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春秋》夜饮东坡

42、第四十二章

　　奇花异草件件摆出，价钱翻得令人乍舌，却是全不落空，尽数被买下。西门烈性不喜这些，寒歌只知瞧个热闹，就西门岱边瞧边时时点评几句，那二位边听边饮茶。
　　这会儿气氛炒得火热，那少女笑道，“多谢诸位热情。这下一盆赏品却是大有来头，乃是一株香紫昙。”话音才落，周围便此起彼伏，响起多声惊呼。西门烈与寒歌不由转头瞧向西门岱，后者虽未开口，目中也闪过几许热切。
　　西门岱牢牢盯住台上那盆昙花，目不转睛。那昙花却不如一般色如初雪，很是矮小的一颗，上面只结了个骨朵，孤孤零零，却呈淡淡紫色。
　　寒歌看了一会儿，郁闷道，“我道是如何仙花，原来就这么干巴巴一个包，又有什么好看了？”
　　西门岱回头笑道，“小歌你不懂，这株紫昙却是大大有用。”
　　便连西门烈也回首倾听。
　　“莫看这紫昙只有一个骨朵，却恰恰是其值钱之处，”西门岱解释道，“寻常昙花花时尚有几个时辰，但这香紫昙开过便谢，时机极难把握，真是稍纵即逝。它又极少开花，往往数十年也难得一遇，故而这结苞紫昙更是含有。而观这花株，怕是不到月许便会开放，若能买下，只安心静待便可。”
　　“咦？”寒歌奇道，“我瞧这花又矮又小，莫非开花特别好看？可它若只开一瞬，那又瞧个什么劲儿来？”
　　“这花价值却不知在观赏之上，”西门岱笑道，“香紫昙本身已是珍贵，处处皆可用，如能遇到结苞紫昙，在开花一瞬，将谢未谢之时将花瓣摘下，存于寒玉瓶中，并几味药物炼制，可治天下一切内伤，虽不至‘或死人肉白骨’之地步，但只要人尚有一口气在，却多半是救得回来，实在是难得的宝物。”他感叹了几句，“今生能亲见一株，纵然未开花，也是机缘了。”
　　西门烈深深瞧他一眼。
　　寒歌在一旁嘟哝起来，“岱哥，为何你什么都懂？武学不提，就连这花花草草也清清楚楚……”
　　西门岱回头瞧他一眼，叹道，“无非久病成医罢了，这又有什么好？”
　　寒歌哑了声，西门烈轻轻拍一拍他，转头看向台上。此时群情热烈，想必识货之人还在多数，这株瘦小昙花已经叫到了五千金，价钱虽仍在节节攀升，但多数之人已现踌躇，显是财力不济。西门烈微微一笑，突然扬声道，“一万金！”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寒歌吓了一跳，西门岱却皱眉道，“大哥，这香紫昙虽然珍贵，但花谢不过瞬息，纵然守住花时，也难能取到一片半片，遑论配齐所需药物又是劳心劳力，你何苦花这般大价钱？”
　　西门烈却是一笑，“你既喜欢，不过区区万金，西风山庄却不放在心下。”
　　寒歌插舌，“古有烽火戏诸侯，如今表哥你也是不令古人专美于前么？”
　　西门岱白他一眼，“你又知道什么烽火戏诸侯了？尽不看些正经东西。”
　　寒歌嘿嘿傻笑，西门烈满目宠溺，只瞧他二人。
　　这会一众均被万金之价惊住，再无人出价。那少女稍待了片刻，笑道，“既然如此，这株香紫昙便归了那位公子所有，恭喜恭喜。”
　　西门岱抱怨过几句，但寒歌与西门烈都瞧得出他面上喜色，均觉开心。几人又接着看台上摆出新花，却再无一物如那香紫昙一般出类拔萃，众人被万金所骇，也不若先前激情昂扬，又拍下了几盆摆品，那少女走了出来。“今次所有花木已被拍光，多谢光顾！”她娉娉婷婷行了一礼，笑道，“各位买主便请交付金子或等值银票，若是银票，鄙会只收通宝钱庄的通行银票，稍后结清，便会将拍下之物送去各位船上。”
　　随后她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致谢云云，寒歌瞧过了热闹，正觉无聊，却见西门岱对他一笑，自怀中取出只小小瓶子，对他眨了眨眼，寒歌一愣，奇道，“这是甚么？”
　　西门岱道，“正是方才晚膳的昙花花蜜，我留了一些在身边……既然拍下了一株紫昙，不如乘兴也吃些花蜜罢。”他手下将玉瓶微微倾倒，分在两只玉杯中，又用温水冲开，一时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寒歌笑眯眯取了过杯喝了一口，笑道，“为何却只有两杯？”
　　西门岱也是一笑，“方才有人大手大脚，花了那许多金子，此刻自要节俭些！”
　　说完与寒歌笑在一处。“大手大脚”之人微微苦笑，却只瞧着他二人笑闹，饮那花蜜水。
　　这会儿已有侍卫将金子结清，取了那昙花回来，摆在桌上让三人观玩。寒歌凑在第一个瞧了半天，终觉无趣，便让开了一条空隙，西门岱回首见身后侍卫虽然身形不动，目光却斜睨过来，想是亦好奇这万金之花，他便招手道，“你们也过来瞧瞧罢，这株花实是天下难得的珍品。”
　　西门烈微微皱眉，西门岱观他神色，笑道，“便是一刻，又有何妨？他们既是庄中之人，亲厚一些也是正常。”西门烈便垂眸默许了，几个侍卫看他神色，对西门岱现出感激之色，也一一过来看那昙花。
　　这紫昙虽然只有个小小骨朵，却是气味悠长，虽然不若牡丹玫瑰一般香浓袭人，而是清淡安谧，却久久不散，若隐若现之中挥之不去。船上诸人只觉身周都萦绕在一团幽香之中，即使之后自去做事，也觉鼻中清甜香气，溺在其中。
　　之后又在湖上玩赏过一阵，笑笑闹闹，西门烈见湖面船只稀少，时间又渐渐晚了，便询问道，“不如今日到此为止？我们先回客栈歇息，明日再出来。”
　　寒歌欢喜道了声好。两人一起瞧向西门岱，西门岱察觉目光，却只一笑道，“多谢大哥待我如亲弟，我之前亦道只将你当亲兄长一般看待，感激不尽。”他整个人偏巧隐在月色之后黑暗一角，却是看不清面上表情。
　　西门烈微微一愣，便听那人温温柔柔道，“只是这次，我却不能与大哥一道回去了。”
　　西门烈惊道，“这是为何？”正待站起身来，去他身边瞧上一瞧，却忽觉全身虚软，竟连起身之力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