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师尊教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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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教导
浮罗门深处，绝情谷内，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斜侧着身子靠在桃花树下，满头的银丝在风中微微飘舞，朵朵桃花落下，散落了一地风华。
“师傅。”空灵悦耳的声音传来。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一双沧桑的眼眸印出了漫天霞光。那不是一个青年该有的眸子，似是积攒了千载过后洗尽铅华，又似是看破了红尘了无牵挂。世人皆传：
世有不老颜，岁岁花开谢。世有不老颜，年年人依旧。
江湖上何人不知，浮罗门无为老人年近古稀，却生得如同而立之年的青年，本是看淡世事隐居浮罗，却推演天机求得定国公子这一徒弟，这才顺了天命，收了司陌为徒，自此后便又淡出江湖。若不是与之齐名的天机老人时不时出来刷刷脸，以及浮罗门的名声，怕是早被这风云变幻的江湖淹没了声息。
“司陌。”沧桑的声音响起。桃花树下的男子不曾回头，只是出神地盯着前方盛放的荼蘼。
司陌微微愣了愣，隐在面具下的桃花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又迅速隐没。司陌，师傅既然这么叫了，难道最近的事很是棘手。收敛了心中的一丝轻慢，司陌恭敬地扶手垂拜：“弟子在。”
“可曾记得为师当年为何收你？”
“师傅怜弟子身世孤苦，命运多舛，故特收弟子为徒。”
“那你可曾经记得当年入门之时你说的话？”
“记得。”司陌微微晃了晃神，似乎又飘回了记忆里那个青涩的时代。一脸稚嫩的孩童脸上带着的是深深的痛苦和坚定，掷地有声的跪倒在地，尚还软糯的声音却失了那分活泼与天真，缓缓勾唇，清朗的声音似是与当年的誓言相重合：“弟子殷墨自愿拜入浮罗门，待武艺学成，必将血洗仇敌，还我殷氏一族六月清明。”
没错，司陌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西殷的大皇子——殷墨。他替了殷棋的身份之后，不久便被南耀士兵发现追杀。8岁的孩子尤其能跑过千军万马，一时悲愤之下纵身跳下绝情崖。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不想上天垂怜，留他一条生机，被昔年恰在绝情谷下游历的无为老人救下。自此方成就了定国公子司陌之名。
司陌司陌，斯人陌路，陌路司人。艳丽的桃花荡漾了一个天地的芬芳，荼蘼轻轻地在崖底摇曳不语。至美的景色，又有几人能知，绝情崖底正是这样一片桃源仙境呢？
微微敛下眼中的嘲讽，一抹疑惑浮上心头，故地重游谈故事，师傅究竟是想说什么？
“可曾记得为师昔日教你的王道？”
“是。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四海升平，天下归心。是以谓之王道。”
“若江山初定，必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如此，为何方能成王道？”
“十年养息安民，改分封，规田郡，正法度，轻徭役。废举荐，推科考，广纳良才。农以为本，商以兴业，武以定国……”
恭敬地回答无为老人的问题，只是内心涌上的疑惑却越来越深，此事此文，方幼时才得师傅如此拷问，如今，又是为何？心中泛过一丝不详的预感，音调却不见一丝波动。
“是啊，不争何以平，不战何以休。只是司陌，你可知道，欲成就这大业，所需的可不仅仅是这满腹才华。”俊朗的男子苦涩的勾起嘴角，缓缓直起半倚的身子，随手摘了一朵荼蘼，对着桃树枝桠间泄露的几缕阳光看了起来，“你瞧这花，开的是不是艳极了。”
微微垂下眼帘，司陌默不作声。
“啧啧，这花可真美，只是这再美的花，失了根，也不过就只能活个四五个时辰。若用内力好生温养着，怕是也能支持个一两天，只是……”白皙的手指突然松开，艳丽的荼蘼飘落在地上，花瓣散去几片，瞬时便没有了初时的美好，“当你有了满园的鲜花之后，就算你掉落的那枝花再美好，再艳丽，也终究无需再去拾取。更何况，若是这花长了刺，初见时再如何的喜爱，回想时也只觉晦气。就算这朵花还好好地捏在自己的手里，又有几人会花心思去温养着它呢。自古新不如旧，乡间匹夫尚是如此，更何况那帝王呢？”
清冷的凤眸意味深长的瞥了司陌一眼，复折下一朵荼蘼，抛到了司陌身上：“有时候啊，就算再贪恋那只手的美好，也不能弃了自己的根，失了那根，谁又会怜你。”
说完这段话，无为老人懒懒的放松了身体，疲倦的闭上了眼，不耐的挥了挥衣袖：“去吧，既然想乱了这天，便别忘了自己的初心。老夫……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司陌缓缓直起了腰身，眼神复杂的盯着面前老者飘扬的银丝：“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一步步远离了那个世外桃源，沉重的步伐不复来时的轻捷。远处的桃树下，似乎传来一声嗤笑：“这小子…….”
桃花闲坠如玉碎，掩尽陶然不知味。
莫言帝师享朝拜，入青史，百世流芳。这江山锦绣，从容不得旁人酣睡。
纵你昔年本是出尘无求世外人，惊才韬略，智计无双，以性命为我策江山谋天下，又何用？今天下既成谋既定，你便飞鸟尽，弹弓藏吧。
江山同谋枭雄论，锦绣独揽帝王训。帝王之言，何时可信。
没有人知道，昔年武林盟主宋归曾千金一掷为蓝颜，更没有人知道，那命定天下的无为老人全名慕辰。
你曾说我是你的城，我便盼你多年，甘之如饴。只是你何时方知，纵这红尘千般繁华，纵你赠我繁华一世，不如你归来团聚，桃园闲隐。
我是一座寂寞的城，空候那离人归来又几许。我的年华已经过去，繁华往事俱已成烟。我不怨，却也绝不会让司陌也走上相同的道路。
桃树下，谁知是谁隐了一世风华，又是谁用心良苦却无言，许是只有这满台清风才听得懂着落花的低诉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师尊教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