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夏乐]年关》木枫槿

39、童言无忌

　　乐无异回长安了，正值阳春三月桃花满枝头，他怔怔地站在桃花树下，折了一枝，拿在手上细细瞧着，世上绝没有两片同样的树叶，自然也没有一束同样的花朵，所谓桃花依旧笑春风，可笑春风的却也不是曾经的那一树桃花了。

　　时光辗转流逝，引导着生命永不可重来，还望珍之，重之，敬之，爱之。乐无异收起眼底纷乱的神色，展颜一笑，正巧对上夏夷则温和的目光，他歪了歪头，向着夏夷则走了过去。

　　夏夷则一直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乐无异。乐无异是个能将每天都过得很精彩的人，自打回了长安，他每天都笑嘻嘻的，时不时插科打诨，一如年少。可岁月又能饶过谁，花无百日好，人无再年少。终归是有不一样的。

　　可是，像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偷偷地看着对方也是一种惬意和幸福。

　　“你若是喜欢，挑几棵移栽回府养着。”夏夷则见乐无异还在那儿玩着桃花枝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便笑着打趣说。

　　果不其然，乐无异连连摇头说道：“这人挪活，树挪死，这花让我养非得养死不可！”乐无异眉眼弯弯地望着夏夷则说：“还是由夷则你养着，等到花开，我来看着，岂不更好！”

　　夏夷则想，他这辈子总归是拿乐无异没辙的。

　　乐无异回来之后也不想谋任何官职，倒是费心起自家商行和他哥哥的商队生意来，又开始研发类似于运货偃甲，自助收银偃甲，防盗偃甲诸如此类的偃甲，当然免不了的是利用下夏夷则当皇帝的便利做点推广，赚得盆满钵香。

　　小日子过得如鱼得水，乐无异还是会进宫陪一陪夏夷则的。这天他进宫穿过御花园时隐隐听到了哭声，他顿住脚步，转了个方向，桃花树的背后蹲着一个小孩儿，拿手揉着眼睛，哭得正伤心。

　　乐无异侧头一瞟，瞧见了这小孩儿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忍不住笑了下。这宫里这般大小的孩子除了夷则的儿子也就夷则的儿子了。

　　那小孩儿听到声音抬起头仰着脖子费力地望着乐无异。还挂着泪珠子泛红的眼圈看起来甚是可怜。乐无异轻挑眉梢觉得有些好笑。小孩儿长得像夷则，乐无异想了想，似乎还没怎么见过夷则哭呢……

　　他蹲下蜷身跟小孩儿视线齐平，想起一件旧事，便笑着问道：“这是谁家孩子在哭呀？”

　　那小孩儿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哼唧道：“无礼，要叫我殿下！”

　　诶？！乐无异挠了挠头。喵了个咪的！这还真是……亲生的！

　　“好吧，小殿下，谁欺负你了，让小的帮你欺负回去你说好不好？”乐无异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拐卖孩子的坏叔叔。

　　那小孩儿忿忿说道：“不好！”

　　“……”乐无异有点心塞，这小的好像比老的还难对付，“那小的给你做甜饼小点心吃你说好不好？”

　　乐无异使出绝招了！小鬼头果然中招了！

　　“甜饼？是小小甜甜糯糯的那种吗？”小孩儿眨着眼睛一脸写着我好想吃但是……

　　“母后说吃多了坏牙不准我吃。”小孩子表示好委屈。乐无异感同身受，小时候他娘亲也是这样说的，一下子就特别理解对方了，拍了拍对方的肩笑道：“你放心，我们偷偷的，保证不让你母后知道。”

　　小鬼总是很好骗的，乐叔叔用了一包点心就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看着啃甜饼啃得正欢的小不点，乐叔叔表示，小鬼，你跟你爹比还差远了呢╮(￣▽￣”)╭

　　“叔叔，你可以教我做小甜饼吗？”小孩儿边啃着边眨眼给乐无异卖萌。看看这效果，立马变成喊叔叔了！

　　乐无异心里一乐，也眨着眼卖了个萌笑说：“你要是喜欢咱们可以约好我天天给你做呀！不用担心坏牙，我放的不是糖，而且我还有洁牙偃甲，肯定不会露馅！”

　　“我吃了叔叔做的小甜饼就开心了，我想给母后做，她吃了以后肯定也就开心了！”小甜饼真好吃，边说还边往嘴里塞。

　　乐无异怎么有种夷则的儿子性格像阿阮的错觉，一提到吃就让人无法直视……

　　“你母后她很不开心吗？”

　　乐无异眼神微敛，他想他是知道为何这武皇后心情不好的。之前在边疆那事儿，回长安之后夷则暗中着手调查了。原本只是想理清李怀以及他两个哥哥的余党的，却不想又查出新的东西来。

　　之前那个在朗德被乐无异揍过自称是武家亲戚皇后堂弟的炮灰还真不是假装的，回去之后调查了下，就跑去找那武夫人诉苦去了，费尽口舌将乐无异塑造成了一个仗势欺人的人。

　　那武夫人也是脑子不好使的，又思及先前进宫时听得武玄素无意间提起陛下很是在意乐无异，对她甚是恭敬平淡，武夫人本就很是不愉，这时又恰逢乐家商行得皇帝庇佑，武家势力开始游离在外即将分崩离析，武家内外水深火热忙得焦头烂额，这武夫人铁了心觉得是乐家做了什么手脚，矛头还直指乐无异，暗生杀意。

