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落日孤城闭》司徒彩幽

5、第 5 章

　　“破阵统领同意了。”逐渐消融的冰墙后，是一个身着灰色布衫的年轻人。
　　三人一惊，齐齐抬头。
　　“亘铭老师！”
　　“叫我亘铭就行了。弋痕夕老师，我刚才去跟破阵统领请示过了，他同意朱天殿参与执行这次任务。”亘铭诚恳地说道。
　　“可是，我没法把你们几个带进五泉镇啊。”晴优面露为难之色。不料亘铭却是憨厚地笑了，他道：“我就是五泉镇出来的，镇子里的人都认识我，我可以带他们进去。”
　　“你要用什么办法？夹层是做不到了，这个小胖墩就躺不平。”晴优皱着眉头看向游不动，中枪的少年默默低下了头。
　　“也不一定要用夹层。”归海突然发话道，他面无表情地望向亘铭，“五泉镇的人信神吗？”
　　“当然信，而且还不少。”晴优抢过话茬说道，“五泉镇坐落在梅仙谷中，信的就是梅仙娘娘。而且据说当年梅仙谷下暴雨引来泥石流，其他地方都被泥石流毁了就是五泉镇没事，所以当地人特别信梅仙娘娘。”
　　“只有这一个？”归海又问。
　　“当然不止。传说梅仙娘娘当年派了五个仙童守在五泉镇的五个泉口，后来时间一长，人们就干脆把他们也尊为守护神。所以算起来，五泉镇人信六个神。”晴优很认真地比划出个“六”。
　　“那就行了。我们可以找工匠做出其中三尊神像，做得大点，里头中空，我们三个就可以藏在神像里，进入五泉镇了。”归海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完他的设想，将周围一干人等听得目瞪口呆。
　　“行！就这么干！”
　　三天后，两辆小木车行进在颠簸的山路上，往山谷深处的小镇进发。呃……等等，那好像是……三辆？
　　“千钧，你说五泉镇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要弄这么多葱姜辣蒜进去？弄得我鼻子都快肿了……”辗迟僵硬地躺在小木车的夹层里郁闷地说道。
　　晴优在他们这辆车上放了满满好几筐的大蒜辣椒还有生姜，这一路的颠簸又把压箱底的几颗辣椒大蒜给压烂了。刺鼻的辛辣味搅得窝在夹层里本来就不舒服的辗迟无比烦躁。
　　千钧却是淡定地躺在那里闭眼养神。听了辗迟的抱怨，他轻声笑了。
　　“五泉镇地势低洼，湿气很重，这些葱姜辣蒜可以去湿气。”
　　辗迟没法转头，只能斜着两颗眼珠子干瞪千钧。不过这样也不好受啊，辗迟只能无奈地叹气。“也不知道弋痕夕老师他们怎么样了。那三尊坐像看着也不大，他们窝在里面也不知道得有多难受。”辗迟担忧地说道。
　　“没办法。只要安全进了城，一切就都好办了。”千钧闭着眼安慰道。
　　“只恐怕是进不了了。”二人一惊，顿时就机灵了。只听得辗迟那一侧的木板传来两声小小的敲击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是晴优。
　　“我说你们两个不说话会死啊人家女孩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你们倒好，我坐在前面赶马开车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你俩的声音。你们还想不想进五泉镇了？”
　　晴优蹲在车轮旁边假装查看车子，实则是在低声地教训夹层里的两个少年。
　　“拜……”辗迟一个没忍住把嗓门开大了，幸好千钧猛地捏了他大腿一把，他才硬生生地减了音量，“拜托你在她们车上装的和在我们车上装的一样吗？！这么些个辛辣的东西你叫我们怎么忍？”
　　“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你就别当侠岚了，回家照顾老爹老娘得了。”晴优极其干脆地撩下这句话就回车前头驾马去了。
　　辗迟听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去反驳，毕竟人家也没说错什么，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千钧瞥见辗迟气得鼓鼓的腮帮子，也没再多说。于是在一阵短暂的平静后，又开始了颠簸的路途。亘铭的车在晴优后面，因此他进城时人们的反应，藏在第二辆车里的辗迟和千钧还是听得蛮清楚的。
　　“哟！亘铭回来了！还带了什么……梅仙娘娘的神像！还有礼泉神像和仁泉神像！我的天啊。”
　　“回家总该带点东西的嘛!我先回家，明儿就把这些神像送庙里去！”
　　“嗨亘铭！好漂亮的神像！”
　　“专门找人做的！嘿嘿！”
