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岁十七》含雨

5、第五章

　　“你难过的时候没有想过找人陪吧，你无聊的时候没有想过找人出去玩吧？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让她知道吧？”

　　我开始提前一个小时去上班，正好能碰上苏幻开门进去。
　　我们一起摆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检查餐具，然后我开始打水，做蹲步，把二楼和三楼的每个墙裙都擦了一遍。
　　“你知道了？”苏幻蹲在我旁边擦。
　　“知道什么？”我一脸茫然。
　　这次轮到他意外了：“总部派人下来视察，是人事部刚下的调令，今天下午就来。我以为你是知道了才这么积极的。”
　　“不是啊，我听你说才知道的。哪会有人告诉我这些啊，大家都这么忙。”
　　他难得赞赏地笑了笑：“现在聪明多了嘛，也勤快多了。”
　　我在内心鄙视，但是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不是，我哪有那么勤劳？”
　　苏幻眼露疑问，等待我的下文，很好，很入戏嘛，就让姐姐教教你什么是姜还是老的辣。
　　我低下头继续专注自己手里的工作，漫不经心地答道：“还不是看你一个人整天累死累活的，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儿，你到底是在哪儿长大的，整天那么严肃，就知道工作。我，就是，就是有点儿心疼。”
　　果不其然，我旁边的人石化了一般，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眼睛锁着我，整个人显得僵硬无比。
　　A计划实施顺利，我暗暗喝彩。
　　开完晨会他跟我说：“今天你负责西厢的包间卫生检查，待会儿会有两个临时工，也是大学生，你去告诉他们工作细节，就让他们去小包服务。”
　　这会不会也太见效了，我现在就可以独挑大梁了，不过感觉还不错。
　　十点钟的时候开例会店长说了总部派人检查的事，好像人事部那边有什么变动，总之跟我们没什么太大关系，做好本职工作就行。这也是苏幻跟我说的原话，不得不说，他现在真的是如春风细雨，满腔柔情，有时候我没控制好情绪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两点钟下去打饭的时候苏幻对我说一会儿跟他去二楼传菜间吃。我当然不会拒绝他，点点头算是同意。
　　“知道为什么我让你来这儿吃饭吗？”
　　传菜间只有一个凳子，苏幻让给我坐，他就只能站着了。
　　“因为这样那些没有走的客人需要服务时我们就可以随时待命了。”
　　苏幻满眼的笑意，我敢肯定，我离成功又近了一大步。
　　“你开窍蛮快的，当时刚来的时候怎么那么笨，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当然，我可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大学生。
　　“哪有，每天跟着你傻子都开窍了，这叫什么，嗯，严师出高徒。”
　　“师父，我还成你师父了？”
　　“那当然，我都被你领进门了，你可不能不承认呀。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再说下去估计我都撑不住了，得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苏幻，你刚才说什么看错了，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没什么，快吃吧，都凉了。”然后把自己打得鱼肉夹到我碗里。
　　好吧，这次我承认，我心虚了。
　　下午我教新来的临时工做蹲步刚好被总部派来的人看见。他问我们在做什么，我就如实回答了。他看我们干完后就问，这里平时归谁管，我说苏幻。最后临走时，他看了看我们的成果说也没见有什么用。
　　晚上店长又召开紧急会议，让每个人汇报今天总部的检查结果。
　　轮到我们这一组的时候店长问我：“林如梦，二楼有什么情况吗？”
　　我想了想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那个人说了一句。”假装没看见苏幻向我做手势，我继续道：“他说，‘整天做这些蹲步也没见有什么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
　　没等我说完，苏幻站出来说：“后来李主任找我问了问餐具的补给情况，还跟我夸了林如梦她们，说她们干活认真。”
　　店长也就没再说什么就散会了。我换下工作服准备回宿舍，看见苏幻在旋转门那儿等着我。
　　“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走到自行车旁，示意我上去。
　　我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
　　“你不会想我明天累得起不来吧？”我调侃道。
　　“那好吧，等你休假的时候我再带你去，现在送你回宿舍？”
　　我点点头跳上他的后座，但是心情却又有些复杂。苏幻当然意识不到这些，他和我谈起他的童年，他父母的离异，他不爱读书，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苏幻，你难过的时候没有想过找人陪吧，你无聊的时候没有想过找人出去玩吧？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让她知道吧？”
　　可能被我突然这样问，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路上就沉默着。直到宿舍楼下，他才回答。“以前是没有。我难过的时候没有人愿意陪我，我无聊的时候就自己把遥控器，电视机拆了再重新装回去。至于爱上一个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愿意试试，我愿意告诉她。我还要告诉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出现，让我孤单了这么多年。”
　　那一刻，我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我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抱住他的情绪，努力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时的同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但是我还是不可抑止地想起那句话，然后内心深处会泛出浓浓的负疚感，好像那个好久没出现的人是我一样。这样的念头太恐怖了，我要速战速决，再拖下去我就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