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中浮萍

28、震惊

　　时间一月一月的晃了过去，又近冬天了，树叶又一片一片的从树上掉了下来，随着风，旋转起舞，院里的菊花开了，一盏一盏的，开满了整个小院。我突然我想起了黄巢的诗“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不禁有些想笑，菊花就是菊花，一旦和桃花一起开了，还叫菊花吗，就如人一样，突然改变了心境，样子还是一样，但还是同一个人吗？

　　不过，随着这日转星移，我的脚却越来越好了，终于有一天我在如画的搀扶下能够下地了，我在心里默默的说这离我逃出去也没有多少天了！只不过这如画本来是胤缜派来监视我的，我这一走不知道她要受什么样的惩罚。看着如画，我真得很愧疚，我的出走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命运，这已经不是我所能掌握的了！犹豫了好几次，想问问如画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出来。毕竟我想走只有我和年含笑两人知道，如果万一如画知道了，去告诉胤缜，我还走得成吗？对胤缜我是已经寒了心，随他怎么想我，我已经是不在意了，可如画怎么办？胤缜那脾气一上来，一个奴婢的性命，他会放过吗？我在心里思来想去，一直没个主意，没想到却被如画发现了。

　　“格格，你最近也不大说话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有什么事告诉如画，如画一定帮你。”

　　听了这话，我还是默不作声，心里还在斗争，要不要让如画一起走？张了张嘴，我刚想说话，没想到小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月没见的胤缜出现在了院门口。

　　没有柔情，没有波澜，我的心中连一丝涟漪也不曾出现，仿佛他就是一个路人，一个与我完全没有交集的路人。我的胤缜已在我的心里死去，这个人只不过和他相貌相同，却不是同一个人，就如我和年含笑，只是长相相同而已。

　　稍稍低了低头，我深深一蹲：“乌喇那拉笑梅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吉祥。”

　　一时四周皆静，云淡风清中只剩下我和他。也许我的反映太冷漠太平静，也许是这几个月他的怒气还没平复，他竟然没有把我叫起的意思。我蹲在地上，刚好的脚已经开始抗议，疼痛开始越来越明显，但我仍然在坚持，我知道这是一场心理战，只要我一坚持不住，那输的就是我。

　　“笑梅格格起吧，没想到这几个月不见，你却变了很多，你真得不想再解释一下吗？”

　　“四阿哥，笑梅不知道要和你解释什么，我怎么做，自然有我的阿玛管着，好象与四阿哥没有任何的关系。我阿玛都没有管着笑梅，四阿哥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我硬硬的把他的问话全部都顶了回去。因为以前的笑梅也死了，现在站在这的是我唐笑。

　　“好，你有胆，我还真没发现你这么硬气，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突然他口气一变，从背后拿出了一卷黄色的东西。“笑梅格格接旨。”

　　没想到我这无名的小卒也能由皇上来下旨意，但我还是顺从的跪下。但我一听到旨意的内容时，还是面无人色，我的清朝的阿玛在湖南剿匪时死了，而且是为了救晓眉的哥哥死了。虽说我和阿玛并没有见过面，他的真正的女儿又把我害的那么惨，但从每月的书信交流中，我早已把他当成了亲生的父亲。可他现在也死了，每个月再也收不到他送来的各种饱含爱心的东西了，再也看不到他寄来的书信了，我真得变成了无父无母的人了。

　　尚在震惊中，还没有回神，没想到胤缜又掏出了一道圣旨，我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却全不知他在念些什么。

　　定定的跪坐在地上，我眼前一片茫然，我还能为我这个没见过面的阿玛做些什么，唯一可做的也许就是做个孝女，扶陵进京吧。再也顾不上什么尊严，我一把拉住了胤缜衣服的下摆，“四阿哥，笑梅愿意为阿玛扶陵进京，守孝三年。你去求皇上允了笑梅好吗？”

　　“你没听到第二道圣旨的内容吗，皇上怜你孤单，已把你过继给明尚额附为女，你现在已经不是乌喇那拉氏了，你现在是郭络罗笑梅，皇上已经把你指给八弟为嫡福晋了，你不高兴吗？你不是一直都想作八福晋吗？”

　　又是一个惊人的消息，这消息又把我炸的愣了老半天，这皇上也太没道理了，我一下子就变成了郭络罗氏了，也没问问我这本人同意不同意。这哪跟哪，语竹是我的朋友，而皇上却要我和语竹的儿子成婚，这世界真是太混乱了！

