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落日孤城闭》司徒彩幽

4、第 4 章

　　“浮……浮丘姐，刚才那……那是……那是……”惊魂未定的睦端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浮丘皱眉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有勇气离家出走十年怎么遇到这种事就没了胆了？便道：“那是零，而且是零力极强的三魂之一。”忽然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着他，“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和他有过交手？”
　　睦端愣了片刻，刚要开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倒先他一步回答了。
　　“不是交手，”那声音的主人从枫林中走出，“是附体。”
　　浮丘抬眼看时，却下意识地站在了云丹面前。“你来干什么？山鬼谣。”她依旧双手环胸语调慵懒，只是言语间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分冷漠。
　　“鸩唳想附体在他身上，不过没有成功。”山鬼谣跳过浮丘的问题自顾说道。他漠然的目光定格在云丹身上，没有一丝波澜的眼里渐起一层薄雾。
　　“她的记忆之门已经被毁，回忆尽失。”他淡淡说道。
　　“我知道。”浮丘毫不领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她现在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鸩唳是木属性，如果他再来进犯，你觉得你一个水属性侠岚能挡得住他的攻击吗？”山鬼谣一字一句不带丝毫感情，却如针一般扎在浮丘心上。
　　夜幕早已降临，阵阵晚风裹挟着阴森的气息掠过枫林，簌簌的声响让早就吓得一身汗的睦端不禁抖了三抖。
　　“我说，都这么晚了，要不进去说吧。”他抱着白纱剑一脸“你俩瞪眼瞪够了没”的表情说道。
　　浮丘双眸微敛，身后的云丹一直缄默不语，她便索性拉着云丹先进了屋。
　　“这好像是我家吧。”睦端翻了个白眼，嘀咕着摇摇头，发觉山鬼谣没有过来，便问：“呃，这位……大叔，你不打算进屋里过夜吗？”
　　山鬼谣并未作答，只是绕进篱笆墙内，盘腿坐下。不一会儿，一个金色的结界从篱芭墙处迅速升起，并在屋子上方合拢形成一个淡金色穹顶，结结实实地罩住了整个木屋子。
　　睦端眼巴巴望着这流动着金色元炁的结界，哇了好久，最后对着山鬼谣的背影大声说道：“大叔，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山鬼谣愣了一下，他到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祝”自己，不由得轻轻笑了笑，连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大概，今晚的确会有个好梦吧。
　　而此刻，在大地的其他地方，阴暗而又寒冷的地方在夜色的衬托下总会显得更加惊悚恐怖。飞鸟难进，虎狼畏入。不过这样的地界也并不是没人喜欢。
　　哦不，他们不是人，是零。
　　“能够把三魂之一的鸩唳伤得如此之重，看来侠岚对那个地方很重视啊。”
　　如此妖娆又令人畏惧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了。鸩唳微微蹙眉，一双血眸缓缓睁开，同时收回了正在为自己疗伤的零术。
　　“看样子得有五个太极侠岚在场才能造成如此重伤呐。”那声音的主人绕到他身前，勾着一抹邪异的微笑又道。
　　鸩唳本不想去理会他，但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不是侠岚。”他冷冷地说道，“是一把剑。一把剑鞘缠满白纱的剑。”
　　“哦？”
　　“你假叶身为七魄之首，想必也该知道柳音这个人吧？”他道。
　　假叶的笑容突然凝滞住了，僵在脸上，似一块雕好的石蜡。片刻之后，他冷冷说道：“那个从昧谷溜走的铁匠？”
　　“不只是铁匠。”鸩唳说道，“他身上有块侠岚玉，而且在昧谷的时候，他曾被重零附体。不过后来那个重零却被反噬，柳音便拥有了零力。”
　　“没错，”假叶说道，“后来他死了，就在逃出这里后的第二天，死在我的手里。”
　　“但你不知道，就凭那么短的时间，他便用侠岚玉中的元炁和他体内的零力相融铸了一把剑。”
　　他悠然地抬起眼，不出意料的看见了假叶满脸的震惊。
　　不禁冷笑。
　　第二天。
　　“弋痕夕老师，这次又是什么任务啊”辗迟兴冲冲地问道。
　　才过了一天，破阵统领又召见了弋痕夕。虽然山鬼谣已经前往睦端家助阵，但在收到浮丘的报安信之前，他英气的眉头还是皱了整整一天。
　　“这次我们要到五泉镇调查重零的大规模出动事件。准备妥当了就立刻出发。”弋痕夕道。
