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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终章 ...

  •   沈夏醒来的时候,面前有一堆弱弱的篝火,被放置了好久的样子。应该,要添些柴火了。可是自己站不起来,全身没有力气。
      她打量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身边的石头样的东西动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开了,身影迅速,这样子,不会是什么怪物吧?想到刚刚离自己这么近,她稍稍恶寒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东西又靠过来,在五步以外,她看着它发亮的眼睛,像猴子一样的四肢,全身长着黑毛。想要后退,可是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已经太久没有进食了,脚麻木后,恐惧却开始蔓延。
      又靠近了一点,怪物发亮的眼睛带着点紫光,在着黑暗中,尤显突兀。
      它猛地伸过手来,她只能拿手去挡,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怪物只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脸前,寸余,就停在那里。
      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给她。
      那是一团乌黑黑的东西,还带着丝丝血腥气。她的脑袋又开始疼,满脑子都是几天前神志不清的生死搏斗。太恶心。
      见自己不接,怪物又往前送了送,然后抓过她的手。奥托里薇夏拼命甩了开,可是不防它速度更快,直接按住了她逃跑的手,把东西强行放在了她手上。然后像是害怕火光似的,跳得远了一些,躲在黑暗中。全亏得有一双目力不错的紫瞳,沈夏看清它用手指了指她的手,又指了指喉咙。
      搞不懂,它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认识吗?手上有痛意,她低头去看,在刚刚的插曲中,它长得可怕的指甲割伤了,血珠一点点审出来。先是一颗颗,后来竟然成了一片暗红色,该死。她看得皱眉,没有注意到身边怪物的突然靠近,它的长指甲出现在视野里,好像想要去碰她的伤口,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脚踹了过去,用尽了全力。
      怪物被踢得很远,闷哼了几声,身旁竟然传来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竟然还有同伴?那怪物转身一阵嘶吼,那些声音又马上消失了。她一阵毛骨悚然,看样子,它想要独霸猎物,是这里的头头。头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夏把手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黏糊糊的玩意扔出去,想要惹怒它。快生气,然后把我了结了吧。
      可是那怪物只是跑到她扔掉的那东西那里,把东西捡起来,然后进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看着她,好像在告诉她,这是吃的。
      沈夏看着她,冰冰冷冷地:“滚。”
      它停止了咀嚼,就这么对视着,直到她率先将头埋进了膝盖,听着它挪到了身后。大约是怕火,它躲在黑暗里,却就在她的身边。

      无意识地昏睡过去又醒来,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然后看到那个怪物又在身边,这次离得近了些,手里依然捧着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在等她?
      恐惧剥开,沈夏满心的厌恶,眼里是赤/裸裸的敌意。真是,找不出一处不恶心的地方。我不认识你,滚开。为什么,会落到这样一副境地呢?命运实在太捉弄人。
      怪物见她没什么表示,不安分地挪动着,想伸出手,但是看着她戒备的眼神,右手还捂着昨天被它伤了的左手,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沈夏的眼睛里都是水,紫色的眸子里浓浓的委屈,就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它看了许久,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说话,可是张嘴便是咬掉了自己的指甲,十个,没有一个姑息,那样狠厉。
      她吓傻了,怔愣着看它把食物塞过来,忘了拒绝。
      眼泪掉下来,它蠢笨地伸过手来,擦掉了一颗。然后便流得更凶,一颗又一颗,它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沈夏破涕为笑。
      呐,我们认识吗?你究竟是谁啊?怎么变成现在这副可怕的模样?
      见她不哭了,它离得远了些,又推搡着让她吃东西。她于是低下头,发现手里的东西居然是温热的,带着焦味,看来这一次是烤熟的。想来这柴火到现在还没有灭,也是它帮的忙吧。真是难为它了,明明那么怕火。
      沈夏把食物塞进嘴里,很是饥不择食的样子,分给它一个惨淡的笑,囫囵着说:“谢谢你。我叫沈夏。”
      它安静地看着她,右手放在胸前,手里仿佛握着什么东西。她注意到它脖子上挂着什么东西,稍稍偏了偏头,一根银链?挂着什么东西?
      可是它好像不想让她看见,转身躲进了黑暗。

