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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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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总不明白卡尔的古怪性格,能抱着黑棺材呼呼大睡,为他配上黑手杖帽带而啧叹,看着他率领儿童葬礼出殡,激动得两眼发亮,就算待在角落偷偷跟着,奥利弗都无法忽略那两道强烈的目光。
虽然他深陷受难所,天天都得面对师兄,侍女还有老板娘的谩骂折磨,忍气吞声,畏畏缩缩的求生存。但他心里也有几分高兴,因为他的小伙伴似乎遇到一个不错的主人,烟囱夫弄死小孩或许是谣言吧,毕竟卡尔看起来过得挺不错的,而且能经常过来陪他,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曙光,坟墓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了。直到某天,那个讨人厌的师兄骂了他妈妈,奥利弗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那师兄总喜欢叫他济贫院,这个称呼他不喜欢,可他没有反驳,毕竟谁知道那师兄还会想出什么更美妙的蔑称来。
师兄说得很起劲,嘲弄他妈妈是个烂透了的贱货。奥利弗从未见过妈妈,更不曾体会过丝毫的母爱,所以妈妈这个高尚仁爱的存在,早在他心中成了不可侵犯的至高神圣,一点就炸。
“哦呀哦呀~乃们在干什么?”熟悉的快乐调调,卡尔又跑来瞎转悠了,探头笑眯眯,全然感觉不到气氛紧绷的样子。
“哼!济贫院的杂种朋友,这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吗?滚出去!”师兄早就看这个济贫院的小杂种朋友不爽了,可他每次都能挑着时间出现,店里的人一直没发现,他说了也教训不到小杂种。这次,他就要成功惹哭奥利弗,这家伙又半路杀出来。
“可怜的丑八怪哦,又在刷存在感吗?小配就是小配,你就别在那瞎蹦跶了,我看着都替你心酸……”
“你这小杂种是在骂我?”
卡尔耸肩:“唉~脸长残也就算了,竟然连智商也没有,上帝对你也太残忍了吧?心酸的平方……”一边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摆手,“你也别跟我说话了,我有点洁癖。”
“你、你!”
……
与其说是两人对骂,倒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大虐特虐。卡尔说的各种奇怪话语虽不能立马明白过来,但骂人的意境可是无国界无时限的。损人作用可谓是立竿见影,师兄同志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偏卡尔还变戏法一样拿出各种散发着恶臭的东西来恶心他,害得他捂着肚子要吐不吐,极其难受。
卡尔笑得没心没肺:“都说了吧。你看,居然被自己给丑吐了。”
师兄真是要吐血三升了。
过了一会,卡尔貌似想起了什么,点点额头说:“哦,对了,你们是要打架的。快,快打起来呀!”
师兄以林妹妹状扶着桌子,这样子打得起来才怪。奥利弗也一脸莫名,奇怪地看着他,毫不动作。卡尔叹口气,像是对待闹别扭的任性小孩那样的语气:“唉,既然这样,我来帮你们一把好了。”说着,就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师兄的肚子上,真吐了。卡尔及时躲开,一脸嫌弃的在鼻子旁扇了扇,挑衅道:“这样也不打吗?孬种。”
师兄气得涨红了脸,拼命喘着气,嘴边还挂着几滴可疑的液体,丧失了理智一般面目狰狞地冲了过去,脑里只想着要狠狠揍这杂种一顿,弄死他!
气疯了的样子,抬起脚狠狠的往卡尔的肚子上踹,他占了身高优势,如果衣服也能呼吸,这两个瘦弱的小孩连他背心第二颗纽扣能享受的上方空气都够不着,更何况这家伙有肉吃,养得膘肥体壮的,一个顶俩还有余。
卡尔动都没动,硬生生接了这一脚,反正他没事,倒是要担心一下亲爱的师兄脚痛不。踹人的当然不会表现自己的衰样,所以奥利弗小猫咪变老虎了,为了受欺负的好朋友而战,倏地冲上前和师兄扭打成一团。可怜的师兄因为前面一系列事情,战斗力大减,此时就好比上岸的鱼瞎扑腾,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条蹭蹭蹭往下掉,无从反抗。
等他终于想起求助外援时,卡尔早就悄悄遁了。坏蛋三人组就将奥利弗乱揍一通,嘴里还要喊着:“哦,你这忘恩负义的恶棍!天生就是杀人犯!哦~真是太可怕了!我们差点就被杀死了!”再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将年仅九岁的小奥利弗扔进地窖,锁了起来。
师兄被派去叫邦布尔先生,尽管脚还在隐隐作痛,他还是以飞毛腿的速度狂奔着,太过迫切想要欣赏那个小可怜被狠揍的场景了。在快要到时,突然被一只手拉进了小巷里,摁倒在脏乱的墙边,以手锁喉紧紧扼住,挣扎不得,他近乎感觉到窒息的痛苦,死亡临近的恐惧。
头顶上方那张逆光的脸,笼罩在黑暗之中一片模糊,隐晦冰凉的笑容。师兄呜呜着,还没反应过来,暴雨点般的拳头砸了下来,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几秒的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煎熬着。
卡尔装模作样地吹吹拳头,悠悠笑着:“怎样?爽吗?”
