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浴孽》红萝卜

32、第三十二章 康熙四十七年

　　胤祯忍了忍，最终还是张口道：“不敢。”

　　缕缕白烟，由博山炉顶升腾飘出，渗人心扉的安神香香味，弥漫整间房屋，却无法给屋里这两人，带来半分安宁。

　　胤禛似乎早就猜到胤祯会这样回答，并不显得失望说：“就算是觉得委屈，也不能气坏身子。”

　　听到胤禛的话，胤祯只觉得讥讽，气不过就说：“不委屈。”

　　胤禛不以为逆，只是将胤祯的手再握紧了些，皱眉不解问：“不是让刘壬来给你请脉，他开的方子，回来的路上，我已看过，很对你的症，怎么喝了药，你的手还是这么冰？”

　　胤祯用力想手抽回，可任他如何使劲，胤禛还是将他的手握得死紧，不让他抽回分毫。胤祯很想直接质问胤禛，刚才是设局试探，如今有温情脉脉，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按胤祯向来的性格，也不是个能忍事的人。可自打重生起，胤禛待他如何，他是看的清清楚楚，面对这个待自己关怀备至的兄长，胤祯又觉得自己怎能如前世般，与胤禛撕破脸皮。

　　说到底，胤祯有心结，因为无论如何，胤祯是再也不想重蹈前世覆辙，无论他是真心尊敬这位兄长，还是畏惧日后将会登基为帝的胤禛。为了自己，为了家人，胤祯是铁了心，宁可委屈求全，也不能再与胤禛起冲突，其他人知道他的想法，或许会觉得他没骨气，可想想前世，内外交困病逝于惶恐当中的妻子，大半生活得战战兢兢的儿女们，胤祯就觉得骨气算什么？若能换得家人一世安稳，无论是什么他都能学。前世他能匍匐在胤禛脚下，一次次地认错，甘为马前卒，今生被胤禛设局试探又算得了什么？

　　“成，弟弟不想问，那便让我这个做兄长的自个说，如此弟弟总该不生哥哥的气了吧？”胤禛主动让步道。

　　胤祯听得瞠目结舌，你说这算什么事？胤祯是从来不知，胤禛的脸皮竟能如此之厚。

　　胤禛是不管胤祯如何反应就问：“杨奎默写的联诗名单是何时拿到？又为何要设局试探弟弟？”

　　“上午轿子才出圆明园大门，负责审问杨奎的侍卫，快马加鞭将名单送来。我知这名单事关重大，要处置不善，只会引火烧身，当时命人将名单送到弟弟这，一是想试试弟弟的城府，二来也是想看看弟弟的处事手段。”胤禛还真是自问自答起来。

　　胤祯慢慢坐直身子，敛颜盯着胤禛双眸问：“若我真的心存不轨，故意隐瞒名单一事。”接下去其实想问‘那你又要如何处置我。’但想想这等绝情话，还是说不出口，便改成“四哥你又该如何自处？”

　　胤禛听了却未语先笑道：“寻常人家，也总盼望家中子弟能考取功名，这要放在天家，便该说是望子成龙。你我一母同胞，你知道上进，我这做哥哥的除了欣慰，还能如何？”

　　胤祯听完，瞪眼欲裂，紧咬牙关，就想骂胤禛口是心非，前世九子夺嫡，为了皇位，他们兄弟斗到最后，两败俱伤，落得个兄不兄弟不弟的下场，今生胤禛倒把话说得轻巧，自古天家无父子，父子尚且为了帝位斗个你死我活，何况兄弟？

　　那份搁在炕几上的名单，被胤禛随手拿起，丢进罗汉床前的火盆中，燃起的火舌将名单整个吞没。一直脸色如常的胤禛，这时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将手收回的胤禛，望着火盆里逐渐化作灰烬的名单，叹息道：“无论是大哥、二哥，还是八弟，他们，不，不止他们，应该说，我们所有兄弟，无不曾经在心底奢望过，我坦诚，自己也并不例外。”接着胤禛神情一变，狰狞道：“但是这不过是份名单！如果单凭一份名单，那滔天权势便能到手，那如今这天下就应该是他安亲王的，是马齐的！而没我们兄弟什么事了！”

　　“二哥是嫡子，他登大位，我服气。你是我胞弟，若你有此幸，我难道还能耽搁你不成。这天下若论望你成才，我敢认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1）这次试探你，是因为我担心你被人蒙蔽双眼，乃至亲疏不分！”胤禛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神情严厉，打量着胤祯。

　　“你是怕我不过是假意与你们和好，其实是八哥放在你身边的探子，怕我查清六十的案情后，会将名单毁掉，再把杨奎杀了，来替八哥掩饰这一切？然后去向八哥邀功？这一切其中还牵扯了十三哥呢！我胤祯便再不是个东西，我也不会用十三哥的一生去讨好八哥。”胤祯双眼通红，心神俱裂，只觉得整个人气得快要炸开，还想要痛骂胤禛，可喉咙发痒，一口黑血咳出。

作者有话说

　　（1）这句是电视剧江湖奇侠传里四哥的一句台词。
大家别忙着数落四哥哈。大家要想想，十四之前和老八他们走得那么近，突然改投四哥一边，难免惹人生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