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家A团]毕业生(Y2/模特)》carrotmiao

59、第七十一、七十二章

　　71

　　福田敏夫教授血溅新闻直播间。
　　那声枪响仿佛打响了最后的警告，二宫知道下一发肯定是自己。

　　一个和二宫身材相仿的人拖着行李箱，压低了帽子，坐进了停在公寓门口的出租车里，还未驶出一百米，就被一发子弹击穿了玻璃。
　　二宫看了一下子弹射出的方向，然后把行李公寓另一个方向的窗户扔出去，自己也跳了下去，下方有辆铺满了草甸的货车在接应。

　　枪声中断了他自责与回忆，将他从一个个陌生而有熟悉的昔日的场景中拉了回来。
　　他怕回忆，他怕后悔，这些瞬间即逝的画面，比那声枪响更使得他冒出了一身汗水。
　　樱井翔从沙发上抬起头来，他头上的毛巾“啪嗒”一声掉到茶几上。

　　但惊慌之后又是新一轮的紧张。
　　桐奈也听到了枪声从厨房里跑出来，只见丈夫一手紧握着被勒出了水的毛巾，一手打着电话。

　　“小舞！小舞？”樱井翔震惊之余的第一件事就想到了妹妹还在直播间，那枚从直播间正后方穿透防弹玻璃的子弹就炸在了主播席上。
　　电话那边是纷繁扰乱的杂音，惊呼和尖叫撕扯着电话线路。
　　樱井舞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另一端传来：“我没事……村尾主播被主播台溅起的玻璃碴划伤了眼睛。……后方的百叶窗已经全部放下了……现在人员正在撤离演播厅……”

　　挂了电话后，樱井翔心里有点百感交集。
　　妹妹的平安使得他一颗悬挂的心落了下来，但听着妹妹沉着冷静的声音，和类似播报员似的现场解说，他顿时明白了她现在有多么出色。
　　他记得看见小舞现身于朝韩交火线的时候，硝烟和战火是她后方的背景，枪炮声和爆炸声是传进她麦克风的同期声，而她头戴钢盔，身着驻韩日军的军装，手持话筒，表现得如此镇定。
　　那是2016年，韩朝战争进入了第一期谈判阶段。
　　当时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围坐在电视机旁，盯着屏幕连眼睛都不敢眨动。
　　他紧攥着母亲的手，听见沉重的呼吸声从那边传来，他分明能感觉到她手心的颤抖。

　　妹妹很出色，当她还在家里和他争抢电视遥控器的时候，樱井翔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乖乖女会变得如此敏锐，如此机智，如此毫无畏惧。
　　“怎么样了？”桐奈担心地问，她没听到电话，但看见樱井翔如释重负地倒在沙发上时，她知道他打给了谁。
　　樱井翔起身将窗帘掀开了一角，叹了口气：“和这些围堵在我们门口的八卦记者相比，小舞要优秀得多。”
　　桐奈点点头：“她一直都很优秀，因为她心里有个目标，她的哥哥……”
　　樱井翔摆手制止了她：“你别这么说，我不配。”

　　大野知道樱井翔选举失利的消息是助手有些气急败坏地抱怨说，被松田英世那个伪君子骗了，真不该投自民党，不过哪个政党都不是好东西的时候。
　　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问道：“首相不是樱井翔吗？”
　　“选举之前大家都这么说，但谁知道自民党内部推举的是松田英世？”助手有些垂头丧气：“不过我是希望樱井翔当首相，才投给了自民党。结果被自民党那个狡猾的政党耍了。”

　　大野智正在给画作装裱，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乳胶，示意助手递过来。
　　不过助手小伙计显然没看到他的手势，只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不过樱井翔也可怜，被自民党当宣传面板似的。如果不是他最先作为首相候选人被推出来，自民党也不可能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唉……我还真挺支持他的……”

　　大野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自己起身去拿那个罐子，然后摇头叹息着现在的年轻人真容易偶像崇拜。
　　助手小伙计依然在叹气：“当初我看到他在国会议事堂门口被记者围堵，然后随即发表了一席讲话的时候，我还真的挺佩服他的。年轻人，充满着改革的决心，没有那些讨厌的官僚气息，这才是现在我们国家需要的嘛……”

　　大野智真的有点无奈了，这个小助手坐在桌子上什么都不干，只是不停地说着樱井翔这好，那好……他不得已打断了他的话，把手里的活递过去：“帮我按住这个。”
　　助手按住了刷了乳胶的地方，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大野智：“老师，这次你投的是谁？”
　　大野智楞了一下，他不能说他投了自民党，虽然理由完全不是什么偶像崇拜，这样只会助长年轻人自以为是的滔滔不绝。
　　“谁也没投……因为我知道不管哪个年轻人，终将会苍老。无论多么个性与张扬，最终还是会走向和他们父辈相似的道路。我才不会因为一席讲话而断定一个人，要靠长时间的观察。”他第一次觉得他说得太多了。

　　“那我一定会像我爸爸一样，去卖豆腐了。”小助手有些沮丧了。
　　大野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不明白哪一句话打击了年轻人的嚣张气焰：“我又没说要辞退你，你别太灰心。”
　　他像长辈似的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后者依然缩着脖子在叹气。

　　大野又接到了相叶的电话，问他要二宫的号码。
　　他知道一定是二宫那封信的缘故，但他无法提供答案。因为这次，二宫的新号码连他都没有。

　　相叶在电话那边有些焦躁地说：“我不该给他打电话，当时太冲动了，怕他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但现在才是真的糟糕了，二宫在做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他一定预谋了什么，否则那个什么渡边组的决不会被铲平，你告诉我，我……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找他……但我，真的担心……”
　　大野只能重复一千遍说着我真的没有他的消息。
　　相叶有些急得快哭出来了，一个劲儿地道歉，觉得是他害得二宫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还杀了人。
　　真是错上加错，一早就不该麻烦他，但自己就是这么没用，碰到突发状况就慌了手脚，况且当是知道二宫间接地害了小润时，他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顾不得也不想那么多了。