      第二天的食物送来的时候,它的行动明显有些不利索,单只手把食物递给她后,就又躲进了黑暗里。看样子,好像是在,舔伤口?
      它受伤了吗?
      过了没一会,四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夏并不陌生,一大群它的同伴,正在靠近,是敌是友?
      她回过头去找它,却看到黑暗里,一大群怪物蜂拥而上地围住了它,撕扯低吼,野兽的群架。她站起来,身边却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一群怪物,以她为中心,慢慢靠近,但是好像忌惮于她身旁的火堆,还不敢放肆。
      她看着不远处,开始它还能还击一二,之后,连身影都被怪物们也淹没了。画面这么嘈杂黑暗,可是好像她还能分辨清那么多嘶吼中,它的声音,那么无力苍白。
      什么东西被扔出来,一个小金属玩意带着黑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后,停在了火堆旁。她跨步走过去,提防着身旁的一群怪物,捡起来看。
      应该是它戴在脖子上的东西,一个银色的胸针,因为年份过长,已经泛黑了。她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个东西。被磨坏的花纹上,躺着个按钮。沈夏轻轻按了下去,手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颤抖着,她打开了怪物的秘密。
      胸针里藏着一个小时候的奥托里薇夏,笑得柔软开怀。
      是那个女人最得意的手笔,她拿起画笔专注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都忘不掉。如何忘得掉?那个时候她几岁?她又几岁?纵然短暂,我们相拥取暖过,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
      “母亲……”竟然是她!
      “滚开,你们滚开啊!放开她!啊——”沈夏冲上去,不得章法不顾一切不计代价地想要靠近。都滚开,让我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眼泪又模糊了视线,母亲,你看,你一回来,我又变成了爱哭鬼。
      手下发力,火一样的光暴涨开来,耳边是兽的嘶吼哑叫,和她止不住的抽泣,我终于重新拥抱你,“啊!妈妈——”
      战争太残酷,有些人被变成了神负荷天下,有些人被变成了蝼蚁遭尽践踏,还有些人变成了怪物,魂灵俱破。
      大家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我一直想念着你,不管自己是否承认,想看你会用什么表情迎接我。可是对不起,我竟然没有认出你。真可惜,我把你原来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忘记时光易老,太多东西会变得面目全非。
      妈妈,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我只剩一个人了,妈妈……
      可是,这回是真的永别了。

      “我把她亲手烧了,就在怀里,看她在怀里化成灰烬。皇族的档案里,她叫奥托里薇娜栗。当年她为了父亲抛弃了家族,可是后来父亲又抛弃了她。嗯,就是这样。你大约知道吧,奥托里薇家族的都是变态,还是你们那流传出来的呢。”她的眼里都是无奈与往事,藏起来的伤心欲绝。
      “夏夏,我很抱歉。”迦耶说道。
      她却摇了摇头,“迦耶,当年母亲为了保护我,将我狠心扔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不是她的错,可我还是忍不住要怪她,真的忍不住。”她转过头去,深深地看着他,细雕的眉目,“所以,我大约也能知道,不是你的错,可是我忍不住……吾神迦耶,明知道不是你的错,可我不想原谅你。”总要有个人要为我的悲伤痛苦负责吧。
      迦耶垂下了眼睛:“我明白了,夏夏。”眼里的沧桑与悲凉,不想让她看见。
      他们站在台上,迎风而立,不知沉默了多久,她终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那时候救我的是你吗?”
      然而迦耶只是夹着笑,没有回答。
      她看他,眼里太多不解,那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让那亚骗我?
      “孤独。”他如是说。
      是孤独啊。战场上护送难民后退的时候,你拥着不知道是谁的失去生命力的身体,眺望远方的眼睛里,装不下任何东西,全是孤独。
      和曾经的我,那么像。
      可能,注定,紫色眼眸的人都是,天生孤独的。

