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梦蓝桥》水光悠然

154、第一百五十一回：婚礼，圆房

　　宣德十年的春节，没有傩礼，没有压岁钱，也没有过多长辈亲友，洛微蓝静悄悄地嫁给了吴君峤。今年的除夕很晚，足足到了二月中旬，他们的小家上下一起吃了顿饭，也没请什么相熟的朋友，婚仪办得极近朴素。

　　少了仪仗，八抬大轿，吹吹打打和唱喏，微蓝还有些不习惯，本来想体验下古代婚嫁的风俗习惯的，这会子全免了。不过她算得上是古代嫁娶里最自由的新娘了，此刻她坐在案上，接受各位仆从的祝贺，头上也没有蒙着让人闷气地盖头，又不用举着扇子直到手软，这么想想还是挺舒服的。

　　聘礼的礼单微蓝随意扫了扫，还是蕴笙疼她啊，给了两大箱金叶子，这么一对比，吴君峤娶她的礼单就有点寒酸了。好罢好罢，微蓝侧脸看着正与翠山，刘澄邈举杯对饮的吴君峤，其实有这个人在，傍身的物什少些，好像也不打紧了。

　　他今天穿着红黑相间的喜袍，头顶的发冠一丝不苟地梳起来，瞧着精神无比。眉目如画，薄唇上扬。烛光静静地罩在他的身上，许是感受到微蓝的目光，他缓慢地偏过脸来一点点地将眼睛挪向微蓝，眼神似二月春风，直让觉得清风徐来，吹皱了一江春水，每一寸神情都淡淡的，却让人心旷神怡。两人目光对上，微蓝咽了咽口水紧张起来，可见着他看自己，心里忽地多了一丝不知名的欢喜。

　　“姑爷不让小姐在新房里等着已是越了规矩，哪能再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啊。”翠山打趣道。

　　“要你多话！”南诗跳起来捏住翠山的耳朵一顿搓拉，“酒气上头了？编排起姑爷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微蓝随众笑着，这样欢腾的气氛让她感受到，她是真正要嫁人了。

　　“姑爷是心疼小姐！你都不晓得婚仪繁琐多累人！在婚房里待着，哪个新娘子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微蓝听着南诗一通嚷嚷，心中的感慨少了许多。还求什么呢，全府上下尽心尽力地准备，仪式不大，但四处红艳艳，喜气十足，后世的旅行结婚也差不太多吧。不过要是少了绞面，盘头，戴沉甸甸的首饰，她应当会更满意。当然在她的竭力抵制之下也没让自己的脸白得像才洗干净的调色盘，这么看已是极好了。

　　上妆的时候南诗嘟囔得最厉害，“又不用和长辈叩首拜别，没有哥哥背负登轿，就去山神庙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太磕碜了！翠山这个混球，他随便娶了我就罢了！现下叫姑爷娶小姐也这般随便！”不过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极有分寸的，倒将吴君峤的这些“随便”回护得厉害。

　　案上的众人吃得草草，俱是很有眼色的提早告退，微蓝举着手里的酒杯笑得眼前一片模糊，哦，连闹洞房和戏妇都省了。

　　吴君峤走到微蓝身前晃了晃自己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温和道：“吃饱了？”

　　微蓝有些醉，迷茫地点点头。吴君峤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哑声道：“我抱你进去。”他说得镇重，脸上笑意涌动，越显得他俊美恬静，微蓝隐约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想了想干巴巴地说：“那个……酒……”

　　“在屋里放着呢。”说着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刚刚翠山给了我一本小册子。”微蓝虽然没吃过猪肉，但猪跑还是知道的，她的鼻息里充满了吴君峤身上好闻的檀香味。他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将她抱进了红纱薄帐的屋里。

