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相爱，经年不晚》琴瑟箫音

5、第四章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不能装作心无波澜，亦无法坦然面对。
　　----------何念
　　思远接到外公电话时，正在研究城市新区的设计图，老人家的声音中气十足：\"思远，最近怎么都不来看我了，难道是因为上次下棋输了？\"
　　思远嘴角扬起，放松的神情，说出的话明明骄傲，却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外公，上次那盘棋明明是你悔棋我才会输，我是让着你好不好。\"他向来和外公亲近，虽然因为父亲的缘故并不能常常见到他，却依然喜欢他胜过家里的父母。
　　他小时候虽然在父母身边长大，可是常常是自己一人呆在家里，父亲常年在部队，母亲经常会有手术和夜班，他总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他能感受到亲情的时候，也只有每年放假时在外公家的那段时间，外公经常带他去钓鱼，偶尔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简单的饭菜，会摸着他的头说\"我们思远又长高了。\"只有那些时候，思远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一个被宠爱的孩子。
　　外公又在絮絮叨叨的和他争辩上次的那盘棋局，思远提醒他：\"外公，你打电话来就是要和我讨论象棋的吗？那我下班后回你那儿，我们好好杀几盘。\"
　　\"臭小子，都怪你说起象棋，让我把正事给忘了。\"老人家把跑题的责任全推在思远身上，思远哭笑不得。\"外公，那说说正事呗。\"
　　\"市里举行了一个地产峰会，你应该知道吧。\"
　　\"嗯，是有这么回事。\"
　　\"咱们集团今年准备涉足房地产业，我派了集团总经理去参加，他的汇报总结让我很有信心，只是我们还需要结交些同行，了解些业内行情，这些事情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发挥发挥你的第二学位。你愿意吗？\"老人语气轻松，言语间却透着征询。
　　思远知道是自己上次拒绝了外公去公司工作的提议，老人家应该是怕被再次拒绝，他一向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自己却仗着他的宠爱伤害了他，这和当年的妈妈不顾千里之远嫁给爸爸对他的伤害是一样的，思远感到愧疚：\"好。\"
　　老人松了口气，说：\"今天晚上有个地产界的酒会，你陪我去一趟。\"
　　\"我下班就去外公家，我想吃李嫂煮的八宝粥，吃完了再去行不？\"思远的吃货本性惹得老爷子乐了半天，刚才的那些不属于爷孙俩的小心翼翼也随之烟消云散。
　　酒会设在秦江饭店，饭店二层是酒会专用的大厅，思远和外公到时大厅里早已聚集了一些人，和普通的酒会摆置一样，两侧白色桌布铺盖着多个长方形桌子组成的摆台，摆放着各色酒品和精美点心，大厅中间摆放着几个小型高圆桌，酒会旨在庆祝地产峰会圆满结束，所以正对门的讲台上方挂着\"庆祝T市第五届地产峰会圆满落幕\"的横幅。
　　思远外公的恒远集团是全国连锁业巨头，此时他们出现在地产酒会上，大家当然已经意识到他将要涉足房地产业，多少为自己公司的业绩有些担忧。
　　恒远集团旗下的连锁超市，连锁酒店，连锁商场在全国的连锁经营的集团中数量最多，几乎各个省市县区都有恒远的连锁店，实力不容小觑。
　　外公江景成如此引人注目，他身边的思远自然也倍受重视，几个在地产业做的还不错的老总主动与他攀谈，思远依旧是话不多的礼貌回应。
　　\"宋思远。\"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思远转身，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短发精干的女子，那人看着思远一脸思量的模样，便知道他已经把自己忘了，她倒也不在意，主动伸手：\"我是余娜，我们在我父亲的办公室见过一面。\"
　　思远记忆顿时清晰，礼貌的挂着淡淡的笑，说：\"你好，余小姐。\"
　　\"你竟也参加地产酒会？\"余娜只知他在规划处工作，酒会并没有政府部门参加。
　　\"因一些私人原因。\"思远言简意核。
　　余娜笑：\"宋先生真是惜字如金。\"
　　思远淡淡一笑，不再说话。余娜反而起了兴趣，天南海北的说着。好一会儿，许是觉得独角戏实在乏味，余娜识趣的停下来，这时才发现面前俊朗的男子的注意力一直在别处，她好奇是什么吸引了他，而且此时的他难过落寞早已盖过了之前的冷漠疏离。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真巧。是秦言生和何念。
