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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场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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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雨了。”
“是的。”
“你讨厌下雨。”
“没错。”
“为什么?”
“讨厌就是讨厌,哪有什么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谁说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有?除了对下雨的厌恶。”
“当然,否则的话我是出于什么立场反驳你的?”
“是爱?”
“你比上一秒要聪明。”
“我只是比上一秒要了解你。”
“那你有吗?”
“没有。”
“你说谎。”
“如果我有,我会主动诉说,而不是像你一样,不被逼问到绝境就绝对不开口。”
“呵~我知道了……我……说来话长。”
“我们有一场雨的时间。”
“这不够。”
“不够?”
“不够。”
“那你直接说结果吧。”
“……因为对她的爱……爱着她这件事违反了我的性格,违反了我的价值观和一贯的认知。”
“所以你以为它是无缘无故的?”
“没错。”
“没有任何理由?某一次她对你微笑,某一次她对你哭泣,又或是某一次你久久地望着她,而她也望着你,你们之间隔了汹涌的车流,好像永远也无法接近?”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说的那些我都经历过,事实上,我记忆犹新……这不仅仅因为我有着良好的记忆力,这鲜明的记忆同样是无缘无故的。不过因为之前已经有了一个无缘无故,说它是有原因的也未尝不可。”
“你觉得你不是因为这些事爱上她的?”
“没错,我不是因为这些事爱上她的,我只知道这个结论,但是没有任何线索指向这个结论,虽然这个结论千真万确。”
“这句话真地正确吗?”
“撒~如果人类已经发明出了描述未知的存在的词语与句式的话,这句话就是错的。”
“恕我直言,你看着不像是这么感性的人。”
“我当然不是,我一生遵从着理智的道路,从无偏移,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能通过已知的和可知的线索推理出来的。”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同样也说过,爱她这件事违反了我的价值观和一贯的认知。”
“我没想到……也就是说,你承认了你爱她,但是不打算为此改变自己吗?”
“正是如此。我必须向你道歉,我之前低估了你。”
“不,要道歉的话……你爱她,那她呢?她爱你吗?”
“这可真是个多余的问题,她怎么可能不爱我呢?”
“我可不觉得这问题多余。”
“好的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事实是,她确实爱我。我在我爱她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唔……应该说,我在我不知道自己爱她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
“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隐藏的事,更别说我还是个侦探了。”
“侦探……啊!你是……”
“哈哈哈,原来你也知道我吗?”
“沉睡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吗?我小时候看过您的报道,没想到您还在人世……”
“那个……我不是毛利小五郎……”
“哈?”
“我是工藤新一。”
【2】
“啊……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来着?”
“您说到你和她的初遇。”
“哦,对,没错,那时候我们还是小孩子模样,她转学到我所在的班级。她走到我面前,把双肩包放到我身边的桌上,然后对我说,请多多指教。”
“难怪您说一场雨的时间不够呢,您简直是在重新播放当年的情节,而且还不带快进这个选项。”
“哈哈哈,是的,是这样……我……这些事很重要……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些事很重要。”
“这些事?”
“她向我走来的时候……她的走路频率……她的身高……她脸上的表情……她的声音……很重要……全部。”
“您可真专情。”
“专情?我?不不不……我不会用这个词形容自己。事实上,你不觉得这个词带有一种逼迫的成分吗?”
“逼迫?”
“没错,就好像中国古代女性得到的贞节牌坊,明明是夸赞性质的,但有一道阴影笼罩,叫它的含义也变得讽刺了起来。”
“可是您不得不承认,您的行为,您的心的确做到了专情。”
“不,这不一样,我是被逼的。”
“被逼的?!”
“没错,这是另一种逼迫。和‘专情’这种隐形的逼迫不同,我所受到的逼迫要更为尖锐更为猛烈,无法抵挡。”
“是谁逼迫了您呢?是那个女人吗?”
“不……对……不……我的意思是,主观上来说不是她,但客观上来说的话,她责无旁贷。”
“也就是说,她的存在这件事逼迫您不得不对她专情?”
“嘛……算是对了一部分吧。”
“一部分?那另一部分错在哪里?”
“无论她存在与否,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她都在逼迫着我,并将永远逼迫下去,直到死亡来临,我在阿努比斯的恩赐下长眠。”
“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身为一个侦探,您的语言可太不严谨啦,这可是坠入爱河也不能饶恕的罪过。”
“你并不了解事情的全部,先生。”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灰原,已经死了六十六年。”
【3】
“人死了之后,就只能以记忆的形式存在于活人的脑海中。”
“是啦,还有个墓碑。”
“我不是很常去给她扫墓,一开始是不敢去,后来就是习惯了不去。”
“这种事也有敢不敢,习惯不习惯的吗?”
“为什么不能有呢?一开始的时候,我知道她死了……我当然知道,她就死在我面前,尸骨无存,天地为墓。”
“我很抱歉。”
“我不能接受这一点。我接受不了,我不敢相信她死了……你看我的手。”
“它在颤抖。”
“是的,当年……当年它也是这样颤抖的。我被服部拉着无法上前,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伸长了手,想要抓住她,那时候我的手就是这样颤抖的……”
“这回忆依旧在折磨着您。”
“没错,它依旧在折磨着我,把我一点点地碾碎,就像当年灰原被一点点碾碎。”
“有时候,死人要比活人更幸福。”
“不……她……她不知道我爱她……她直到死了都不知道我爱她……她死了六十六年了,她还是不知道。”
“而您却知道她爱着您。”
“对,正是如此……对……所以我不敢去……我受不了……我要怎样才能站在她的墓前,对着她的黑白照片对她说,其实我是爱她的?我做不到,我接受不了这一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