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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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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如果你幸福我会放手。
---宋思远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余娜脑子里猛然跳出这样一句话,真是应景。依上次宴会上的情形推断,他们之间一定有过感情过往,并且至今还难以忘怀,宋思远当时那样深情的眼神,让她这个久经情场的人都为之动容。更何况,那样自律的人,一提起何念就忘了一直以来为自己定下的规矩。
可是他们竟然以兄妹相称。
“兄妹?一同长大的那岂不是青梅竹马?”余娜有些不甘心的挑衅。
何念静静地坐在秦言生身旁,不说一语。
“余经理是故意让你的上司难堪吗?”秦言生话里有话,却微笑着为对方斟茶。
余娜也笑:“我可是口无遮拦的那么顺嘴一说,总经理千万别放在心上。”
宋思远正好坐在何念对面,思维和眼睛都不由自主的黏在何念身上,偏偏此时只能做她的兄长。
“此话怎讲?” 宋思远扭头询问。
“你难道不知道你妹妹恋爱了?对象刚好是我对面这位。”余娜说的轻松,却暗自观察他的反应。
“是吗?”他问何念。
何念抬眼,依旧面无表情,看着他说:“是。”
宋思远将自己的情绪管理的很好,他早已猜到余娜安排这次饭局的意图,她越是想要试探,他越不能暴露,更何况他并没有立场发泄心中的情绪。
“祝福你们。”他微笑的看着何念。
“谢谢。”秦言生毫不客气,甚至有些得意。
何念胸口钝疼,像是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要复发的征兆,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无法坦然面对一段已经被当做过去的情感,以为开始一段情感便可以填补另一段情感,可是,为什么依然无法忘怀,无法释怀。爱情似乎不是完形填空,意形相同依旧不能得出相近的答案。
“哥哥和余经理是怎么认识的?好久不见似乎我们都有了不同的变化。”她从前总不愿叫他哥哥,各种理由搪塞,今天却脱口而出,宋思远却并不觉得高兴,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如果知道现在这样的结局,他当初会不会不那么坚决?宋思远头一次想到这样的假设命题。
“他呀!”余娜笑着看向宋思远,何念心中一沉,“有一次我去我爸的办公室,他刚好在,我爸爱开玩笑,就指着他说‘来来来 ,我给你介绍的对象,保准你满意。’结果思远当时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异彩纷呈来形容。”
“你们倒是真的般配,郎才女貌。”秦言生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叫来服务生催菜。
“可是这郎一点也没在意过我的貌,第二次见面竟然完全忘记我是谁!不过没关系,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锲而不舍。”
宋思远并不喜欢这样的话题,何况她这样暧昧不清的方式,何况何念正在听。“余小姐真会开玩笑。”
“我哪里开玩笑了?没有!真的没有!我这么诚恳的告白,你难道不明白?”余娜故作认真,诚恳的看着他。
“小余,你这样当着我们的面告白,人家哪敢当真。”秦言生抿了口茶看了眼余娜。
余娜不以为然,“刚好你们在,给我们做个见证,多好。”她把有辣椒的菜品倒了倒位置,在秦言生面前放了盘清淡却色彩丰富的一碗香。
见证?前女友见证前男友如何被追求吗?未免太荒唐!
噢!她现在是他的妹妹而已!妹妹见证哥哥的爱情,是不是应该送上祝福,可是她做不到,即使是决定忘记,依然做不到祝他幸福,因为她早已忘记了幸福的样子,又如何去假惺惺的祝福那个人。
她认真的吃着碗里的饭,尽量做一个优雅的倾听者,却依然躲不过。
“何念,你放心把你这个哥哥交给我吧。”余娜郑重其事。
她看着宋思远,一丝苦笑溢于唇边:“他是自由人。”
宋思远刚刚分明在何念的眼中看出了伤心,现在这一句自由人说的更是无奈,她明明还爱着自己为什么却要躲着,就因为曾经的不告而别,就可以让她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去开始另一段感情,他有些生气,怎么可以这样草率的将自己的心交给另一个人,她如果不爱他,他会祝福她找到比自己好的港湾,可是她却以爱着他的心对待另一个男人,他宁可被她折磨,也不愿她这样折磨自己。
“余小姐,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们慢用。”宋思远起身离开餐厅。
“宋先生着什么急?”余娜忙拦着。
两人的身体靠的很近,余娜拽着宋思远的胳膊不放手,大有与之抗衡的意思。
何念看着心慌难受,出声劝说:“哥哥,难得一聚,吃完饭再走吧。”
宋思远看着低眉顺目的她,心中那点气被搅得所剩无几。
余娜收敛了些,但也不忘活跃气氛,秦言生再未说话,只是偶尔往何念碗里夹些菜,何念也不怎么言语,偶尔无意中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宋思远。
就这样,一顿饭吃的不温不火,兄妹不像兄妹,同事不像同事。
秦言生送何念回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到学校门口,何念下车,他掉头离开。何念想他是在生气吗?可是她并不知道宋思远会来今天的饭局,想想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免的越来越混乱,这么想着也就坦然了 。
宿舍门口停了辆黑色的车,沉稳内敛的样式,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影靠在车门处,星星点点的光在指尖闪烁。
何念想着应该无视,最终却没有战胜内心的渴望。
她走近,却一言不发。
思远经不住这样无言的折磨,扔掉手中抽了一半的烟,说:“小念,你能原谅我吗?”
