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表示他不想说话》有鱼酱

15、第 15 章

　　蝉衣和泽漆在初九的带领下走入了暗室。
　　初九走在最前面，暗室长长的甬道上亮着人鱼灯。
　　三个人的影子交叠，很快的滑过了脚下的石砖。

　　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本来所有人都做好了下到暗室后一间一间的寻找沈云逸所在的附室，可不知道是不是沈云逸有意而为之，在岔路口青白色的灯光只照亮了一边，似乎是在专门引导。
　　初九每次都不疑有他，毫不犹豫选择了人鱼灯照亮的那一边，整个过程都不言不语，整个空间里只有轻微的脚步声来回游荡。

　　“初九大人，您确定是这一边吗？”蝉衣走在最后，绕过几个弯后，忍不住问了出来。
　　少年清脆的嗓音在无尽的甬道里回荡，仿若春风拂面，打破一池死寂，带来一丝活力。
　　闻言，走在前面的初九脚步顿住，微微侧过头，朝身后两人弯起嘴角以作安抚，点点头，然后转身继续坚定的走了下去。
　　“啊，”蝉衣小跑几步跟上去，笑道，“也对，大人可是破军长老的傀儡呢，自然是和破军长老一条心啦。”
　　初九的背影一僵，但脚步未停。

　　“师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没得到初九的回应，蝉衣又转而拉了拉泽漆的衣角。
　　泽漆无奈，拉起小师弟的手，在初九看不到的地方，竖起右手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蝉衣：“？”
　　但还是听了师兄的话，之后老老实实走了下去，从此以后，没有多说一句。

　　继续走过几个岔路口之后，玄墨在一间陌生的附室前停下了脚步。
　　附室门前没有遮掩，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沈云逸正好背对着他们，满地都是散落的纸张和玉简古籍。
　　“破军长老，”见到沈云逸后，泽漆上前一步，行礼，单膝跪下，说，“廉贞长老有请，急令。”
　　沈云逸翻看手中古籍书页不停，连头都没抬，问到：“怎么，事关宗主？”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一直都没说话的缘故，沈云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是。”泽漆回答道，“廉贞长老说……情况有变。”
　　“情况有变”四个字字音一落下，沈云逸猛地转头，说：“你说什么？”

　　当时因为要能看清书籍上面的字，整间附室里的人鱼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玄墨哪怕是遥遥的站着，都能看见沈云逸的双眼隐隐泛红。
　　双眼泛红——
　　玄墨瞥见沈云逸朝这边望过来，想要向后退去，但是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做，脚下如同生根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但还是垂下眼帘，避开了沈云逸的视线。
　　虽然看不见，但是玄墨知道，沈云逸一定还在看着他，因为那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如有实质，在身上的逡巡所过之处，都微微发烫。
　　过了一会儿，身上烧灼感消失，附室里又响起沈云逸的声音：“我知道了。”紧接着，传来纸张之间摩擦的声响，“走吧。”
　　“是。”

　　玄墨尽数着两人的脚步声，在沈云逸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侧过身，让出地方，却没想到，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扣住了他的下巴，强迫着玄墨抬起头来。
　　玄墨微微用力想要挣脱，结果手的主人也开始使力，下巴处被按出了一个白印子。
　　迫于无奈，玄墨只得与沈云逸对视。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两人的瞳孔里都倒映着对方的面孔。

　　“……你来了？”憋了半天，沈云逸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泽漆目不斜视经过两人，拽过一旁好奇围观的蝉衣就走；
　　蝉衣张口欲言，却在开口的一瞬间被自家师兄捂住嘴，夹在腋下，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整间暗室只悠悠传来最后一句话：“属下先行告退——”
　　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全程的玄墨：“……”
　　不愧是天魂宗的人，此等察言观色的能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待泽漆那句话的尾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后，玄墨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沈云逸的身上，因为两人靠的很近，凭玄墨的视力，很清晰就看清了沈云逸现在的模样——
　　沈云逸双眼布满血丝，右边鬓角的小辫有些散乱，与平时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有所不同。

　　“……可有不适？”见玄墨一直盯着他，沈云逸眨了下眼。
　　玄墨还是没说话，但是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了沈云逸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上，然后复又抬眼看向沈云逸。
　　这种示意很明显。
　　在得到初九示意后，沈云逸恍然大悟，仿若被烧灼到了一般，迅速松开手，垂在身侧，又觉不妥，皱了一下眉，将那只捏住初九下巴的手背在了身后。
　　他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动作，这么做了以后，神情有一瞬间呆愣，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玄墨还是看见了。
　　随即，沈云逸缓缓偏过头，望向一旁的地面，仿若那里长出了一朵花来。

