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剖夜点鬼簿》斛斯扇

104、神武祭·四

　　凤哥儿咳嗽了一阵，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游照野正用蘸了酒的软布给他擦脸，看见了就是一怔，随即叫道：“凤哥儿？”
　　靠在身后石壁上有些昏昏欲睡的小狼和珍珠听见立刻一个激灵醒了，纷纷扑过来盯着他瞧，一人喊了一句凤哥儿。
　　“咳……”凤哥儿被两人扶着坐了起来，捂嘴又咳了一阵，道，“好呛……这是怎么了？”
　　“呛吗？”游照野抓着手里的软布嗅了嗅，“挺好闻的啊。这酒味道香醇又不辣嗓子，我收藏了好多年就这么便宜你们了。”
　　没人搭理他，小狼急急忙忙地问：“凤哥儿，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头很晕。”凤哥儿说，“感觉天旋地转的……这地面是不是在晃啊……”
　　“唉，我也是，我们都是。头晕得很，身体里好像有火在烧，对不对？”珍珠说，“傍晚的时候，山洞里的伙伴们忽然一起发起了高热，好像一同染上了什么怪病似的，不巧那些坏人又发现了这里，马上要找过来，我们就分头转移出来了，焰哥哥留在……”
　　“谁准你叫他焰哥哥了。”小狼冷冰冰地说。
　　珍珠只好改口道：“叶大侠留在那里帮我们拦住坏人们，我们就先逃上来了。”

　　几人沉默了半晌，凤哥儿说：“狼哥，那你不去帮焰……”
　　小狼眉毛一挑。
　　“……不去帮叶大侠吗。”凤哥儿很自然地把话说完了。
　　“我倒想去。”小狼说，“可是我也……状态不太好，我怕拖累他。”
　　“状态好的时候你也只能拖累他。”游照野在旁边冷嘲热讽。
　　“倒是你为什么不去帮他？”小狼被说得很是不爽，反过来瞪他，“你一点都不担心焰哥哥的么？山下的坏人那么多，就算是焰哥哥也打不过吧。”
　　游照野转过身去把软布搭在火墨的前额，说：“一群乌合之众，觊觎山里的宝物，听了点山野传闻就跑来了，人再多又怎样？还不都是废物。就算叶锦焰打不过，暂时拦住他们再施计脱身也是完全可以的，我担心的是……”
　　三个少年乌黑的眼珠一同盯着他，他却没了下文，面色沉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珍珠忍不住追问道：“是什么？”
　　“我担心这山上恐怕还有别的危险。”游照野说道，“你们这突如其来的怪病，到底会不会要人命，有没有人能给我个准话？”
　　几人同时沉默下来。

　　最后凤哥儿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们要是真的病死了，不是还白白拖累了叶大侠吗？”
　　“是啊。”小狼立刻说道，“倒不如让焰哥哥先离开这里吧，坏人来了又怎么样，反正我们都要病死了，他们还能对我们做什么？若真要打的话，我还能拖死几个呢。”
　　游照野把沾满酒液的软布丢到小狼怀里，说：“一个都不准死，要是还有力气说话，就用尽所有的力气活下去。你看着他们，我去找其他人，也许这酒真有用。”
　　说罢，他就拎着酒坛子出去了。
　　走到了山洞外，他随手推了一掌，把洞口震得又塌了一小半，仅留下一个能供人爬出来的出口，冲里面吩咐了一声：“别随便出来。”
　　山洞里几个少年面面相觑，良久，珍珠道：“这大侠人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不太爱搭理我们，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们呢。”
　　凤哥儿也觉得奇怪，说：“是啊，我也以为他不会管我们的。”
　　小狼撑着酸软的身体去给火墨擦身，头也不回道：“别想那么多了，抓紧时间休息，我来守夜。”
　　“不行的狼哥，你刚才都昏倒了！”珍珠劝阻。
　　“……”小狼怒道，“别再提这件事了！再不睡觉我打昏你们！”
　　凤哥儿和珍珠纷纷闭了嘴，互相搀扶着远离了看起来时刻将要爆发的小狼。

　　游照野沿着只剩一条细细涓流的溪水向上搜寻，逐个找到躲藏的少年们，把剩下的酒都用来给他们擦身了，其中几个昏迷的孩子倒真的有了意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浓郁的酒味呛到的。
　　找到青青他们的山洞时，他把酒坛留给青青让她帮那几个女孩子，自己出来找水，却发现他出来奔走这么一会的时间里，那溪水已经几近干涸了。
　　夜色愈见深沉，可雨是真的不会来了。
　　他蹲下身来，伸手去摸，似乎能感受到那水流正无力地被炙热的地面烤成空中虚无的气体，滑过他的指尖，消散不见。
　　游照野看着那逐渐消弭的溪水，忽然神情一凛，猛然转头看向山下。

　　“珍珠，你睡着了吗？”凤哥儿用极轻的声音问道。
　　“没有。”珍珠也用气声回答他，“脑子里乱得很，也困得很，但就是睡不着。”
　　“唉，我也是。”凤哥儿说，“我头昏得要命啊，老觉得地面在抖呢……等等，珍珠，这地面真在动！”
　　那一下震动非常明显，他放在地上的手都被弹了起来。
　　珍珠陡然睁大了双眼。
　　接着又是一下，头顶有几块碎石被震了下来。
　　两人同时起身，朝洞口的方向喊道：“狼哥！”
　　凤哥儿赶紧往里跑，他身体太过虚弱，就这么两步路中间还摔了一下，差点摔到小狼脚边去。
　　珍珠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伸手要去拉靠在墙边的小狼：“狼哥！”
　　小狼迷迷瞪瞪地抬起头，脸颊通红，口齿不清地问道：“怎么了？”
　　“狼哥，你还好吧？”凤哥儿抓着他的肩膀，清晰地感觉到地面又震了一下，洞壁都在抖，整个山洞仿佛都在摇晃。
　　“我……”小狼使劲晃了晃脑袋，低咒了一句，道，“我怎么觉得这山在晃呢？”
　　“就是在晃啊！”凤哥儿大声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整座山都在颤抖。
　　如果从远处看的话，就会发现伏牛山那诡异的山体颜色，和山顶上暗红的天光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交界处模糊不清，就好像要被天吸进去了似的。
　　火红的矿石沿着山崖滚落。
　　游照野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判官眼，落地二话不说地伸手一挥，一道炽热的火墙拔地而起。
　　几个跑在前面的剑客没刹住，直接跑进了火里，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叶锦焰转身收剑入鞘，拉住游照野的手就往山上跑：“走！”
　　火墙愈燃愈烈，暂时阻住了一群凶神恶煞的追兵，游照野被叶锦焰拉着往前跑，忽然按着他的手腕蹙眉道：“你又用了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