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剑起惊魂 ...
-
金秋九月，枫红十里长街。
沉水门的人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江湖上颇为动荡。山琳身为武林盟主，是一定要出面主持大局的。七名门的掌门也是必须代表武林正道来安抚惶惶不安的人心。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场血腥厮杀的开端，竟然是山琳最好的朋友，誉满江湖，声名远扬的卢海卢大侠挑起的。
荣兴十八年，双九重阳。京郊的卢家老宅，血色大幕掀起。
残雪宫的议事厅残雪厅，残雪宫上至宫主护法，下至学徒杂役，全部都围聚在紫檀木桌旁。山琳和叶子一端坐在正北的两张椅子上，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诸位，”山琳朗声道，“卢海此番犯下滔天血案，江湖动荡，人心不安，我山琳身为武林盟主，七名门之一残雪宫的宫主，应代表武林正道匡扶正义，将卢海正法，为血案中无辜遇害的那些百姓，讨回公道，还江湖一片祥和太平。”
叶子一道：“不错，虽然事出有因，但是，那卢海修炼追魂剑法已经走火入魔，保不齐再次狂性大发，铸下大错，我们此次集出七块江湖令，集结四大门派和三小家，外加心怀江湖大义爱好和平的武林正道人士，剿杀卢海和他手下的那帮为虎作伥的余孽。”
“左护法蓝铭！右护法安凝！”
“属下在！”
“我命你们带上十一影卫即刻前往冥神山，协助神医谷和沉水门将冥神山的卢海手下尽快围杀！”
“是！”
“副宫主叶子一！雪霄堂主柯弦！”
“属下在！”
“你们跟随我，前往京郊卢家老宅，协助太平山庄、凌云山庄、清风剑派、鹿岭谷除掉卢海！”
“是！”
“长老寒临！刃雪堂主林理！”
“属下在！”
“我们离开残雪宫期间，残雪宫中事务全权交予你们处理，保护宫中弟子，刃雪城内外百姓平安！”
“是！”
“如果……”山琳眼眸中凝结深深的忧愁，“如果我和子一回不来的话……立梅寒衣为宫主，执掌残雪宫。”
梅寒衣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山琳。
“宫主？”
山琳看着梅寒衣笑了笑继续说：“卢海还有一个孩子，名唤卢月，聪明机灵……此番母死父疯，卢海再十恶不赦，卢月也只是个孩子，我想把他接到残雪宫，所以，不管卢月是在冥神山还是卢家老宅，都不要伤害到他，把孩子带回来。”
叶子一赞同地点头，道：“嗯，接过来也好和寒衣他们几个作伴，心里的创伤也会好的快些。”
梅寒衣眯着眼睛注视着桌子上的寒冰玉茶杯。
山琳又道：“此行凶险。除了护法堂主，要是有不想跟随我去的，可留守残雪宫，概不降罪。”
没有人说话。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啊。”山琳轻声道。
“属下誓死效忠残雪宫！誓死追随宫主！”
“很好！一炷香的时间，去准备东西，即刻出发！”
京郊。
“什么人？”段翊警觉地回头。
“段庄主。”黑衣人轻悄悄落地。“我是残雪宫的叶子一。”
“原来是叶宫主，”段翊松了口气，“残雪宫的人到了？”
“宫主他们即刻就到。”
“这边走。”段翊留下一个记号，招呼叶子一过去。
“明哲。”叶子一向太平山庄新继任的庄主李明哲点头，“节哀。”
李明哲是前任太平山庄庄主的弟弟，这次卢海犯下滔天血案，无辜的死伤者里，就有李庄主。
李明哲看起来非常憔悴，他淡淡地向叶子一点头，“我没事，谢谢。”
段翊和鹿岭谷的南歌坐在一起说话，南歌表情满是疲惫，“叶宫主。”
“南歌。”叶子一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怎么样了？”
“暗探分了两队，一队和昭离一起去找卢海，另一队我刚刚带回来，去了冥神山。”
南歌抚了抚头发，道：“我们，一无所获，连冥神山都没进去。”
“怎么会？”叶子一惊讶道。
南歌苦笑：“卢海……竟然逼他的手下……用，摄魂术。”
李明哲段翊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我们鹿岭谷的人再厉害，也敌不过他们不要命的疯子。”
“吴海新任沉水门主，年轻气盛……但是，这次被卢海的手下打击的不轻，沉水门损失最惨重。”
“对了，”段翊突然想起来什么，“子一你们残雪宫的人是都来了这边么？”
“不是，”叶子一回答，“宫主派了蓝铭和安凝去冥神山帮帮花歇他们。”
入夜。
“宫主。”叶子一闪身进屋。
“嗯。我叫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山琳沉声问道。
叶子一皱眉摇头，“我今天连清风七子的人影都没见到。”
“他们怎么说。”
“李明哲早早睡了，段翊说清风剑派那几个整天神神叨叨的，他根本不想搭理他们。”
山琳：……
段兄你有点起码的大局意识啊。
山琳想了想，道：“子一你先睡吧，我再出去转转。”
“嗯。”
山琳信步走向门厅右边的回廊，说实话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其实他觉得这里倒是个安心疗养的好去处。卢海的爷爷非常会选地方，这儿依山傍水、人烟稀少，地处京郊但是比城里要清净不少，往来的交通也很方便。
“你那边怎么样了？”段翊的声音。
山琳立刻停住脚步，闪身隐进旁边的树丛。他在和谁说话？
“不怎么样。”是花歇的声音。
花歇回来了？