　　可她一妇道人家又做不了什么，但是这女人之间最爱聊的就是八卦，她在长安居住多年，听了多少谣言风声。于是她趁此之道，巧妙地对外散步谣言，除了针对乐无异的，还趁机抹黑了一把夏夷则以备后患。这皇帝待他们武家不仁，也别怪武家对他不忠，半妖始终是个污点，武夫人还做着时机到来忍无可忍武家取而代之的美梦。可美梦终究是美梦，迟早会碎的……

　　武灼衣在那次朝贺筵席上同突厥部落首领有过一面之缘，之后鲜少联系，后来突厥不满中原对外政策以及贸易往来条约心下很是不爽，恰巧与为武家未来犯愁的武灼衣不谋而合，突厥首领诚邀武灼衣共商大事。武灼衣深知与虎谋皮无异于饮鸩止渴，武家若是收起野望，陛下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只是叫那乐家得势心有不甘，他亦是万般纠结。

　　可这武夫人确实十分爱自作聪明，瞒着武灼衣便回了突厥首领的邀约，这中间的接头人正好是李怀。至于李怀又是如何勾兑上突厥首领的只能说机缘巧合。总之这几人一拍即合，武夫人这边差人散布的谣言说得天花乱坠，李怀本是有些不信的，后来复仇心切也顾不了这么多，便趁着乐无异单独一人出行时请君入瓮。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没武家什么事儿了，偏就有人心眼儿小，特别不放心，特意收买了一堆刺客跟着乐无异随时准备补上一刀。武玄素那堂弟也算是猪一般的队友，做得不干净，更没想到的是皇帝来了，这顺藤摸瓜倒是查得一清二楚了。

　　夏夷则自是将这直接相关人士都抄斩连带人士诛杀的也不少了，一时满城血雨。这次乐无异什么都没说。听到夏夷则手谈时同他提起，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夏夷则本是担心乐无异有微词，现在想来竟是多虑……乐无异表面无事，心里还是有恨的吧。

　　夏夷则暂时还未动武夫人，倒是借由武家骄奢跋扈为由大肆削减，弄得武家人心惶惶，元气大伤。这武夫人还当是逃过一劫。可这武玄素却不这么觉得了，她心情自然是好不了的。

　　乐无异心下暗叹，摸了摸夷则儿子的脑袋，又掏出了一碟点心。

　　小家伙边吃边闷闷地说：“父皇和母后吵架了，然后我偷听的时候被发现了，母后骂我了。”

　　那表情很是委屈，乐无异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看样子，每个小孩子都有一段被娘亲骂得离家出走的经历呀。

　　乐无异表示，他特别理解，但是对于武家的事，夷则怎么处理他都不会再多事了，而且让武家抽离权利中心也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好，杜绝外室掌权，毕竟历史教训，皇子母族势力独大若是皇帝有个闪失，后宫干政天下危矣。至于夷则儿子怎么想，只能说这天下说到底还是李家天下，夷则的儿子姓李，也不姓武，这就是了。

　　可稚子无辜，乐无异还是不忍心见小孩子难过的，想了下，从兜里掏出一只偃甲鸟。偃甲鸟扑腾着翅膀果然一下子就吸引了小孩子的注意。

　　看样子，全天下叔叔哄小孩子的方式都差不多。

　　“这是什么呀？”

　　“这是偃甲鸟，传信用的，以后你要是嘴馋了或者心情不好了都可以用它来找我的。”

　　“是像信鸽一类的东西吗？”小孩子眨着眼望着乐无异。乐无异挠着头有些犯难了，他还真不怎么会给小孩子解释什么是偃甲，想了想还是点头糊弄过去了。

　　“它好漂亮呀！”那小孩儿心情很好，摸着偃甲鸟的羽毛笑着看向乐无异，“叔叔，你可真好，那我就准许你私下叫我名字吧！我叫李昀！”

　　“李昀？”乐无异这才发现他刻意屏蔽的原因，这才知道夷则儿子的名字，说来也是有点微窘。

　　李昀瞧着乐无异愣神，还当他不知道他名字怎么写的。刚刚学会写名字的小孩子总是爱漏两手的，沾了点茶水就在石桌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着自己的名字。

　　“昀，日光也。你父皇给你取了个好名字。”乐无异仔细瞧了眼李昀写的字，心里暗喜，这字看起来狗爬似的，夷则，你儿子可没继承你的好字~

　　“嗯！比父皇的名字好写！”小孩子心目中的好名字就是笔画数越少越好些那就是越好。乐无异表示深有同感。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小孩儿总是充满好奇心的。

　　“我叫……”乐无异刚刚开口便瞧见了夏夷则的身影。夏夷则远远瞧见乐无异当即快步走来，见着乐无异盯着他看，忍不住笑着唤了声：“无异。”

　　清风拂过，树枝咿呀，花瓣飘零，纷纷扬扬。三月春风，也不知谁迷了谁的眼，阳光正好，也不知谁照亮了谁的心。

　　昀，日光也，是生命中永不退去的希望。夏夷则希望李昀能同乐无异一样活得像一道永远充满希望的阳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