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 1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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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府的任命一下来，先前弹劾的、保奏的双方，当时就消停了下来。倒还有人继续嚷嚷着公主主祭不祥之类的老生常谈，然而趁乱打太平拳是一回事儿，朝局平静下来了还要可着劲的叫嚷，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不但太没眼色，而且，实在太容易被皇帝记恨了。
苏云上任的第三天，一片难得的安静当中，胶东王——哦，不，乐安王穆青再度上表，请外出就藩，并请父皇以护国公主为储。而这一次，楚帝对穆青搬出禁宫，出居王府的举动并没有任何表示，反而命令太常为他准备婚事，宗正上门纳采。相反，对苏哲再一次上书请求辞官的表示，楚帝毫不犹豫地甩下一道诏书：
擢苏哲为太子太傅。开府仪同三司。
几乎满朝大臣都能在诏书骈四俪六、肃穆雍容的字里行间看到楚帝的咆哮：辞辞辞，辞你个头辞啊！老子栽培你两年不是为了陪你玩儿三让三辞的游戏！赶快滚回来干活！
毫不意外地，这道诏命收获了铺天盖地的反对。次日早朝，群臣拜舞已毕，侍御史黄铨第一个开口：
“臣窃闻陛下昨日下诏，擢太子少傅苏哲为太子太傅，不胜骇异。太傅，帝师也，位尊望重，天下崇仰。苏哲，一小子也，年未而立，职不过侍中、左仆射，出仕不足十年。骤擢太傅，岂能服众！自古明两之重，实固宗祧；辅导之职，莫先师保。臣昧死上奏，请陛下为大楚江山计，慎选股肱，辅弼元良，则臣等幸甚，万民幸甚！”
被称为“一小子也”的苏哲默默地站在朝臣队伍里，低眉垂首，容色安详。其实那个黄铨，撇开他是依附于贺家的三等世族不论，话是说的一点没错，他的确年轻，的确职位低，的确出仕时间短——呃，其实从他十三岁从军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有十五年了，之所以显得不足十年是因为当中跑出去远游。然而就算把跑掉的八年也算上，他出仕的时间，也就只有在座老大人们的一个零头。
这且不去说，更大的痛脚是，他未婚——在家里，在父执辈面前应对进退的时候，不管你年龄多大官做得多大，没成亲、没生子，在长辈们眼里，你就永远是个孩子！
前些日子，沈世叔的幼子成亲，他的贺仪是放在父母名下一起送的……没成亲，连以自己的名义送份贺礼都没资格……他过年都不用给侄儿们发压岁钱哎，他几个堂弟都得掏的……
一个孩子想当太子太傅？
哈哈。
“诸卿怎么看？”正中宝座上，楚帝缓缓从左至右扫了一圈，沉声开口。他早就知道今天是一场硬仗——看看历来领太傅职位的都是些什么人吧：大司徒，大司空，卫将军，车骑将军……总之都是三公品阶。苏哲，论年龄，论资望，都差得太远。
太子少傅也就罢了，当年苏哲从征南夷身受重伤，远游八年忠心不改，在节骨眼上带回了楚帝仅剩的儿子，单这份功劳也就值得厚赏。他当年由骁骑将军解职以后一直没有任官，归国后由武转文，任太子少傅并不算离谱，是以当年诏命下达，并没有遭到多少反对。然而从太子少傅到太子太傅，这一阶却不是如此好升！
苏哲低头看着地板上的木纹，一言不发。反正他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穆青坚辞储位，是他身为太子少傅辅弼不力，他已经上表辞官。父亲今天也没上朝——父亲很久没上朝了——苏家一系的人都不会为他说话，苏家都是高风亮节、不恋权位的，至于皇帝想把他擢升到太子太傅的位置上，那是皇帝的意思，不是么？
“臣以为，苏少傅虽然年轻，然而器范忠肃，识具明允……”
苏哲一边听一边走神。出列说话的是秘书令许文涛，官职不高，职司清要。此人的族兄是太学院掌院，他的长子之前在公主府担任属官，刚刚调任著作郎……
嗯，在太学院讲了两年学，还是有好处的。
而且，像秘书令，著作郎这等清要官员，赚声望容易，可是要升迁，要担任实职，要掌权，那就得看皇帝的脸色。太学学子有一半是寒门出身，要出仕也得靠皇帝……所以他们肯站在皇帝一边儿说话……这两年，从他手里引荐出仕的太学生也不少……
双方你来我往地纠缠了好几个回合，黄铨一方自有后援，许文涛一方也颇有些听过苏哲讲学、或者子侄听过苏哲讲学的寒门官员为他说话。苏哲站在队列中听得昏昏欲睡，于是拿出少年时在族学里听课的功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一句一句暗自批点，倒也自得其乐。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太仆寺卿卫宣的堂弟，散骑常侍卫瑷出列，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臣以为，太子太傅之职，事关重大。陛下未曾与朝臣商议，骤然下诏，恐骇物听，且难服众。臣请陛下先行廷议……”
苏哲在心里默默替他添了几句：太子太傅，那是正经帝师！没有三公九卿同意，单凭皇帝一道诏书，就想把一个以教导不力为由，请求辞官的少傅，拔擢到和大伙儿相等的位置上？
把我们这些朝臣当什么人了？皇帝，皇帝就能想干啥就干啥了吗？皇帝肆意妄为是亡国之兆，史笔昭昭，这是一定要谏一谏的！
——当然，把皇帝管住了，当臣子的才有好日子过，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就不必摊到明面上来说了。大家都是数百年累世三公的世家，这些把戏，谁不懂哪。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看，果然来了。
唉，他站在人堆里看着都觉得场面宏大，楚帝坐在上头面对这么多人喊附议，还真是不容易啊。话说回来，身边空了好多哎……他要不要跟着那些附议的人一起挪两步？
作者有话说
第190章 第 19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