“沉水门的人一肚子气，根本没法合作，”花歇叹气，“妈的，吴海就是太自负了。要不我能折那么多属下进去？他的人是人，我的大夫就不是人了？”
“山琳来了。”段翊说道。
“嗯，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花歇道，“我真的没想到，我一直感觉清风剑派的人有问题，卢海的夫人去世后，我就觉得卢海不太对，但是我一直没有想其他的啊，卢海一直很正派，我一直很敬重他。”
“你也觉得清风剑派的人有问题？”段翊问，“他们今天来就开始问。”
“嗯，残雪宫一定在查吧？”
“是啊，”段翊长叹一声，“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你能知道啥啊。”是昭离回来了。
“昭谷主，”花歇笑笑，“在下无功而返了。”
“正常。”昭离摆摆手，“那帮人都是不要命的，我们匡扶正义，不必要把自己都搭进去。”
“哎呦，从昭谷主这听见匡扶正义这四个字我还真是……”段翊瞅着机会反击。
“嗯？”昭离笑了，挑眉看他。
段翊打不过他，斟酌了半天，“……牙疼。”
花歇：……
山琳差点笑出声。
“……我知道什么？我也想知道。真是的，我们鹿岭谷自从干这行以来还从没这么被动过。”昭离无奈地耸肩。
“算啦，不过卢海在明我们在暗，也不见得吃什么亏。”花歇道。
“嗯，再说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的高手坐镇啊，还怕他一个卢海么？清风剑派那几个老顽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底也是老江湖了。还是能靠的上的。”段翊说。
“还是靠自己最靠谱。”昭离道。
“哎……”花歇叹道，“我不过是想护他周全罢了。”
昭离和段翊都知道他说的是山琳。说起来花歇和山琳在一起的时候，安凝还不是护法呢。
“醒醒吧花谷主，”昭离调笑道，“你先看好你自己的手下吧，我来的路上见着了，煞气太重。”
花歇：……
“担心谁都不用担心山琳的，”段翊笑道，“谁能伤得了他？”
“但是山琳和卢海的交情那么深……想来现在一定不好受吧。”花歇道。
“还真是……”昭离偏头，“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山琳打了个哈欠，感觉没什么好听的了，想回房了。
昭离朗声道：“怎么着啊山琳，不出来聊聊？”
山琳摸摸鼻子，走出来，“哎还是被你发现了。”
段翊花歇对视一眼，问昭离：“他什么时候来的？”
“比我早吧。”昭离答道，“哎什么个情况啊，这是？不想见我们？”
“没有。”山琳笑笑，“我没啥好说的。”
“有人要伤心啦。”昭离笑了，“哎我跑了一天了，洗洗睡了。”
段翊也退下。
“花歇，好久不见。”
花歇勉强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神医谷还好么，南宫呢？”
“还好，南宫在谷里带徒弟。”
于是冷场了。
“你还好么？”两人同时开口。
“呵。”花歇偏偏头，发丝有点散乱地贴在脸上，显得整个人小了不少。
山琳抬手把他的头发别到耳后，“你瘦了。”
“没感觉啊。”花歇低头，“前段时间，柯弦和梅落研来谷里了一趟。”
“他们没告诉我。”山琳说道。
“因为你不喜欢残雪宫和朝廷扯上关系。”花歇直视着山琳，竟然心里觉得出奇的平静，“他们救了唐家羽。”
“然后呢？”
“我不知道了，唐家羽活没活都不一定，你们残雪宫的毒啊……”
“他们没说什么么？”
“就说有人来问别透露风声。”
“这样，”山琳点点头，“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花歇把脸深深地埋进手心，没有眼泪。只是觉得很累。
四天后。
“就确定是今晚了？”李明哲问昭离。
“嗯，”昭离点头，“我的探子很靠谱的，今天是最合适的。”
“那……我们来安排一下。”段翊道。
“抽签吧。”花歇提议。
“这样的话……残雪宫和清风剑派一组，”山琳看着手里的竹节，“凌云和太平一队。”
“神医谷负责全员的保护工作，就不要冲在前面了，有伤员要及时处理。”李明哲看向花歇，“这样可以吗，花谷主？”
“没意见。”花歇回答。
这一天，是荣兴十八年的九月十八。
这一夜的奇袭，与其说是奇袭，不如说是屠杀，在很多年以后，都存在在所有江湖老一辈人的最黑暗血腥的梦靥里。没有人愿意主动去触碰，也没有人说的清楚，那一战对武林正道的信誉度造成了怎么样的影响。
“血腥一夜”，不知道是从谁开始，在后来人提到这天的时候，就用这个词来代替。
安凝对那一夜的记忆，永远的停留在山琳被化骨散侵蚀殆尽的画面里。剩下的，死了多少人，是不会有定数的。
而最讽刺的是，联合七名门，竟然都没有除掉一个卢海。
当然，卢海的损失也相当惨重，他带着自己的孩子卢月和剩下的三十几名手下，逃往冥神山，创立冥教，自立教主。以武林正道之人的鲜血祭剑，追魂剑成。
鹿岭谷南歌死在这一夜，花歇因为救治不当和残雪宫结下了梁子，回神医谷就引咎辞职，让自己的儿子花潮接任谷主。
昭离和李明哲虽然还名义上任着掌门之位，但也开始纷纷让权。
吴海率领沉水门的人在最后关头杀到，解救了众人，正邪一役，以沉水门功劳最大，吴海接任山琳武林盟主之位，年仅十六岁。
清风剑派从此低调行事，清风七子隐居清风水寨，不问江湖世事。
此为后话。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剑起惊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