他专挑衣服遮着并且痛感强烈的地方揍的,那感觉绝逼酸爽不可言喻。只是原本想往脸上揍的,可惜了……卡尔嘴角单边翘起,笑得甚是惊悚,至少在可怜的师兄同志眼里是这样的。明明一大块头,抖得可让人同情了,好像面前站着一个吃人肉的魔鬼一样。
发泄一通后,卡尔稍稍有点满意了,用脚踹踹那坨东西,挑眉道:“哟~还不快滚去打小报告?”
大块头可怜兮兮的一抖,怕怕的样子往后缩了缩。卡尔惊讶,“你还知道害怕的呀?”不耐烦地扯他起来,将他推出了巷子,“快去!我都帮你把戏演足全套了,保证你这次演技大爆棚,绝逼是——差点被人杀死的样子。”
最后一句话故意放缓了语速,低沉暗哑的声音,吓得大块头忍着痛也飞快地逃跑了,像有恶鬼在身后紧追不舍。
卡尔在这个时间,则是悠闲的往棺材铺走,看似散漫的样子速度却是很快,没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瞟了一眼扎堆的俩女人,就哧溜一下穿墙,神不知鬼不觉进了地窖。看见奥利弗正对着门又抠又挠,毅力可嘉。
就简单的嗨了一声,没想到获得了一枚熊抱。奥利弗抱住他,松了一口气地笑着:“太好了!我怕死你被他们抓住了。好险你先跑开了。”
卡尔抓抓头发:“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什么_”奥利弗一脸困惑。
卡尔无奈好笑,拍拍他的小脑瓜,“我丢下你跑了,你不怪我?”
奥利弗可爱地歪头:“你留下来只是多一个人挨揍而已,还不如跑掉。”
卡尔:“小盆友~好兄弟是得讲义气的,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的,知道吗?”
奥利弗皱脸:“那会很痛的……”
“……这是一种比喻,夸张而已。”
“哦,那就是说,你原本是应该留下来陪我挨揍的?”奥利弗好奇宝宝状发问。
“……嗯。”感觉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卡尔默默内牛满面,接着道,“不过这些事你必须得自己经历,熬过去。干巴爹,骚年!”他豪迈地拍拍奥利弗的肩膀。
奥利弗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卡尔不忍直视,撇开脑瓜——真是单纯得可怕的小孩……
等邦布尔先生来时,他在地窖外吼着,卡尔还没动作呢,奥利弗就先捂着他的嘴了,大声应答,喊着放我出去。然后转头低声说:“卡尔,你先躲起来,到时候找个时机逃掉。”
卡尔眨眨眼,这小破孩果然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他被推到了角落,奥利弗自己一个人出去面对了。唉~自家小孩太勇敢,也是一种忧伤啊,都没有出场的机会……
地窖不大,外面吵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奥利弗在为自己辩解,说自己没想杀人,是师兄骂他妈妈。可惜没人听他说话,或是听了也不觉什么,反倒也顺着骂了几句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换做哪个淑女早就死在路上了,哪能坚持到济贫院。
奥利弗气得眼都红了,却无力反抗,在场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弄死他。
卡尔探出一颗脑袋看着,直叹气——如果是另一个时代,这样辱骂别人,早就以诽谤罪送去吃美味的牢饭了吧。
师兄眼尖地注意到他,当即出声:“除了奥利弗,还有一个……”话不到一半,就被那道凌厉可怖的目光吓得一颤,浑身疼痛。
邦布尔先生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连忙摇头:“没、没什么!”还畏畏缩缩的连退几步,狼狈地躲开那道目光。
到了晚上,黑洞洞的棺材铺店堂里,在被老板痛揍一顿后,奥利弗就一直呆呆地跪在地板上,眼神空洞,他望着夜风中摇晃忽闪忽灭的烛火,无意识地探出手,颤抖着触碰那点温暖的光明。
“你在干什么?”
