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52、俏新娘新潮思想

　　“快去啊！”伊凡见她站着不动，顿足催道：“要不待会儿我又迟到了！”
　　丽水摇摇头，强行站了起来，淡淡的说:“这样的活计如此麻烦，他们自然是不愿做的了，都说拿多少钱做多少事儿，我拿的钱是比她们多的，却还要在这里歇着，她们没有拿多少钱却还要做这样重的活计，自然是不愿意的了。”
　　她说罢起身走了两步，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身子一软，又倒下了，伊凡见她的样子早已有所准备了，在她倒下的一霎那，马上跑过去接住了她，担心的询问怎么回事儿。湿雨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我去做就是了。”说完回身出了屋，带着几个丫头去准备了，伊凡把丽水抱到床上，细心的安慰了几句，“你不必担心了，我有她们照顾呢，你好好的歇息，呆会儿我叫她们给你把药拿过来。”
　　丽水静静的听着，始终未说一句话，伊凡又在床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问了她几次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可始终她都没有再讲一句话，伊凡叹了口气，悄悄的走了出去。
　　当他再一次来到客厅里，湿雨早把一切都为他准备好了，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淡红色的领带，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来到一楼的大客厅里，而此时众人是早已到齐了的，他见到伊寒是穿着一身的大红装，他忽然觉得好笑，就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离开，又见到伊秋的着装和自己是一样的，他笑了，走过去同他攀谈起来，最后大家谈论到“对于李家的姑娘是用轿子去接，还是开车去接”时，大家各持己见。还是伊凡会说话，“若是今日我结婚，派车去接是毋庸置疑的，可若是大哥结婚，当然是该用轿子了！”
　　大家琢磨了一会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便决定用轿子去接了，众人便都到悦仙阁里来等待，玉珺听不懂他的话，便问伊妹，“小姑姑，刚才再说些什么啊？什么谁结婚谁结婚的，今天不就只是大哥一个人结婚吗？”
　　“这话是没错，可是你大哥穿的是长袍，三哥穿的却是西装明白了吗？”伊妹笑着回答说。
　　玉珺听罢还是一脸的迷惑，“什么西装长袍的，那不还都是一样的吗？”
　　伊妹笑了笑，不再理会她了，跑到别处去寻乐了。
　　迎亲的轿子在李府的堂屋里停下，李菀身着喜服，有伴娘搀扶着，小心翼翼的上了轿子，一路吹吹打打，炮声不断，大街上旁观的人也不少。到了梧楸，伊凡拿来三支箭给伊寒，每支箭上还系着一朵小红花，伊寒射出了三箭，取射去邪祟之说，接着伴娘又扶着新娘子下了轿，夫妻俩人拜了天地，祖宗，三跪九叩之后，有拜了老太爷和孟妍，一跪三叩头，夫妻对拜后才算是礼毕。
　　在这整个过程中，人人都是开心的笑的，但只有伊秋和伊凡看得出，他们的可怜的大哥并不开心，笑的是再勉强不过的了。在他们的心里，他还不如不笑的好，这样的表情更让他们难受，他们非但不高兴，反而是苦苦的感觉，他们偶尔很默契的互视一眼，心里自然都明白对方是要说什么的，只有深深地叹了口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新娘由伴娘搀扶着入了洞房，伊寒则忙着在外面应付客人，此时各房都把自己的礼物送了过来，长房周氏送了一对玉如意，二房送了一套瓷器，三房送了一匹金丝线的绸缎布，四房送了一对水晶雕刻的牡丹花，外带一大簇金枝玉叶做的玫瑰花，五房倒也别出心裁，送了一套玉做的头饰，另外，沈莛君、沈曼君也送了不少的礼，伊秋和伊妹合伙买了一颗大夜明珠，还有玉珺，玉珏，伊利，苏芹，苏妹等等等等，来的客人，周大老爷，金琚等也各送了不少礼，伊寒都一一接受了，伊妹几人一直在注意着伊凡，见他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礼送上，便凑过去问。
　　“三弟，你送大哥的到底是什么礼啊？这么神秘，可以现身了吧？”伊秋向笑着说。
　　“就是，你再不出手就是没有准备了！”伊妹讽刺道。
　　“没有？笑话！我会拿不出手么？”伊凡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脯说：“我沈伊凡是什么人？岂能落如这种俗套圈里？你们瞧好了，琳儿，把我的礼物取出来！”
　　登时屋子里响起的一片祥和的乐声，众人都渐渐的安静下来，伴娘和琳儿扶着李菀走了出来，只见她已经换了一件素净的红衫衣，外套一件由绿豆般大小的红珍珠串起来的长衫，众人一片哗然，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伊妹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边鼓掌一边回头大声问：“慧！这是你送的礼吗？”
　　“对！漂亮的衣服还要漂亮的人穿才行！”伊凡见到大家这样的兴奋，他也自豪的说。钱太太和柳芮蕊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当柳芮蕊看到李菀出来时，羞愧的低下了头。伊寒见到她时也愣住了，心下不自觉地惊叫的一声，“天啊，真的是她！”周氏见伊寒还傻傻的站在那里，提醒他道：“傻孩子，还站着干什么啊？快去接啊！”
　　伊寒这才清醒过来，像个木头一样移动到她的身边，把李菀从两个人手中接了过来，柳芮蕊目不转睛的看着，泪水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伊凡忽然惊叫：“天啊！真的是她！”他叫出了伊寒想到却不敢说出来的话。站在他身边的伊妹和伊秋都吓了一大跳，伊妹一点也不明白，奇怪的问：“什么是她？慧，你在说什么啊？”
　　伊凡来不及理她的问话，摇摇回身正在桌子上挑喜糖吃的伊秋，激动地说：“二哥，快看！真的是那位小姐！”