　　玄墨沉默。
　　根据他多年奶孩子的经验，他敢打包票，刚刚的沈云逸是在试着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而现在——是不好意思。

　　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家小师弟们每次犯了错，跑到他面前来认错的时候，就是用这样丝毫没有底气的话来东扯西拉一番，同时小动作不断，以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
　　现在的沈云逸一、模、一、样。

　　他现在越来越读不懂沈云逸这个人了。
　　真的是太奇怪了。

　　玄墨盯着沈云逸右边些许散乱的鬓角，想。

　　瞥见初九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右边的鬓角，沈云逸有些疑惑的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哦，散了。
　　随手理了理，但是还是有几根发丝从小辫里倔强地露出来，沈云逸用手试了好几次还是毛毛躁躁的，只能最后用手压住，同时抬头说到：“你……”
　　恰好看见初九露出了一丝笑意，嘴角微微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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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墨没想到沈云逸这时候会突然看过来，因此嘴角的弧度还来不及抹平，只能浑身毛骨悚然的望着沈云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同时，一边在心里催眠自己“刚刚沈云逸什么都没看到”，玄墨一边在沈云逸看过来的瞬间将嘴角的弧度迅速拉直，眼底的笑意沉入黑暗，面上如同带上了一副石膏面具一般毫无生气。
　　只求沈云逸当做自己眼花。

　　“你笑了？”，沈云逸没这么好糊弄，他喃喃道，望着面前的初九，一脸惊讶。
　　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云逸有片刻的失神，明明还在看着初九，却好似透过了初九在看另一个人。

　　“啊，没什么。”在玄墨浑身肌肉紧绷，快要忍不住将奈何抽出来，直接当头给沈云逸一刀时，沈云逸又突然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说到，“走吧。”
　　说完，他放下手，没有管那散乱的小辫，一人独自向前走去。

　　玄墨注视沈云逸的背影片刻，长舒了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出了暗室之后，沈云逸对玄墨说，他要去紫微殿。
　　玄墨当然是敷衍的点头，心想，你去哪关我屁事。

　　“别乱跑。”沈云逸站在瑶光殿前的传送阵上，眼中意味不明，凝视着站在他不远处的初九，开口道。
　　之前不论沈云逸说什么，仿若脖子那里装了机关一样，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节奏点头的玄墨被沈云逸凉薄的语音一激，不禁回忆起了之前的那一次，有些迟疑，停了下来，呆呆的望着沈云逸。
　　那时，传送阵中，沈云逸的身形已经消失了一半。

　　没有得到初九的回应，见初九还是一副木木呆呆的样子，沈云逸垂下眼帘，在身形完全消失在传送阵的之前，又说了一句，“我会担心。”
　　最后的这句话，声音很小，几乎掩盖在了传送阵灵力运行时与空气的摩擦声中，音尾
　　更是几不可闻，就好像刚刚只是过了一阵风而已。

　　在沈云逸彻底走后，玄墨一反之前木讷的样子，立马掉头就往暗室里面跑：
　　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之前沈云逸被宗主传唤，就是因为宗主意外中了咒印，昏迷不醒；廉贞长老——花姨，通过占卜知道了这件事，便招来沈云逸。
　　当时通过两人的诊断，宗主东皇身上的咒印是一种诅咒，但是这诅咒谁都没见过；因为不知道咒印是什么，两人也不好解咒，只是秘密将宗主昏迷的消息压制了下去，然后两人开始研究——
　　还好当时宗主除了昏迷之外，身体状况良好，让花姨紧张之余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花姨：“呼，还好现在没事。云逸，你觉得——”
　　替昏迷的宗主掖了掖被角，等花姨再转过头来：“……”
　　人呢？
　　就见原来沈云逸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掐指一算，花姨脸就皱成了一团，苦恼得很。
　　有血光之灾啊。

　　“你们啊，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花姨一边抱怨，一边又忍不住戳了一下东皇的脸，说道，“都不知道要尊重长辈吗？”
　　东皇依旧昏迷不醒，头顺着花姨的力道偏了偏，露出后颈。
　　只见其后颈白皙的皮肤上面印着一个诡异的咒文图案，那图案伴随着东皇的一呼一吸微微搏动，光华流转，仿若活物。

　　花姨见此，愣愣地凝视东皇的后颈处片刻，然后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在这空挡上，希望云逸那孩子，不要做一些会让他后悔的事。

　　然后发生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原来那血光之灾指的是陆宣清的血光之灾。
　　嗯，或者说，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初九的血光之灾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