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之宴》林漠泉

5、第四章 □□的告白看看也是挺有趣的呢

　　“哗哗……”水花从指间流下。洗了一把脸后，林路遥感觉好了一点。“建东他，该不会喜欢雪欣吧？”他喃喃自语道。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林路遥在孤僻的生活中也练就了一个观察别人表情、行为从而揣摩心意的本领，平时无聊的时候，他的一项娱乐就是坐在座位上看着别人搭讪，聊天，嬉闹。他发现许多人不少时候行为与语言会发生矛盾，也就是所谓的“你的身体暴露了你”。
　　例如班里有某位A同学，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外向自信的人，但在林路遥眼里，他说话时手总是放在背后绞在一起，而且和别人说话时句尾经常带上一句“你说是吧？”暴露出内心的自卑和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还有邻座的那个啥？嗯……B男同学，经常向前面的C女生搭讪，看到他眉飞色舞时林路遥不禁为他感到悲哀，难道他没发现C同学说话时脚尖总是朝着一侧方向，明显不是真心要跟他交谈吗？而且许多时候都是B同学在讲C同学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敷衍几句，而B同学讲到兴高采烈处时老是用手背摩擦着下巴，显现他对自己的感觉良好。此时C同学会用手撑着额头，嘴上会露出笑容——其实真相是在遮掩皱着的眉毛而已。
　　林路遥的同学们或许不会注意到，他们从肢体语言无意间流露出很多信息，而这些信息在教室角落的某双眼睛中被进行了汇总和分析，解析成了丰富多彩的一个感情世界。
　　“生活本身就是一场电影啊！可惜演员多观众少，能跳出来看的人没有几个。”他如此想。
　　林建东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他的心意早就被林路遥揣摩出了七八分。上学期他和班长组织班级去海边游玩时，林建东向班里一名女生请求帮忙拉女生入伙，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林路遥却知道那女生是庄雪欣最好的闺蜜，林建东此举有何意图自然显而易见，又比如刚才假装无意问起庄雪欣的志愿意向，估计是考虑跟她报一样的大学甚至是专业以增加以后的见面频率吧？
　　林建东喜欢雪欣这件事不但没有增加他的危机感，反而让他有种“我的眼光果然不错我家雪欣是最优秀的”的莫名的自豪感。张婷婷那个占有欲极强的女生有什么好的？除了家里有钱，懂得一些品味会打扮自己，她还有什么优点？
　　嗯……说起来好像还会弹钢琴，胸器也有与西方美女争一雌雄的气势……啊啊啊我在想些什么啊！反正就是比不上我家雪欣！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一种奇异的波动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想着事情的林路遥并没有注意到洗脸盆里要流干的水在某一瞬间如电影按下暂停键发生了诡异的静止，不到半秒又恢复如常。这是他忽略的第三个细节。命运之轮缓慢而坚定地转动，新的世界大门已经开启，但他却浑然不觉。
　　走出洗手间，林路遥忽然间定住，在几米外的过道里，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女孩仰着脸，暗红色的头发从肩上垂下，有一种暗色系的谲异美感，身穿一件带湖蓝裙摆的蓝白相间的校服，从林路遥的角度看去刚好能欣赏到她侧面身体玲珑的优美弧线，和侧脸认真的表情。
　　林路遥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只有素白的墙壁和天花板，可是她却看得如此认真。林路遥擅长观察人的表情，此时看着她的神态，他却产生了这样一种错觉，仿佛她确实在看着某一样林路遥看不到的事物。她的视线慢慢转动，像在追寻一只飞过的小鸟，粉色小巧樱唇微微翕张，像在感叹，像在赞美。林路遥糊涂了，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又在看什么？
　　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要问什么问题？“你是谁？”这样好像不礼貌。“哈喽美女请问你芳名是？”我有这么轻浮吗？
　　察觉到了林路遥，她转过身来，林路遥与她眼睛接触。“这眼睛……”女孩的眼睛乍一看如同黑色天鹅绒衬托下的红宝石熠熠生采，呈现漂亮的玉质红色，但细看之下却和常人无异，呈现深棕褐色，真是诡异的美感……她的眼睛似乎有一种奇幻的魅力，林路遥不禁向她走近了两步。女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路遥，笑着低语道：“嗯，有股新生儿的味道呢……”
　　“啊，你刚才说什么？”林路遥觉得自己像一头呆鹅。
　　“没有，没有，我这个人呀有个毛病，有时候会神经质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暗红发女孩轻笑。
　　“我不记得我刚才有见过你。”林路遥大着胆说道。女孩指尖轻触下巴：“我也不记得有见过你呢。”