　　伊秋不耐烦地回答：“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催了，至少要我吃块儿喜糖！”伊凡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真是可以气死人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你还有心情吃糖！”
　　待伊凡埋怨完毕，伊秋才回过身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拈了一个糖果放在嘴里，表情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并不是伊凡所期待的惊和喜，只见他满不在乎的说：“是就是呗，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便会猜到的！”
　　伊妹的头像是拨浪鼓似的左看了右看，听得更是糊涂了，着急的问：“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啊？”
　　伊秋笑着解释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这个新大嫂便是定亲那天三弟撞倒的那位。”
　　伊妹又是大惊，回头问：“慧！你那天见到她了？！”
　　“见是见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就是她，更何况，她那天还说自己是礼服的丫头呢！”忽然他又回头对伊秋说：“二哥，我不明白爷爷怎么会愿意大哥娶这样一个开放的女孩子回家！而且还是他亲眼看过的！”
　　伊秋苦笑了一下，“我怎么知道？爷爷的心思……”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伊凡也明白他未说出口的话，心情忽的暗淡下来，不再看他，眼睛逃避似的向四处环顾，无意间看到新情正站在周氏身边，新情也看到了他，冲他微微一笑，伊凡也冲她微微一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伊妹看到了，不解的问：“慧，你又碰到哪个熟人了？”
　　伊凡把目光收回到伊妹的身上，看到她茫然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他故作夸张的样子，一下子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惊呼：“I saw my angel!”
　　伊妹恨恨得拍了拍他的头，“臭东西，知道我不懂英文，你还在这里卖弄！”
　　老太爷见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开心，他的心情也格外的好，笑着向孟妍讲他从前小时候的故事。
　　“……我们那个时候啊，着装也是很有严格的纪律呢，尤其是女子，在家通常都是着黑色，逢着喜日子，春节什么的，太太是要穿红的，姨太太们穿粉红，没了丈夫的人呢，家教好的姑娘，走起步子来裙摆都可以不动，更为苛刻的还是新娘的红装，群腰下面还要系上一条红丝带，带端系着一个小铜铃，走路时是连响声都不许有的。现在可倒好了，不只这些规矩没了，就连这喜筵也办的中不中洋不洋的了，我刚一到厅堂碰到慧穿着一套西装，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孟妍笑着接口：“好像老爷现在也不怎么爱管这些事儿了！”
　　“人也老了，也没那么多精力了，我知道他们在背后肯定是叫我老古董的，其实我也是明白一些的，时代总是在变的，若总按着老规矩来，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生气了，只要他们不作出一些太过分的事儿来，便由着他们去好了，我若整日在这上面费心思，那这以后的日子也就没法过了！”
　　孟妍笑着说：“您这一撒手倒是轻松了不少。”
　　“我倒是放手，却又不能全放手，就拿伊妹来说吧，这丫头整天疯疯癫癫的，那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我不是照样什么都没有说吗？但她学业的事儿我却是不能不管的。”
　　“老爷说的极是。我们也下去同他们一块儿乐一乐吧！”孟妍说着，搀扶着他走了下来。
　　伊寒在同宾客敬酒之余，还能挤出空暇来同李菀说几句，“你为什么不在新房里呆着，却跑到这来？”
　　“我也想和你一块儿来陪陪客人！”李菀甜甜的说。
　　伊寒这次真心的笑了，像遇到知己一般，拍拍她的肩膀，两人又来到另一桌前，伊寒意外的发现钱太太和柳芮蕊也坐在里面，他一下子便呆住了，众宾客起身等待他的酒，柳芮蕊也站了起来，强忍着泪水不掉下来，慢慢的把酒杯伸了出去，李菀见她呆着不动，扯扯他的衣服说：“你在干什么呢？”
　　伊寒这才回过神来，应酬毕了，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走出去几步却又忍不住的回过头来看，柳芮蕊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呆呆得坐在那里……
　　吃罢宴席，众人又来到院子里，这里搭起了台子正唱着戏，伊寒突然觉得，他自己是在演戏，他就像是傀儡一般被人玩弄着，又像是宝贝一样被人珍爱着，他没有快乐，也没有悲哀，只有的是疲倦，从此以后他又多了一层束缚，因为在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女孩、多了一份责任。
　　戏到傍晚才散场，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又放了一个小时的焰火，众人一直闹到夜里十点钟才散去，一些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去，金琚欲辞去，子鉴极力挽留，“亚轩兄，难道你到了这里还不算是回家吗？你是个大忙人，请你到府上来一次不容易，听我的，说什么也得吃了晚饭再走，否则下次打牌的时候休怪我不给面子了！”
　　金琚无奈冲金芙笑笑说：“你看见了吧，我这位老兄就是这样，最会威胁人的，我是想走也走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