　　“是！”
　　“等等！”在辗迟兴奋地答应后，辰月却喊出了声。她望着弋痕夕，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弋痕夕老师，据我所知，五泉镇位于梅仙谷中，那里常年不与外界沟通，而且当地人非常排斥外乡人。我们都不是那里的人，要想进镇子里调查，那可是难比登天啊。”
　　“再难也要去啊，总不能看着他们都被附体然后转化成零吧？况且我们又不是去砸去抢，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辗迟不以为意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千钧淡然地道，“你刚到玖宫岭的时候不还没说话呢就被扰龙老师他们用回神闪电给轰了。”
　　这一下，弋痕夕忍不住笑了。
　　辗迟狠狠地瞪了千钧一眼并附赠一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后者则是略微得意地勾起嘴角直接无视处在炸毛临界点的辗迟。
　　为了防止辗迟沉不住气和千钧开掐，弋痕夕发话了：“说得没错。所以我们必须让五泉镇的嗅探帮忙。跟我来。
　　语罢，他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三人面面相觑，一同跟了上去。
　　他们不知道，此刻，自己正被六只眼睛死死盯住。
　　刚到门口，几人便愣住了，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堪比戏台上耍变脸的艺人。
　　“弋……弋痕夕老师，您该不会要把我们装在这竹筐里运进五泉镇吧”辗迟很忧心地问道。
　　“这主意不错，就怕你们太胖装不下。”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里屋传来。少年们一惊，忙踏进屋中，才发现房中不止弋痕夕一人，也不止这几个竹筐。
　　“我是晴优，玖宫岭部署在五泉镇的嗅探。这一次就由我带你们进城。”坐在小木车上的女子一口气说完了弋痕夕准备了许久的话。屋里静了半晌，最终还是千钧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请问，我们要怎么进城？”
　　咔一声，小木车的底板被掀了开来。
　　“夹层。我这次载了不少空竹筐来，打算用载回去的瓜果蔬菜当掩护。你们就躺在这夹层里，我保你们几个外乡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五泉镇。”晴优信心满满地说。
　　“可是这一辆车顶多能躺两个人，我们有四个人要去。”辰月道。
　　“出门办事自然不会只弄这么一点回去。我载了两车来。”晴优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你一个人怎么开两辆车出来？”辗迟眨巴眼睛也伸出两根手指道。
　　晴优非常优雅地把掀起来的底板放了回去，幽幽地说道：“本来是要两个人，不过……小子，你听过‘车厢’没？”
　　“车厢？”
　　晴优得意地笑了，一旁的弋痕夕干脆找了张凳子坐下边饮茶边看“戏”。
　　“那是我去年找一个匠人造的。他把我那两辆小车用机关扣连在了一起，能连能解，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人开两辆车了。”她笑得阳光灿烂，辗迟却听得直冒冷汗。
　　“那你干嘛不连三辆车？那样不是更方便吗”辗迟又多伸出一根手指问道。
　　晴优脸上的笑僵住了，她低下头，幽灵般的声音缓缓传出：“小哥啊，你以为我不想啊？现在卖个东西成本这么高我当然是能多弄就多弄啊，可是……”她幽幽地抬起头，辗迟以为她哭了，走进两步，却被对方突然抬头抛出来的白眼吓了一跳。
　　“你以为我是大力士啊三辆车你知道多重吗？”
　　“噗咳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弋痕夕忍不住笑出声，一不小心被水呛着了。
　　“咳咳好了……咳……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各自去准备吧。咳……下午就出发，都出去吧。”弋痕夕努力憋住笑意吩咐道。
　　几人纷纷应了声便往门外走，但耳尖的千钧却突然低声道：“外边有人。”
　　没等辗迟和辰月反应过来，千钧就单膝跪地发动结界。只听得外边一声“啊哟”，辗迟立马便认出来了。
　　“是游不动他们。”他赶忙开门出去，只见狭窄的走廊里一堵高大的冰墙挡住了三个少年的去路。
　　“游不动，碧婷，归海，你们……”辗迟呆愣地看着无一例外背对着他的三个人。
　　“你们是想和我们一起去执行任务吧。”千钧走了出来说道。
　　一针见血。
　　“但是没有破阵统领的许可，擅自外出可是会遭到惩罚的。”辰月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