常生的头示意他起身，同时，他状似轻松道：“常生，你觉得隔壁张家的女儿张小柳怎么样？”
　　常生松开手，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韩峥，严肃道：“韩峥你这是何意？”
　　韩峥沉浸在自己的心思想法里，并未察觉到常生突然的不对劲，他低头继续道：“你看，隔壁家的张小柳，长得秀气漂亮，性格活泼开朗，她常常来找你玩儿，对你挺好的，也十分欢喜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咽下心里的苦涩后，又开口，“常生，你可想娶她为妻？”
　　良久，韩峥都没听到常生的回答，他以为常生不懂娶妻的意思。
　　他吸了吸鼻子，自顾自为他解释道：“若你娶了妻，你们便会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互相依靠，互相扶持，她可时时伴着你，亦会为你生儿育女，你们……”
　　说到这里，窗外忽地亮起一道白光。
　　韩峥的话被常生突然起身的动作打断了。
　　他仰头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常生，耳边响起他夹杂着哭音的怒吼：“韩峥，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你说的，无论我变成怎样你都不会抛弃我的！”
　　轰隆隆的雷声随着闪电而至。
　　面前的人正值盛怒，他双手握拳放于身侧，脖颈上青筋暴起，面色赤红，看起来像只愤怒的雄狮，但在韩峥看来，其实这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鹿，脆弱又倔强。
　　韩峥闭了闭眼，眼泪终于随着窗外的雨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