　　我也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这不是废话吗？嗯……严格来说也不算，比如说我见过奥巴马（电视上）奥巴马却没见过我……不过问题是我不是奥巴马啊！啊不对，问题是你一个陌生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孩左手捂嘴，右手朝他轻摇，眼中有笑意弥漫：“路遥你真是健忘，连同班同学都不记得。”“同……同班同学？！”林路遥结巴了。喂喂，就算是开玩笑也拜托有点敬业精神好不好？如果班里有你这样一号美女我会不知道？
　　“你……你骗人的吧？”林路遥不确定地说。“是不是问外面的人不就知道了吗？”女孩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在那一秒，林路遥可以确定他在她嘴边看到了一丝带着恶作剧的笑。
　　“她说的话好像是在作弄人，但是却似乎不怕我向其他人求证。难道她就这么肯定我问的人会帮她圆谎？”林路遥推测，“莫非，她知道我朋友少，只会向那么几人询问？”
　　唔……她在得意的同时已经不知觉地泄露了一些信息。既然不怕我问别人……一般情况下，我只会向建东或者雪欣询问，以此推之，她应该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人所认识的。
　　林路遥一边想一边朝着客厅走去。经过阳台时——“嗯？”隔着半敞开的门，他听到了一个令人不爽的声音。
　　天底下能发出这种像鸭子被掐住了脖子声音的奇才据我所知只有王俊杰那货啊！不过真是奇怪，他声音本来就已经很令人讨厌，现在他怎么可能做到比平时还要恶心十倍？
　　林路遥疑惑了一秒然后恍然：这比平常更加让人反胃的语调莫非是告白中的人深情的声音？林路遥不禁感叹：癞蛤蟆就是癞蛤蟆，你听听，你听听，这声音，多形象多逼真！就是一只雌□□在这里，它也会感动得立即两眼汪汪的！
　　不过他在向哪位倒霉的女生告白呢？林路遥平时也替他给女生递了不少情书，甚至还帮起草过几份，不过很遗憾的是女生们太没有眼光了，直接就拒绝了。真是太看不起人了，即使是这样的癞蛤蟆，也可以榨出一层油水来呢！——如果我是美女的话……
　　林路遥好奇心起，悄悄地从门缝里窥探。“居然是她！”林路遥没有想到王俊杰居然会如此自信大胆，向在全校美男帅哥围攻下毫不动摇的周静霜发起了爱情的冲锋。“我欣赏你的勇气，期待你的结局。”林路遥笑了。
　　“静霜，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达我对你的深情。但今天我再也无法抑制我内心澎湃的爱意，所以我想我一定要把我的心意传达给你……”王俊杰手捧真心，深情款款地说。笨蛋，你的心脏在右边吗？哼，叫你生物课不好好上课，叫学霸看了笑话。
　　从林路遥的角度只能看到周静霜的背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侧过脸来看告白中的王俊杰一眼。
　　“不知道，静霜你对我的看法如何呢？”王俊杰扬着下巴，良好自我感觉爆棚。林路遥看着他那蠢样，右手握拳为他加油：“不错不错，继续加油！你离□□王的冠军宝座只有一步之遥了！”
　　周静霜“嗯”了一声。终于要说话了么？王俊杰和林路遥两人都静待她开口。空气静默了十秒。又过了十秒……
　　就，就这样？你确定你不是在忽悠我……嗯，我们？两人都在琢磨这个字里面包含有几层意思。王俊杰沉不住气了：“你的意思是？”
　　周静霜终于侧过脸来，但还是没正面对着王俊杰：“我不是说了吗？”王俊杰一愣：“你刚才只是嗯了一声啊。”周静霜微微颔首：“对，那就是我的意思。”
　　啊？王俊杰想过她会有什么反应，很可能答应自己（他是这么觉得的），也可能委婉地拒绝自己，哪怕是强硬地拒绝自己，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但周静霜的这种捉摸不透的态度着实在他的预料之外，原本一鼓作气的气势顿时打了个折。
　　“你的意思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王俊杰自作聪明。林路遥为他鼓掌：“好样的！看看这优雅的癞蛤蟆气质，试问有几人……嗯，不对，有几只□□能比得上？”
　　周静霜语气疏离：“你连我的意思都听不出来，还有什么可谈？”林路遥捂住嘴巴，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也可以？随便“嗯”了一声谁知道你什么意思？就算猜到了还不是任由你解释？果然低智商生物就是好欺负啊！
　　王俊杰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你如果不想的话拒绝就是了，何必跟我玩这一套？哼，不要以为成绩好就觉得高人一等，我老爸的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高材生，还不都是在为我爸卖命？你们这些优等生，将来都是要为我们做驴做马的！”他撕破了脸皮，心想表白不成了至少也要羞辱她一番。
　　但周静霜的表态始终在他意料之外——既没有被他的辱骂吓哭，更没有反唇相击，视线又回到了对面那栋楼上。又是一个不轻不淡“嗯”差点没把他的肺气炸。王俊杰愤然离去，狠狠摔上了门。
　　门后，被压扁成一张纸的林路遥软软飘落在地。老师教得没错，偷窥果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啊！老师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