　　何念乌黑长发挽起，少施粉黛却已经肤白如玉，眉眼明亮有神，腮边掠过点点绯红，温婉清丽。秦言生穿着灰蓝色定制西装，剪裁合体，衬得他高大伟岸。她温柔沉静，他高大帅气，璧人莫过于此。
　　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余娜思量着。
　　\"不好意思，遇见熟人要去打招呼，我们下次再聊。\"余娜并没看宋思远，自顾着说完便向秦言生的方向走去。
　　何念一直看着她走过来，等走近了她才知道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宋思远，秦言生则是默默的看着何念发呆。
　　\"总经理，你们来迟了。\"余娜适时制止俩人肆无忌惮的若有所思。
　　\"是有些迟，不过还好。\"秦言生回神，面色已如往常冷静。
　　\"何念和我一起吧。\"余娜建议。
　　秦言生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她身后某处，说了句：\"不了。\"
　　余娜忘了这男人视她为洪水猛兽。
　　他拉起何念的手，说\"小念，我们过去转转。\"何念则任由他拉着，只是一直默默无语。
　　俩人转了一大圈，不时会有人前来攀谈几句，言生偶尔也会主动找人交谈，他一直拉着何念的手不曾放开，如此精明的一群人看着这情境，自会揣着各样的猜测对她，何念只微笑着，应付着面前或猜测，或羡慕，或假意，或不屑等等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任人摆布的玩偶，毫无意义可言。
　　这样的气氛并不适合她，一群陌生的人，谈着高深莫测的事，揣着高深莫测的心思，还有全然陌生的环境，和偶尔熟悉的人，她觉得该去找个地方透透气。
　　秦言生抽不开身，抬手要去叫余娜，何念拦着他，说自己去就好，秦言生只好任由她独自走出酒会大厅，心里已然乱了步骤。
　　走廊里依然人来人往，何念走了好久，找到了间没开灯的小房间，她打开灯，是一个小型包间，收拾的干净整洁，想必是并没有人预订。
　　终于找到清净的地方，何念松了口气。她靠在房间的墙壁上，墙体的沁凉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到她的皮肤间，她觉得整个人清醒了些。
　　这样的静谧无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放空所有的思想，真的，很好很好。
　　可是平静终会被打破，宋思远的声音，隔着肖薄的门板传进她的耳中。
　　他说：\"我可以进来吗？\"
　　何念闭着眼，一丝苦笑凝在嘴边，终是逃不过，逃不过......
　　\"有事吗？\"她闭着眼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思远踌躇，是有事？还是没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猛然间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便无法自制的一路跟着她到这里。
　　静默良久，何念说：\"你所做的那点事并不能抹去你曾经对我的伤害，我不说并不代表我已经忘记，所以，在我还能平心静气和您说话时，请你离开这里。\"
　　\"小念，对......好吧......我走。\"宋思远一语不尽，黯然神伤，他确实对不起她，当年不告而别是抱着永别的心，今日即使安然回归必要为往日的决绝狠心负些责任。
　　宋思远转身，看见走廊尽头的秦言生。
　　\"宋先生，念念不忘并不是件好事。\"宋思远本不想和秦言生打招呼，而秦言生并不打算放过他。
　　\"锲而不舍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宋思远一贯淡漠，很少与人针锋相对，此时抬了眉头，眼神冷冽，已然积了怒气。
　　秦言生笑，却咬牙切齿的威胁：\"离何念远点，你伤害过她。\"
　　\"正因为此，我才不能如你所愿。\"宋思远不想再与他过多交谈，转身便进了宴会厅。
　　何念走出包间时便看见正对面的秦言生，他靠着墙对她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猜的。\"
　　\"师兄带你去吃夜宵吧。\"
　　\"里面结束了？\"何念指了指宴会厅的方向。
　　\"没有\"秦言生拉起何念的手，\"我们走吧。\"
　　秦言生带她来到一家私家小厨馆，院落里种着木香花，花开满园，大片大片的绿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白，清爽，温馨。
　　何念一眼便喜欢上这里，干净，清爽，雅致，这些特性像极了某个人。
　　\"秦先生，您们来了，请这边坐，我去准备饭菜。\"打招呼的是个笑脸迎人的中年妇人，引着他们到院边的一处藤架下。
　　秦言生为她拉开椅子，\"谢谢\"何念莞尔一笑。
　　他的手在椅背上停顿了一下，而后迈步在何念对面坐下。