　　“亘铭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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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的惊叹是辗迟和千钧这一路听到最多的。二人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要知道那三尊神像里头可藏着弋痕夕、归海和游不动三个人。车子颠簸着绕过了几个弯，期间听到不少人和晴优的寒暄，还有小孩子跑上前娇滴滴的撒娇声。他们差点就被发现了，好在有惊无险。不过这也让他们多少了解了晴优在五泉镇当地人心中的形象。
　　热情，和善，大方，能干，爽朗。
　　这或许就是弋痕夕敢放心让她独自带领辗迟、千钧、辰月和碧婷四个人的原因。
　　因为她拥有在这种地方生存的能力。
　　耳边突然变得平静了许多，车也停了。正纳闷时，头顶几箩筐的大蒜辣椒已经被搬了下去。咔啦几声，夹层上方的木板被一块块移开。到达她家的时候正是午后，太阳还火辣辣地照着，十分刺眼。还好晴优及时地扔了俩黑布盖在他们眼上，不然他们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真得抗不住了。可惜有些人不太懂。
　　“干什么啊弄块……我的天啊……”还没坐直就把黑布扔开的辗迟在睁眼的一刹那就乖乖把黑布摸回去了。一旁等候的辰月和碧婷看见辗迟的狼狈样，忍不住笑开了。
　　“小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出门在外，常识很重要的哦。”晴优笑着说道。
　　正午刚过不久，天还热着，游不动趴在桌上，郁闷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水壶。
　　“归海，快用你的水属性元炁帮我降温。”
　　“忍忍吧，亘铭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弋痕夕安慰道。
　　游不动满含怨念地望了弋痕夕一眼，又把头搭回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亘铭终于来了，还一手提着壶滚烫的开水，一手拿着包好的糕点。
　　“久等了。”他依旧憨憨地笑着，刚把水壶放下，游不动就立马提来倒了杯水，也顾不得烫，脖子一仰就喝光了。亘铭见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对不起，刚才我妈一激动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托了这么久。这是一些桂花糕，没什么别的，将就一下吧。”他简单擦了擦汗，刚想给三人倒水拿糕点，却被归海制止了。
　　“我们又不是来度假的，况且你还是我们朱天殿的代理镇殿使。这些事我们自己做就可以了。”
　　“归海说得没错。”游不动也插了一句，“亘铭老师，我们都是侠岚，还有任务呢！”
　　见两个学生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弋痕夕忍不住笑了。
　　“是啊。亘铭，你没必要这么客气。”
　　亘铭似乎有些意外，愣了半晌，他才坐了下来。
　　“见笑了。从小我妈就跟我说，家里若是来了客人，就一定要给客人留下好的印象，做好一个主人该做的事情。时间一长，谁来我家我都是这个样子，尽量做得周到点。”
　　“这很好啊。看样子你妈妈应该也很疼你吧。”弋痕夕抿了口茶，道，“你在玖宫岭，你妈妈知道吗”
　　亘铭点点头，“我家本来就不富裕，全靠我妈的一双手支撑。当她知道到我手上这个印记的意义时，她就让我去玖宫岭。”
　　“那你可以干脆连侠岚的那段记忆也抹去，这样不也正好无事一身轻嘛，为什么要当嗅探？”碧婷好奇地问道。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当他问我‘你真的决定放弃和侠岚有关的一切记忆吗'时，我就后悔了。”说着她又塞了块糕点进嘴里。
　　原以为听完他们会一阵冷嘲热讽的晴优却没有看到她料想中的结果。四个少年似乎情绪很低落，再仔细看时，发现其中三个都在有意无意地瞥着那个穿着印有“辣”字样的赭褐色马甲的少年。晴优感到奇怪，又不好意思明问，于是只好又给每人斟了杯茶，咳嗽两声，把话题拉回正轨。
　　此时已经入夜，屋里的灯芯也不知不觉变长了，晴优轻轻将其剪短，好让这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有能力照亮这个夜晚。
　　当桌子上的糕点只剩一些碎末时，亘铭领着弋痕夕、游不动和归海来到了晴优家里。一行九人终于汇合，在短暂的商量部署后，八个人分头向四座有重零出没的神庙进发。剩下的一个，则独自前往五泉镇中心最平静的那座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