　　“高兴了吧，不去扶陵进京了吧！”胤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弯下了腰，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直盯着我。

　　马上就要康熙四十年了，几个皇子为了储位争的是机关算尽，头破血流，一出出的阴谋，一场场的算计，很快都要上演，一个年含笑，一个胤缜我都已经怕了，我不想再涉足在这九龙夺嫡的血雨腥风里面，只想在这大清朝过几天安心的日子，即使是粗茶淡饭，荆钗布衣，作一个乡野村妇也胜过这锦衣玉食中的勾心斗角。

　　想到这，我赶忙说：“不，我还是要去为阿玛守孝，你们听错了，皇上的第二道圣旨不是下给我的，是下给晓眉的，你快给晓眉送过去。”

　　我的回答显然很令胤缜满意，“是啊，我也奇怪呢，你阿玛新亡，即使是给你指婚也不会在这结骨眼上，看来是弄错了，把名字给弄混了。晓眉笑梅不仔细还真听不出来，写错了也是可能的。这圣旨我先交给明尚额附让他再去找皇阿玛请旨。”

　　胤缜伸手理了理我额间的碎发，想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一感觉到他那支手，身子马上反射性的往后缩了缩，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笑梅，你怎么这么怕我，我那日也是极怒，以后绝不会那样的对你。你的心，我现在知道了。”说完，就要把我抱起来。

　　看到他那逐渐逼近的手，和那突然转暖的语气，我却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一天，我的恐惧完全超出了我的意识所能承受的范围，我拼命的推开胤缜，指着他抖着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求求你……”

　　看着我抖的像风中的一片落叶，胤缜看了看我，无声的离去。隔着院门，我听见他说：“你想扶陵进京，我现在就去给你请旨。笑梅，也许我真得错了。你等着，等我查实了，冤枉你的那个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听到他的话，我不禁想笑，冤枉我的那个人就是你胤缜，如果不是你对我的怀疑，我又何故到此惨境，是你心中的怀疑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一遇到别人的有心的挑拨，那种子就会不断的长大。即使这次不冤枉我，那下次也会冤枉我，随着你的权力欲的不断的增强，你会不停的怀疑，那下次我也许会更惨。

　　冤枉我的人你不会放过，难道你连自己都不会放过吗？遇到错误，就拼命的往别人身上推，把那个挑拨的人杀掉，你就算给我交待了，我就会把这一切的耻辱全部忘记，重新与你合好如初，这可能吗？胤缜，你错了，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除非我忘记了这一切，否则我会永远的说“不” 。

　　我要离开你，不是逃跑，而是要光明正大的离开你，永远的离开你，找一乡村，去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希望这一世我与你永无相见的日子。

　　痴痴的坐在院中，不知时光的流逝，不知多久，有双手人扶起了我，我以为是如画，任由她把我送回了屋。

　　有人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抬头一看，原来扶我进屋的不是如画，而是一身粉红的年含笑。她的阿玛死了，她却没有哭的权利，她的阿玛死了，她连看最后一眼的权利也没有，她的阿玛死了，她连一身的白也不能穿在身上，真是报应，来的竟然这么快，可我呢，我高兴吗？我一点也不高兴，因为死的那个人也是我的阿玛，死的那个人是我们共同的亲人。

　　无声的拉起年含笑，这一刻她应该比我更悲伤，我搂住了她的肩，轻轻的说：“哭吧，哭吧，在我这儿没人会看见，也没人会知道。”

　　一室的寂静，只听到年含笑哽噎的声音……时间飘然而过。

　　“笑梅，别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以后你还有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对你，皇阿玛已经准了你扶陵进京，守孝三年，选秀延期。明日一早你就出京吧！我，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那我就不进去了。”院外传来了胤缜轻柔的声音。除掉了冷漠，这声音竟然又和以前一样的温暖，可我已经不会再动心。

　　听到胤缜的声音，年含笑早已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做好了迎接胤缜的准备。我拉了她一把，让她重新坐下。

　　“含笑，听到了吗，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不会和你去争他，你以后也要放下心机，好好的做人，别让阿玛九泉之下不得安心。以前你是对不起我，但由于我的出现，也给你带来的许多的灾难，咱们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了。我真得不恨你，你也是个可怜人！我累了，你也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