      “沈将军,在外面做什么?迦耶还未歇下,刚换好药,正缺人陪着聊聊天呢!您快进去帮帮忙,叫尊神别睡着了,我还要去煎药。”
      医士豪迈地把她往帐子里送,她咬着唇连微小的反抗都做不出。心里,还是担心他,想见他,想问他,为什么连神也会受伤?
      “夏夏?”
      “……”
      “进来帮我倒杯水。”于是她在医士暧昧的目光里抬脚进帐了。
      这是私帐,平常见面,都是在行军帐里议事,这回她一进去便觉得空间太狭小压抑,又或许,是因为帐子里端坐着她的神?
      “吾神迦耶。”
      对方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被人这样叫我。”语气不好,她安静垂头不说话。
      “水。”变回正常的样子了,于是奥托里薇夏端了杯水过去,始终低着头并不敢看他。对方似乎叹了口气,“如果我能空出手来,就不用,别人伺候了。”
      “啊?”她抬起了眼睛,原来不仅是还泡在药水里的左手,连右手都已经被绷带缠起来了,他的脸色尽是苍白,而看向她的眼神尽是无奈。
      吾神迦耶竟然被伤成了这样,眼见方为实。
      奥托里薇夏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火,在心里烧的很是旺盛,丝毫没有怜悯心地说:“那你把头伸过来一点。”
      “……好。”迦耶凑过头来很是不方便地喝了一口水,期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身前这个丝毫没有同情心的女子,但是对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回望着他。他就着杯沿喝了一口水,但是很快又别过头去,脸上立刻又不正常的红。奥托里薇夏的心一下被拉紧了:“怎么了,水有问题吗?你没事吧,托赫?托赫!”
      将水杯胡乱放在一旁,奥托里薇夏强行掰过他的脸,“吐出来啊!你的脸都发红了,托赫!”但是托赫却没有听她的话,硬是咬紧牙关,把那口水咽了下去。半晌,他张嘴轻笑了出声:“水太烫了。本来没事,但是你一晃,又呛到了。”然后很是适时地咳嗽了几声,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两个焦急暴走的她。
      失态了,好尴尬。
      她急急地收回自己的动作和表情,可它们无一不出卖了主人的关心。
      “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满身是伤。
      托赫却是笑笑:“怎么,看我像正常人一样被敌人伤到,被水烫到,很失望吗?你有没有想过,夏夏,有一天,我也会败的。”
      奥托里薇夏却急了:“托赫,你不会败的!”
      对方只停顿了很短的时间,轻笑了一下:“我败过啊。10年前,你忘了吗?是不是我被当成神太久了,你们都忘了,其实我只是一个凡人啊。”
      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想想这句话呢?他有多少颤抖的痛苦藏在这平静的字里行间,她为什么没有给予安慰或理解呢?
      对话的结束,是轻柔安静的吻。她直愣愣地变作了一个木头,身上只剩了他的温度,靠过来的胸膛,扶着腰的即使缠着绷带依旧烫人的右手,还有嘴唇。是不是因为我永远不会反思,总是现在过去,才会屡屡犯下“失去”这种错误?
      那时候,为什么要逃跑呢,狠狠地回吻他不就好了吗?
      维塔纳里凡托赫,我好想你。

      “将军,夏将军,您醒了,谢天谢地。快来人啊……”
      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那个叫温祝的女孩子徘徊在自己的梦里,不肯离去。或许现在应该发现了自己丢东西了。
      道歉什么的留到以后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托赫弄醒。嗯,温祝不会在意的,这种重色轻友的事。
      “迦耶呢?”
      “按您的吩咐,放在冰棺中,没有下葬。”
      “我睡了多久?”
      “37个小时6分钟。”
      “……知道了,前面带路。”
      “是去看王上,还是吾神?”
      “王上?任何人做王都比他好。对了,我睡的这段时间没有出什么乱子吧?”她的戾气一下子上来,眼睛变成了深紫色,这是狂暴后的后遗症。
      属下的头低得更低了,“没有,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仍旧维持着停战协议。”
      “辛苦你了,前面带路吧。”

      必须承认你是太阳
      我向你奔跑
      逆着光就会看不清
      你是皱眉叹息
      还是微笑鼓励
      所以可不可以
      原谅我的迟疑
      你知道
      我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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