何念停顿片刻,继而转身准备走开。
“或者放过你自己,给我看你真正快乐的样子。”
真正快乐的样子?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何念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只盼能快速忘记那个身影,却偏偏做了关于那个人的梦。
“小念,我喜欢你肉嘟嘟的脸蛋。”
“小念,你以后想做什么呢?做研究还是当老师?”
“要不我来养你吧,不过你要一直喜欢我,不能嫌弃我。”
“我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你不能不答应。”
“我抗议!”
记忆中的那个男孩阳光洒脱,像是朝气十足的向日葵,再次见时,早已成熟内敛,敦默寡言,时间改变了他,却无法抹去她的回忆。
“带我去吃饭。”何念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耳边传来秦言生的声音。
何念倏地坐起,墙上的挂钟指在六上。“这么早,哪里有饭?你要去哪里吃?”
“学校餐厅,我在楼下等你。”秦言生挂断。
何念整个人还在梦游中,一切收拾妥当下楼被秦言生彻底惊醒。
秦言生靠着一辆黑色跑车,手里捧着粉玫瑰,笑意浓浓的看着她。
大清早这么高调,何念可不想落人口实,低着头与秦言生擦肩而过,小声说了句餐厅见,就快步离开了。
秦言生有些扫兴,但想着她平时低调小心惯了难免会不习惯这样的坦荡不羁,也就不计较了。
进了餐厅,在角落里找到她。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应该嘉奖一下这么勤劳的男朋友?”秦言生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往何念面前凑。
“师兄,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形象。”
‘嘁!’秦言生不屑,轻点她的鼻尖,凉凉的触感让人心生怜爱。
何念受不了他这样亲昵,起身去窗口点餐,弄不清他爱吃什么,干脆把自己平时喜欢吃的各点一份,满满两餐盘,秦言生看她端的摇摇晃晃赶紧上前帮忙。
“这么多?”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各样点了一点。”
“你喜欢吃那个?”
“豆沙包、玉米饼、麻酱花卷、八宝粥。”
“那以后我就喜欢它们了。”
何念斜眼瞪他,“真没主见。”
“我这是爱屋及乌。”秦言生勾勾她的下巴,笑的得意洋洋。
两人吃完饭往出走,碰见林默,她离他们大约百米远,怀中抱着书步调依旧快而急,她有些近视刚才并没发现何念他们,走近了,看清了,才略微顿了顿脚步,但并未停留,快步进了餐厅。
秦言生倒是诧异:“不是你宿舍的么?”
“以前是。”
“发生了什么吗?”
“可能是我的人缘不好,总是留不住身边的人。”
“哪里哪里?我可是觉得你人缘太好呢!”秦言生双臂环胸,装作生气样,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一直看向她们的男生。
何念向男孩方向笑了笑,说:“学生会的干部,要不要见见你的后辈。”
秦言生看着那男生思考片刻,说:“算了,我没有什么榜样的经验分享给他,怎样利用职权我倒是可以教教他,可是我怕,教会了他,我自己吃亏。”
“呦!感情你一直都是道貌岸然。”何念一脸玩味,手指在唇边摩挲。
秦言生忽而近至耳边,何念下意识的往后退,他清醒的意识到,她依然排斥他,她何时才能打开心扉?
何念为了掩饰尴尬看了看表,笑着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公司吧。”
“走吧。”秦言生先行一步。
一室白色,干净清爽,只是空气中刺鼻的气味让人不自在,宋思远看了看腕间的表,来的貌似早了些,昨晚一夜难眠,辗转反侧间头疼的厉害,早起虽有好转,但还是不放心,请了假来检查身体,李爷爷电话里奚落他如今太过惜命,宋思远也只好笑笑了之。
因为身体,他放弃了最重要的人,他曾经以为,他放弃,她依然能活得潇洒,活得幸福。可是他错了,那个女孩在用自己惩罚他的自以为是。
“思远。”李爷爷边推门边叫他的名字。
思远从落地窗前转身向门口走,迎上白发苍苍的老人,“李爷爷。”
老人身体硬朗,军装上穿着件白大褂,如果不是一头银发很难让人判断出他的年龄,他看见思远一脸慈祥,长辈的宠爱显露无疑。
“臭小子!身体不舒服才想起给我打电话。”李爷爷手指着思远,语气责备,却笑得慈祥。
思远一脸孩子样,还透着几分撒娇:“爷爷不是说不想再见到我吗?我这么乖的孩子怎么能忤逆你的意思。”年前,李爷爷的儿子孙子从美国回来过年,一家人在美国时没少照顾他,他也就提着礼去拜访,没想到李爷爷一听他是来看他儿子一家的,立马生气了,一脸不高兴的数落他,还说不要见他。说他小时候年年到T市都是先来看他,长大了反倒忘了他,后来思远连忙赔不是才算是让他老人家高兴了些。
“那今儿个跑来是专门气我来了?”李爷爷手背在身后,一副“看你怎么继续”的样子。
思远倒不慌不忙:“今个是爷爷你让我来的呀!你忘了?”