卡尔的声音突兀地出现。他在旁边看了很久,觉得奥利弗需要时间独自整理情绪,就忍耐着不出声。可奥利弗刚刚的神情太不对劲了,麻木得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让他莫名不安,下意识打破这片死寂。
奥利弗愣愣地转头,“卡尔,你怎么在这?”他以为他早就走了……
句子的最后,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小孩实在抑制不住了,跪在地上捂着脸低声呜咽着,像极了流浪幼犬的哀嚎,无助而绝望。瘦弱身躯仿佛被重物压着,弯成一个诡异可悲的弧度,随时都要垮掉。
卡尔莫名心疼,微叹口气,将那小小一团身影揽进怀里,轻抚着他颤抖不止的脊背。这孩子,一声不吭忍了那么久,难得在夜里放肆大哭,还要竭力压低声音。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放声哭吧,他们听不见。”
奥利弗深埋在他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真的嚎啕大哭起来,直嚎得天崩地裂,风云变色。
卡尔空出一只手,按按发涨的太阳穴——虽然给外面的人隔了音,可他的脑袋就快要炸了呀。要不给自己暂时断一下听觉算了……
等感觉到有人在扯他的袖子时,卡尔立即解封听力,长辈状的摸摸他的脑瓜,顺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从盐水湖里捞出来的衣服,绝逼能拧得出不少水。
奥利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会,抓抓头发,神情努力变得严肃,他说:“那个、卡尔,我想要离开这,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卡尔眨眨眼:“……不错,转移话题的水平提高了。”顺带摸了摸小孩的脑瓜。
奥利弗略忧伤地垂下眼睑,卡尔看着好笑,拍他:“我又没说不去。”
小犬崽立马眼亮亮地抬头,快乐地晃着尾巴。卡尔当即被萌到不行,搂进怀里好一通蹂躏。
说走就走,奥利弗收拾了仅有的一件可替换的粗布衫,一片干面包,就算是可以出发了。他说:“我们天一亮就走。”
卡尔在旁边看着,像家长发现自家小孩长大一般欣慰,点点头,“我也去收拾一下,到时在寄养所门口集合吧。就是你小时候待的那里。”
奥利弗微愣:“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卡尔拍拍他的肩膀,笑着:“你会想去那儿的。放心,反正花不了多少时间。”然后就转身出门了。
奥利弗一直觉得很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还那么笃定?虽大部分是说对了,但也不全是啊。
所谓的收拾一下,也不过是去“主人”那下个特赦令。卡尔跟烟囱夫说自己要走时,对方直接高兴哭了,无限大欢送。卡尔眯眼:“哦?我要离开你那么开心?你忘了是谁那么好心督促你工作,让你赚到房租饭钱的吗?”
“……是你。”
卡尔笑着:“既然如此,那我拿走这个好了。”就将桌上的两个大面包一块培根拿走。
“可是……”烟囱夫顿时忧伤内牛,刚交了房租,这是最后那点钱买的食物了。
卡尔:“你说什么?”
烟囱夫缩回手,僵硬笑着露出一口黑牙:“没什么……”
“啊,是吗?”卡尔勾唇,转身挥挥手潇洒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去到寄养所时,奥利弗正好跟小伙伴道完别,神情颇为复杂,柔和感动哀伤心疼……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心志更坚定了。
他们顺着小路一直走到尽头,上了公路。因为害怕有人追来抓他们,奥利弗下意识跑得飞快,卡尔自然跟着,好半晌,才到了一块路碑旁,喘着气坐下来歇一会。路碑上刻着,此地距离伦敦七十英里。
奥利弗心一跳,瞪大了双眼:“我们去伦敦吧!那里那么大,他们绝对找不到我们的!我们一定会找到活下去的方法的!”
卡尔蹲下来,眼亮亮地摩挲着这块再普通不过的石碑,一脸兴奋。哦~标志性路标啊!主角大人的人生转折点的引路者呀!
于是,两人终于要去雾都伦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