　　难怪他一直没让她进屋看一眼，翠山的布置……暗示得也太明确了吧？

　　入目便是一片赤红，这结婚嘛，喜气不是？微蓝忍了。地上扑满课了猩红色的红毯，看着想赤狐的皮毛，瞧着也喜庆，微蓝也忍了。可这些象牙雕的杯碟摆得到处都是……微蓝承认，对于刚刚成亲的少男少女来说，“压箱底”很有必要，毕竟夫妻婚姻生活的美满有一部分来自于恩爱的X生活。亏得她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姑娘，翠山这阵仗，是要吓死她啊！合着这俩人安排的婚仪一切从简，倒是花了大把精力在婚房这儿，这让她说什么好。

　　吴君峤将她放到床榻上，端起红木条案上放着的一对白玉酒杯，一根红线将它们串联起来。他看了一会酒杯，将杯子递到微蓝手里，叹气道：“本该是在京都办婚仪的，可外祖父担心夜长梦多，交代我不要过多停留。”

　　微蓝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心头不由地一跳，“如此，……娘子……”吴君峤微微侧过身凑过来，微蓝觉着自己的脸微微有些烧，闭眼同吴君峤喝了合卺酒交杯酒。那一股熟悉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微蓝略有点不好意思。

　　正是冬日，微蓝一身红衣，满头流翠轻轻在泄墨般的乌发中晃动，乌发泄墨，更衬得她肤白似雪，气质高雅，吴君峤呼吸一窒，从微蓝的手里接过杯子稳住略抖的手放到条案上。

　　两人皆是紧张兮兮的，南诗躲在外头急得火烧眉毛，一边跺了翠山好几脚，“你瞧瞧！姑爷完全不会啊！总不能叫小姐主动罢！”

　　翠山猫着腰捂住她的嘴，“轻声点，姑爷是练武之人，耳力极佳，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嘛，要怪只能怪姑爷定力极好，洁身自好，连个通房都不愿意要。你也别瞎操心了，那小册子我都塞好了，让小姐和姑爷自己探讨便是。”

　　南诗蹲下身，“不走不走，我不放心我家小姐，姑爷真是个憨货！”她忽然想起什么来，猛地起身捏住了翠山的耳朵，“你倒是挺会啊！是多少姐姐给你引路指导了？”

　　“娘子啊。”翠山从南诗手里扒拉出自己被拽得红艳艳的耳朵，“你附耳过来……”南诗不疑有他，拔葱似的被他拦腰抱在怀里，怎么都挣脱不开，她气得一口咬在翠山的肩头。小声威胁：“混蛋！放我下来！”

　　翠山轻松地驮着她晃了晃，挑眉道：“给姑爷的那本册子还有几页我看了十分费解，娘子博学广知，一定能为为夫答疑解惑。”

　　如此微蓝和吴君峤这变扭，微妙的新婚之夜总算是无人偷看了。

　　红烛正旺，吴君峤面上有如打翻的红酒，他坐到微蓝身侧，清了清嗓子，眸光里了全是流转的神采。

　　总该说点什么吧，这也太尴尬了。微蓝想了想，摸了下自己挺拔的鼻梁，年龄和经验上她应该足以碾压吴君峤，算了，她开口吧。

　　“我去净面。”微蓝脑子一热，从床榻上跳下来，慌忙奔向一旁的铜制水盆。吴君峤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望着她熟练地将脸上的铅粉洗尽。明明是那么稀疏平常的场景，为何换了她便觉得如春日般灿烂明朗，又是柔美妍丽，又是端庄雅正？眼睛一时难以移开。

　　微蓝感受到一道火辣辣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更是羞怯，脑子里有如一团浆糊，哎呀，来本攻略告诉她，她现在应该做什么吧！愁人！

　　按照吴君峤的喜好来说，她此刻是回身含羞带怯地娇娇唤一声“夫君”好呢？还是雅正地轻移莲步，贞静安顺地挪到他旁边，恭谨地说：“夫君，妾身帮你更衣？”不对，这种事不是相互的嘛？为什么是她讨好他？

　　好吧，她有点头疼，还想着，忽觉脚底一片冰凉，她原地跳了跳，失策！怎么没穿鞋就冲过来了？正烦恼，身后多了一双手又将她按到了怀里，微蓝听到他闷闷地道：“也不怕着凉，仔细又病了。”