　　大野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每个人都有了独立的生活和属于自己的秘密，而今却又交织在一起。
　　如果说当年是友情的羁绊，是青春，是热血。而今的这份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则多少让人不太想面对。

　　“我不知道二宫发生了什么。”大野打断了他的话：“但我知道，你不该怀疑他的判断和他的选择，也不该担心他到底变了没有。我相信他还是那个他，他把我们的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72

　　这次喝酒的气氛格外压抑。
　　山崎拓的眼皮耷拉着，坐在主客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旁边的人也不敢出声，只挺了挺姿势。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的眼皮略微抬了一下，看向小泽弘昭，小泽有些惊慌地低下了头。
　　他又扫了一眼樱井翔，那双浑黄的眸子是肝癌的预兆，略偏鹅黄色的眼白使得他的眼睛像眼镜蛇一般伺机与锐利。
　　他示意门外的人进来，艺伎退出去将门外等候的人引入。

　　是自民党的国会议员秋田荣先生。
　　“你给他们说说这次的投票是怎么回事。”山崎拓瞟了他一眼，憋了憋嘴唇，令两颊松弛的肉皮又多了几道折痕。
　　秋田荣同样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只看着桌上漆木的食盒，低声说：“发生了一点小状况，原本山崎先生许诺的竞选经费没有到账，又有消息说山崎先生的捐献人出了些麻烦，可能会涉及受贿丑闻。所以……你也知道……”
　　所谓的许诺的竞选经费是町村派作为一点薄礼，打点给各位自民党议员的投票费。虽属同一党，但这86名议员并未归属任何派系。待到投票时适当地用钱拉拢一下是选举时心照不宣的规矩。
　　“所以你们怕拿了那笔钱投了樱井翔之后会被当做町村派而一网打尽。”山崎拓呷了口酒，嘴角的线条向下拉扯得更深了。
　　“刚好那笔钱又没到账，我们反正也没拿钱，也不想牵涉得太多……”秋田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有些支支吾吾，索性不再言语。

　　“难道是捐献人那边临时倒戈了？”小泽正想问下去，却碍于秋田在场，只得打住了心里的担忧。
　　山崎拓看了他一眼，又示意秋田继续讲下去。
　　“山崎先生在党内的分量我们是知道的，但我们也要顾及其他人的面子。况且最近的东京检察厅那边也在查我们的账户。如果这笔钱早点打入账户的话，我们也好转移，但投票之前还没到……我们不由得也担心啊……担心是不是这边出了问题，资金被检察厅冻结审查了，担心会不会又有变动……”秋田的神色有些忧虑：“不过我是不会和先生作对的，投了弃权。”

　　小泽看了一眼山崎，见山崎按着没动，便继续问下去：“你敢发誓你们和铃木那边没瓜葛？是不是那边给的钱更多，所以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秋田急忙摇头：“铃木先生的态度，对樱井先生也是极为看重的。但推举就是这么回事，多位候选人一冲，选票就分散了，结果松田英世的得票仅比樱井先生多两票，媒体又急着曝光……”

　　小泽斜眼看了看樱井，樱井被歪斜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想起刚才提到的铃木派，心跳得更厉害了。
　　“樱井君还是左右逢源的人呐……”小泽的嘴角上扬，似乎挂着笑容。但樱井知道，那分明蔑视的笑。
　　好在山崎拓并未深究，他止住了小泽的问话：“松田也不是铃木那边的候选人……咱们就承认了吧，这次是被暗摆了一道。”

　　秋田荣走了之后，席间的气氛便更压抑了。
　　山崎拓又静默着不出声，连坐姿都没改变过，一直转着手里的酒杯。当他终于停下来了时候，突然将酒杯掷向墙角的一盆文兰，白瓷酒杯碰到瓷制的花盆，发出一声脆响。
　　“小野寺那个混蛋。”
　　小泽急忙按住他因暴躁而乱挥的手臂：“但也不可能啊，之前那么多钱都出了。”
　　“不过现在又联系不到是怎么回事？”山崎拓大声喝叱，连小泽都变成了替罪羔羊。
　　“可能出了差错也不一定……”小泽还在周旋，山崎拓的鼻子冷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樱井翔。
　　这次他的眼皮抬了起来，那鹅黄色的眼白甚至发出了绿光，森森地看着樱井。

　　樱井被那双眼睛盯得局促不安。
　　他低着头闷不做声，本想在沉默中结束这次谈话，但偏偏事与愿违。
　　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一条短消息。
　　“散了吧，恐怕是你太太催了。”山崎摆了摆手，示意樱井离开。他和小泽还有些话说。

　　当走出渡津的大门时，那种压制在背上无法释放的沉重感依然没有消失。
　　这次的失利失得有些莫名其妙，小野寺的立场他不清楚，那些政党、捐献人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立场还是个问题。政治就是这种东西，大家都是投机分子。
　　私利和私心全部搅浑在一起使得这个圈子乌烟瘴气鱼龙混杂却又紧紧联系在一起，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是致命的。
　　他又有了那种被枪抵住后背的感觉，那柄俄罗斯轮/盘/手/枪嘎嘎地开始转动了起来，第一发是空弹，第二发是空弹，但后面的许多发到底是什么……
　　他永远不知道命运的齿轮会转到哪个方向。

　　那条短信，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短信的内容是——
　　“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