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晏平乐

8、暗杀

　　“舞月剑”徐卓雅为端王爷办事的消息传遍了江湖，作为“舞月山庄”的继承人，或仅是作为剑术高绝的一代侠女，她的行为都是自贬身份，让江湖豪侠嘲笑。她未出江湖已被冠以的“第一女剑”之名，渐渐不再被人赞颂。
　　自来是江湖远朝堂，现在朝堂离江湖越来越近，不知是福是祸。但是对容城百姓来说，端王爷是位好王爷，至少那些执刀拿剑的人，不敢在容城嚣张，全都做起了安份良民。
　　颜夕一案一了，那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江湖人，一个个又从城内骤然消失了。容城治安太好，如此平静的生活实在无趣，楚问也有意离开，再去闯荡江湖。
　　这日，我俩从街上回来，刚跨进客栈的门，一人迎了上来，对楚问施礼，说道：“三公子，城主令你速速回城！”
　　楚问搭上那人的肩，涎皮赖脸的说道：“小岳，我爹叫我回去准没好事，我才不要回去。你也别回了，跟着我，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那名被楚问叫做小岳的人皱起眉头，肃然道：“城主的命令岂可儿戏？我已备好马匹，请三公子与我一起回城复命！”
　　楚问生起气来，一甩手，说道：“本公子说不回，就不回，你能奈我何？”
　　小岳见楚问耍赖，也不答言，身形一措，快如魅影，瞬间已稳稳擒拿住楚问手臂，他只轻轻一转，已听到骨胳“咔咔”声响。那小岳人长得纤细，手上的力量却如此强劲。
　　楚问痛得呲牙咧嘴，急忙讨饶道：“小岳，小岳，放松手，痛死本公子你可赔不起。”
　　小岳不语，手上又加了力道。楚问吃痛，呼道：“松手，松手，本公子跟你回去！”
　　小岳松手，放开了楚问，说道：“如此三公子请！”
　　楚问吐了吐舌，对我说道：“小北，你在容城等我几日，我去去就回。”
　　我点头，说道：“一路小心！”
　　楚问向我摆摆手，与小岳一前一后出了客栈，解下门外拴马石上系的缰绳，两人纵马而去。
　　当夜，我早早睡下，夜半时分，忽听得门边有异常响动，微启双目，见一人撬开门栓，从推开的门缝中闪身而入。屋中一片黑暗，他似比黑暗更黑！
　　他如泥鳅般无声无息地滑到床前，手握着一柄一尺短剑，当胸刺下。我双目陡睁，一手抓起枕边长剑将剑刃格开，另伸出一脚踢向那人下腹。
　　他惊慌后退，身上裹的黑袍震荡而起。见他竟然躲开，我欺身上前，再出一掌，拍向他左胸，只听他一声闷哼，身子飞扑向窗子，将窗棂撞得粉碎。屋内透见些微白光，我本欲上前揭去他的面纱，忽见他手指微动，我心道不好，七道寒芒直向我周身要穴袭来。
　　我拔出手中的“印兰”剑，挥出一轮剑光，几声脆响，那寒芒化为七支飞针落于地板之上。
　　而那黑衣人趁此间隙手按窗台，飘身而出。我提剑跟上，倒要看看暗杀我的人是何方神圣。
　　那人身法奇妙，摇摇摆摆，去得极快。我紧追其后，片刻已到了城外树林。我略一迟疑，随后跟上。
　　甫进林中，那人闪于树后，不见了踪影。我一惊，忙向四处查看。林中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响。树影斑驳，宛如鬼怪一般。这林中大有玄机，我暗自运气，欲向后退。
　　忽得一阵风来，漫天的彩雾从天而降，我屏息，侧身飙到三丈之外，堪堪避过，那彩雾含有剧毒，沾上的树叶尽皆焦黄。
　　我喘息未定，身后又有暗风袭来。前有毒雾，后有暗器，我心中一下焦急起来。欲举剑斩向来物，又恐别有蹊跷。我背过剑去，单出右掌，真气鼓动，形成一道结界。那来物撞到气劲上，瞬间爆破，原来是三粒霹雳珠。结界一荡，散于无形，我提剑刺向暗处人影。
　　长剑透体而过，我却诧异异常。我所刺之物根本不是人体。凝神一看，眼前哪有人影，分明是一颗大树。不及我将长剑从树身上拔出，头上陡然一暗，一张蛛网骤然落下。我伸手要将其抓下，哪知那网上遍布毛刺，无数小刺刺入掌心，如蚁咬一般。我心中张皇，心知今夜危矣。当下扔掉蛛网，运气于掌，将小刺尽数逼出。低头一看，手已发青，看来是中毒了。
　　不待我冷静下来，一柄冰冷的利剑已压在了我的颈侧，一个人影落于前方，冷哼道：“你惧了，所以你输了。”
　　借着叶间的光，我看向来人。他三十岁上下，面色黧黑，眼中闪着冷酷的光，嘴角带着阴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他身后还站着三人。一人是那黑袍，一人穿着五彩霞衣，是位女子，还有一人已与夜色融为一体，以我之目力，依然看不分明。
　　前方那人又道：“楚问在何处？”他声音本就粗厉，在这静夜之中，更是吓人。
　　“我不知道。”
　　他一声冷哼，手指用力，我脖颈上已有了一条血痕，血珠顺着剑刃直直流下。
　　“我再问你，楚问何在？”
　　“你是何人，寻楚问何事？”
　　那彩衣女子泠然一笑，拎着衣袖似看上面绣的花草，她目光温婉，好似园中游玩的大家闺秀，我却知道她全身都是巨毒，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她柔声开口道：“公子不必紧张，我等并无歹意。听闻家姐的遗物‘听音笛’在楚公子身上，特来取回此物。”
　　他们是魔教中人！当今武林魔教势微，魔教诸派为保存实力多藏于荒蛮之地，不在江湖走动。只幽霞一派安居幽谷深处，常有魔人出来作祟。红魔娘子出身幽霞，想来这些人也是同派。
　　我回道：“‘听音笛’已在数日前被人抢走，不在楚问身上了。”
　　“被何人所抢？”执剑之人问道。
　　“我初出江湖，不认得那人。”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一言既出，那人杀意陡增，我微闭目，不想今日即是我之死期。
　　忽得一道月华照亮了林中诸人的面孔，一人执着长剑横空出世。魔教四人齐齐身退，原本架在我脖颈上的长剑迅速上挑，抵挡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只接了一招，他手中的长剑已被生生切断，“哐啷”一声，半截残剑落于尘土之中。
　　“‘舞月剑’徐卓雅！”那人哑声叫道。
　　“正是。”只见那鹅黄衣裳的女子面如春水，缓缓走到我的身侧。
　　她执剑向前，冷然直视众人，问道：“阁下可是‘快剑’仇葛？”
　　那被唤作仇葛之人闷闷而笑，说道：“昔日名号姑娘何需提及。现今我是幽霞剑卫仇千裂。”
　　“‘听音魔笛’已在我的手中，你若要抢，便可动手。”
　　那彩衣女子咯咯而笑，言道：“妹妹长得如此娇艳，我等怎忍动刀动枪，伤着妹妹。不若暂将‘听音’存于妹妹处，等妹妹玩腻烦了，我等再来取回。”
　　话音未落，魔教四人便腾身向后飞去，倾刻没了踪迹。
　　我正欲谢过徐卓雅的救命之恩，突觉头晕目眩，就要向下倒去，一只柔软的手按在我的后背，将我扶住，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