　　他的心跳如雷，“砰砰砰”震得微蓝全身发软，微蓝蜷缩在他的怀里，怯声道：“我的钗环还没卸呢。”那双冰凉的小脚雪白透亮，藏在红衣之下，吴君峤默不作声地移开眼，心口更紧了些。两人的吉服相互触碰，生出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撩人。

　　又回到床榻，微蓝飞快地钻到褥子里，吴君峤偷眼望去，修长的脖子下是高耸的肩胛骨，鼻间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吴君峤咽了咽口水，鼓足了勇气，“娘子，咱们行周公之礼罢。”面上的绯红更上一层，四目相对，呼吸交缠。厚厚的床帐遮下来，挡住了不少光线。

　　黑暗中，微蓝看到了吴君峤发亮的双眼，两人贴得极近，姿态缠绵，她还是有些慌张，一遍遍地给自己进行心理建设。吴君峤温柔地拿下她的钗环，不甚熟练地帮她脱去身上的阻滞，亲吻自眉心到脚背，落在每一处。微蓝周身涌动出汗意，嫩藕般的手不由地攀上他的脖子。少女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全身绷得极紧，吴君峤知道她在害怕，一遍一遍地安抚着。

　　许是男人在这方面总能无师自通，吴君峤滚烫的身子密密地压住她的，手下动作不停。光线越发黑暗，只能听到二人压抑的喘息声。她的身子还是有些紧张，吴君峤薄薄的唇挪过来，轻轻舔舐她的唇，格外青涩的触感。感觉到她还是害怕，他停下来，摸了摸微蓝的乌发，“害怕吗？”微蓝颤抖着抬头，摸上他的眉眼，喏喏地说：“一点点。”

　　“那……”吴君峤迟疑了一下，抱紧微蓝，轻轻拍拍她光裸的后背，“别怕，睡罢。”他小心翼翼地退开些，将微蓝揽在怀里，沙哑着声音，“你别怕，我不动你。”

　　他忽地起身，被褥滑落下来，露出他精悍地上身，微蓝一时发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调着自己的气息，摸了摸微蓝的双足，笑了笑：“可算暖了，睡罢。”

　　复而躺到她的身边，只不过离了一掌的距离。微蓝脑子里懵懵的，这是什么情况？微微凑近了吴君峤，她的气息闹得他全身发痒，他又往床榻的外间缩了缩。他的推拒让她心头一暖，可某些淘气的情绪慢慢溢上来，她伸出手去，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碰到了他宽厚的脊背和劲瘦的腰。吴君峤的喉结微动，闭着眼继续睡觉。

　　微蓝起了捉弄的心思，指尖轻轻自他的鼻尖划到喉结，那喉结又滑动了下。他“咻”地睁开眼，仰头含住了她的耳垂，呢喃道：“再逗我，我可不忍了。”

　　微蓝压住唇角的笑，心里一阵悸动，对对方又有些好奇，被他这样盯着，自己的身子也软了一半，像是被鹅毛一直挠着，微微发痒。身体里好似有一棵参天大树，由幼苗时长起，等待着破土而出。微蓝伸出脚趾戳了戳吴君峤的脚，对方一阵发抖。好罢，她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人道？

　　有些觉得对不住他，微蓝低笑了一声，摸索到吴君峤的手，轻轻地握住，在自己的双眼逐渐迷离之前，她凑到他的唇边，细声道：“都说要及时行乐，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你怎的独自去会周公啊？”

　　吴君峤知道她有些尴尬抗拒，可如今她的手指与他相扣，他却不想松开了。全身的每一条神经都在叫嚣着冲破樊笼，他咬了咬牙根，用尽全身气力挥掉那些旖旎的想法。他的渴望被无限地放大，可是怎么办呢？他不想强迫，伤害到她。

　　正在天人交战，微蓝靠近，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处，“砰砰砰”心跳得那样厉害，微蓝舔舔唇，奶声奶气道：“你轻一点，我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