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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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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地,流沙。
风吹着,沙慢慢流淌,一如蝉翼般薄透易碎的人生,转眼已逝。
她半跪着,手挽一卷绷带,替他疗伤。他伤得很重,刚敷上的绷带已然血迹斑斑。
“雪影。”他唤她,银白的眸,银白的发在一片苍凉的绝地中显得更为绝决,那一身黑得看不到边界的斗篷,猎猎地飘,拂过她的面颊。
“卫庄大人。”手指一捻,他的袖宽宽落下,遮掩住纵横缠绕的绷带。
风吹时,她已在半尺外。浸沐在月色下的银白裙裾,被那领参灰的轻裘挡去半分的华艳,轻裘连帽,少有的装束,也只有天山的寒气,才配得上这般的设计。
天山,雪影,擅寒毒。
“看好那个小孩。”那个人年纪已然不算很轻,然而少年般的冷傲凝留在眉目间。眉梁很直,鼻骨很挺,干净利落的线条仿佛横插地面的鲨齿剑脊,有一种冰凉的味道,胜过天山的寒气。
“是。”带着银色挂中指指套的手悠悠地在胸前划过一道弧,身影遁去在苍茫的月色之下。在那一方孤地上,她清凉如冽泉水的嗓音卷在朔气中飘向四处。风到处,只有他黑衣暗暗,固若凝土。
好快的速度,好冷的天。
百十丈外的枝头,雪影轻立,一片柔羽随风落在她肩头。
“这么晚了,还出任务?你越来越像是逆流沙的人了。”语音未绝,一袭月白长袍的影罩在面前,白羽飘带荡得正高。
弹指间,揉碎羽翼,薄唇半弯,她勾起凉凉笑意:“我倒是想,只可惜卫庄大人不让。白凤。”
如风划过眼前,银月般圆润的颗粒呼啸冲来,白凤的身影不曾动得半分,转眼,那东西已到两指之间。头微侧,半眯的冰蓝撞入她的墨绿,清澈地看得到影。
朔漠的狂风吹起衣袂在半空,苍凉的夜空下,翩跹白影交错,他们就那样共站在同一枝头,在几乎没有距离的距离中彼此相望。
白凤惜字如金,世界于他不过一场速度游戏,当白羽飘带卷起风,世间又有几人能够追随。崇敬强者,那是游戏不变的法则,也因此能够得他青睐的人少之又少。似乎只有她不同,从第一眼见到,那浑身一股泠冽的淡薄,让他讨厌不起来。
“天山寒毒,易水秋寒,以寒御寒,逼离寒气。”
“哦~这么大方,竟把这好东西白白送了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啊,比起儒家那伙尊礼奉乐的,你的确是讨人喜欢。”
也已经是十多年了,并不怎么喜欢玩笑的雪影却总是一句句的陪着白凤玩笑,从初见时起,就有一种感觉,他像是天山茫茫雪色中的鹰,那样熟悉。而那时,他们分明只是初见。
“儒家?”
“墨家。”
雪影笑得诡谲,足尖一点,身形坠如芙蓉,远近无影。
“儒家。墨家。”风带过羽翼,夹杂着半声的戏谑,辗转落地。
牛头不对马嘴,话语间的意味,除却那已然御风而行的二人,再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