李爷爷才想起来电话里这小子的迂回战术,也罢也罢,脑子转的这么快总是一件让人放心的事。
“坐下。”李爷爷显然收战,思远也就识相的乖乖坐下。
李爷爷为思远把脉,脉象不错,再加上刚才伶牙俐齿,思维灵活,也就放心了大半。
思远拿着药往出走,一辆救护车从他身边开过,依稀像是何念,他停下脚步,看见浑身血迹斑斑的她,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检查她的伤情,却看见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泪,啜泣的声音,拉着他的胳膊,近乎无力的说:“言生,言生伤得很重,怎么办?”
他心疼,却不知是因她,还是因自己。
他的小丫头在为别的男人哭,那年,如果她站在他的手术室门外,是不是也会这样难过,可是,他终究不舍得,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他依然会选择离开。
秦言生被推进手术室,何念全身发抖的站在手术室门口,思远走过去抱紧她,让她尽量安静下来,可是她嘴里一直喃喃自语,满是自责的话。
思远轻抚她的脊背,小声哄着她,一切的计较都抛之脑后,只有眼前人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小丫头,坚强一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何念镇定了些,声音很小的说:“我们出了车祸,与卡车相撞,他紧急转弯,为了救我。”
丫头应该只是内疚,思远想。
扶着她在手术室旁坐下,思远去找李爷爷帮忙。
再次回来时,何念身边围了三个人,俩女一男,思远皱眉。
走近才发现余娜也在其中,另外俩人与秦言生有些相像,年龄推断应该是秦言生的父母。
那女人情绪比较激动,一直盘问何念,思远上前阻拦,却让他更加不满。
“你是什么人?她让我儿子发生车祸,我难道不能问问?”
“阿姨,她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这只是意外,我会负全责。”
“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负全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负责?”
“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秦言生不会有事。”
李爷爷适时赶到,制止揪住思远衣领的女人,才发现他身后一直护着一个女孩,娇小的身姿,低着头,看不见样貌。
“这位太太,有话好好说,何必要动手,这里是医院,你这样大声喧哗会影响到别的病人。”
“庞院长,我听说我儿子的情况不好,请你帮帮忙,一定帮帮我们。”说话的人是秦言生的父亲,他认出了站在李爷爷身后的庞院长。
“放心吧!我们李教授亲自来了,不会有问题。你们真是幸运,多少人都求不来李教授主刀,你们却有眼不识泰山。”
“您是李定教授!麻烦您了,真是麻烦您了!我太太无理请你不要见怪,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
李爷爷并没有再说什么,看了思远一眼就进了手术室。
秦家的人算是安定了,思远坐在何念身边,一直抱着不断发抖的何念,
余娜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可是她却没有立场发言,暗暗的在心里为何念记上一笔,只能来日在讨。
“哥哥,怎么办?如果言生醒不来怎么办?”何念的眼泪一直没有停止。
她叫他哥哥,这么无助的时候,她只能依靠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何念和院子里的男孩打闹闯了祸,碰见路过的他,她低眉顺眼的求他帮忙,她那时的无助与此刻有几分相似,她说“哥哥,爸爸在家,他要是去告状怎么办?爸爸会打我的,怎么办?”那时她站在他面前,小小的,哭的无助,头一次大院的孩子王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小女孩。
他多么希望她还是他的小姑娘,他还是她的善后者,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真心的希望一切还能回到曾经。
思远将思绪拉回,轻声安慰着身旁的娇小女子:“不会的,他会醒来,相信我。”
余娜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在心里为秦言生感到不值,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心里分明装着别人。他受伤,她在别人的怀里,她哭,她伤心,是因为愧疚。
她阅人无数,看惯了男人的薄情寡义,她却无法放弃始终对她薄情寡义的他,她深知自己陷得太深,可是她无法放手,她宁可将自己变成精于算计的女子,也无法放弃对他的情感。
她越陷越深,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