　　\"这会儿倒是很放松，看来我不应该让你陪我参加那样的活动。\"秦言生微笑，目不转睛的看着何念。
　　何念还没接话，秦言生已经接着说：\"你真是变了很多，以前活泼好动，现在却出奇的喜静。那些爽朗潇洒的个性真叫人怀念。\"
　　\"师兄是在嫌弃我吗？看来你并不了解之前的我。\"
　　\"那可否给我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
　　何念不解，秦言生却笑的温柔。
　　\"何念学妹，我是在向你表白。\"
　　\"师兄，别拿我开玩笑。\"
　　\"我很认真。\"秦言生收起笑容，神情严肃。
　　何念愣住。
　　\"怎么？很难接受吗？\"
　　\"是从没想过。\"幽幽一句后，便是沉思。
　　秦言生锲而不舍，\"那可否想想，给我一次机会。\"
　　何念不语，只是低头沉思。碰巧店家上菜，依旧是刚刚的中年妇人，热情的招呼他们用餐，和秦言生聊了半天，饭桌间的氛围活跃了些，尴尬也随之消散，一餐饭总算吃的相安无事，结束时，抬头撞上秦言生眸中的热情，何念觉着是否应该考虑考虑新生活了。
　　回校的路上秦言生说：\"何念，我等你答案。\"
　　何念望着车窗外发呆，一幅景象一掠而过，英俊的男子，妖娆的女子，瞬间划过，留下的便是霓虹初影，恍了神，迷了情。
　　\"我们试试吧。\"
　　初夏微雨，天空蒙了层灰色，压抑闷热。宋思远做完手头的工作泡了杯绿茶，站在窗前看疏散的人潮。
　　办公室的电话响起，宋思远放下茶杯去接电话，话筒里传出清脆的女声。
　　\"宋主任，我是余娜。\"
　　宋思远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方才想起半个月前宴会上遇见的城建局长的千金。
　　\"余小姐，你好。\"宋思远语气平平。
　　\"宋主任可否赏脸一聚。\"余娜笑声爽朗。
　　\"余小姐，我们的交情好像没有那么深。\"宋思远并不习惯与陌生女子相处，拒绝的话话说出口总有些不通人情。
　　\"宋主任，这虽是事实，但你这样直言不讳，会让我感到尴尬。如果你是有别的顾虑，我想大可不必，只是一顿饭而已。况且，朋友多了并不会是一件坏事吧。\"
　　\"顾虑一旦有就无法消除，余小姐这么优秀一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
　　\"宋主任认识何念吧。\"余娜及时打断宋思远，顺便验证自己上次的猜测。
　　宋思远不语，余娜言笑晏晏：\"前几天听何念提起过宋主任，才知我们都是旧相识。\"
　　“时间和地点。”他弄不清余娜是何用意，竟在何念身上花心思，他顾不了太多，只想着保她周全。
　　余娜报了饭店地点后便挂了电话，神色掩不住的得意。
　　何念近期的生活平淡而充实，实习工作早已得心应手，论文修改也进行的相当顺利。唯独有一样事何念总是不甚自在，她和秦言生虽是确立了恋爱关系，却总是提不起恋爱的心境，每每他靠近，她总是保持距离，相比起师兄妹的情谊生出了多余的别扭，总是找不到合适的相处方式，相处起来累人累己。
　　秦言生倒是相当努力，工作之外安排着各种约会，在他那样积极的态度下，何念也在努力的改变自己的心态，她把那种提不起精神恋爱的情绪归咎于长期以来的感情空窗，她努力的摆脱它，让自己变成形式上幸福的女子。
　　林默搬出了宿舍，何念有些担心，她会住在哪里？毕竟她辛苦打工的工资只能维持她的日常开销，她已经不再计较之前的种种，她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维护自己的尊严，她想不通这样的女孩的思想，正如她不懂她一样，她们相处了将近四年，经历了宿舍风波却依然抵不过各自不懂，性格不合。
　　唐悠从那后不提林默，像是从未有这个人一样，她们之前关系不错，唐悠算是她和林默之间的开心果，她俩同样喜静，每每弄出来点笑声，必是唐悠的功劳，她耍宝搞笑，偶尔还讲些笑话段子，何念一直享受着这样的大学生活，他们三人算是一个小集体，虽然平时总是与唐悠相陪，鲜少与林默聚在一起，但总是有着这样的一个人在，总是想着是三个人的集体。想不出为什么林默会觉得孤独，会觉得她们可以少去她，竟为了那样的想法背叛了她们的三人之盟。
　　何念白天上班，宿舍留下唐悠一人，有时会莫名的担心，她打电话回去，和唐悠说笑两句才略微安心的挂了电话，她心里怕是有些往年情愫被勾起，总有些不安定，不踏实。
　　唐悠笑她像是中年老妈子，唠唠叨叨，啰里啰嗦，但也总是不厌其烦的接受她的查岗。
　　日子一晃像是过去了很久，但细细一算离上次的偶遇仅仅过去了两周，她猛然觉得自己想了不该想的人，急迫的收起思绪。
　　余娜从秦言生的办公室走出来，路过她的办公桌，一贯的笑脸盈盈，边走边说：“今天晚上请你和秦总吃饭。”说话间人已走到门口，她一手扶着门边，回头望着何念，笑中带着少有的张扬，等着何念回答。
　　“好。”她和秦言生的关系，早已在集团上下传遍，此时推辞撇清倒显得扭捏做作，不通情理，倒不如爽快的应下。
　　余娜微笑着关门离开，转身时却伤神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