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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卓兰】枕寒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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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卓x暮菖兰】枕寒流
【一】
皇甫卓又接到暮菖兰的来信,信里只寥寥数语,说她在西域得了一块美玉,再过几日便回中原,届时带那玉来让他瞧瞧。
皇甫卓提笔想要回信,却又不知应回些甚么。这么多年,暮菖兰每每给他寄信,他却鲜少回复,并非无话可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暮菖兰竟也不恼,好似晓得皇甫卓所思,仍是时常寄来,虽多是几行小话,皇甫卓心下也是高兴的。
暑日无风无云,怄热难当,树木却愈发蓊郁滴翠。窗下池塘映着边上树影,老叶落下漾起的波纹总让皇甫卓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午后——
暮菖兰后负谢沧行的断剑,打定主意要行走江湖,启程之前来同他道别。
皇甫卓不晓得为何暮菖兰要特地来同他道别,他们并不要好,从未要好。
便是如此,他亦是心有欢喜,妥当地为她备了银两,为她备了车马。她欣然接受,做个揖,道:“多谢皇甫门主。”
后来皇甫卓想明了,自己这样殷切,是为了故人。从前一路作伴儿的故友,只剩他们二人。
——不,他记在闹钟清清楚楚的,并不是这个。
是暮菖兰在池边树下的笑。稍带金的光漏入她的双眼,衬出从前鲜见的极温和的笑。
皇甫卓觉着暮菖兰脸上挂的总该是带着算计的调笑,可现下却又瞧出她掩着的落寞。
他走上前去,理了理她微乱的长发,轻轻地搂住她的双肩。
他感觉到她片刻愣怔,随即被她松松抱住腰,接着她的头便靠在他颈窝上。
皇甫卓阖上双眼,道:“我一直在这儿。”
暮菖兰点点头,
“我晓得。”
炎炎日头,皇甫卓却不觉半点热意,只觉心间舒坦。
非我一人,实为宽慰。
送走暮菖兰,皇甫卓忽觉方才自己所为莽撞突兀。暮菖兰并非柔弱的女子,可他仍是走了上去,以护佑的姿态安慰她。或说,是希望她接受自己的支持,接受自己成为她的依靠。
原来自己一直都这般想法。
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皇甫卓思虑良久,决心正视心底的念头。此念头似是由来已久,亦遭埋没许久,只偶尔地在夜里醒来时,他才会让自己记起。
年少的喜爱,
和羞于启齿的恋慕。
【二】
暮菖兰第一次回皇甫家,自她游走江湖以来,是已过了一年半。
她事先给皇甫卓传了信,皇甫卓立即让人收拾好了客房,房里一切都备得周到妥帖,他还让府中裁缝给她做了两套衣裳。
五日后暮菖兰来到皇甫府,仍是那身青衣,仍背着谢沧行的断剑,手中提着好几个布袋,看着胀鼓沉重。下人要替暮菖兰拿那些东西,她摇头谢过,道是自己拿着就好。
门童给皇甫卓传了话,说暮菖兰已到。皇甫卓放下笔,不及洗了指头墨迹便往大门走去。他步伐略急,心头有些涩,面上竟也稍红起来。
暮菖兰远远便看到皇甫卓朝自个儿走来,几乎是带跑的了。她唤了一声:“皇甫小哥!”话一出口才觉不对,又改道,“皇甫门主。”
皇甫卓走到暮菖兰面前,将她手中袋子全数接过来,道:“暮姑娘……你回来了。”
“皇甫门主刚才走那样急,是晓得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么?”暮菖兰见皇甫卓不甚自在,指着那些布袋打趣儿道。
谁知皇甫卓仍是从前那般耿直,见她这样调笑,一时半会儿竟答不上话来。
“这些都是各地的吃食,多是能留时日的,不大能留的这几日我坐云来石又去买了来。”两人入了屋内,暮菖兰打开袋子,将食物取出来,道,“每样你都尝些,喜欢的留着吃,不喜欢的分给门人吃罢。”
皇甫卓每日用餐准时,口味清淡,向来不爱糕饼果子之类,也极少去吃,旁人看来很是乏味无趣,不得口福。可这回,他一一尝了暮菖兰带回的东西,嘴里咸甜苦辣走了个遍。且不论他是否喜爱,却是着实心满意足。
皇甫卓抬头看向暮菖兰,她也正看他,眼中有些迷迷蒙蒙,嘴上挂着淡淡笑意。
看到她眼底,他心下却有些沮丧。她看的,不是他。
“暮姑娘,还是叫我皇甫小哥罢。”
“诶?”暮菖兰回过神来,应道,“既然你这么说,也好。皇甫门主我叫也不惯呐。”
皇甫卓起身,笑道:“多谢你,这些都很美味。”
“喜欢便好。”暮菖兰也笑。
皇甫卓遣了两个丫鬟照顾暮菖兰在皇甫府上起居。暮菖兰推却说是在外独身惯了,有个能传话的便可,不需人在旁伺候。皇甫卓也就给她换了平日照料自个儿的家仆,嘱咐着要好生关照。家仆见门主这样担心暮菖兰,心里也有了谱,传让皇甫家上下都极礼遇周全了。
晚间,暮菖兰沐浴后,在院中同家仆稍稍问起这一年多皇甫家的事儿。家仆多多少少说了些,大都是同皇甫卓相关的。比如皇甫卓退了媒人送来的许多画像,比如皇甫卓闲暇时在大院里种了半圃花草,又比如皇甫卓每日都操劳事务,睡的极迟,醒的很早。
暮菖兰遂问皇甫卓现在何处,家仆道他入夜多般都在书房。暮菖兰便要去看看,家仆心中自然欢喜,随意捏了个由头就到别处去了。
暮菖兰脚上功夫了得,轻点足尖踏上院墙,三翻两越便悄然上了书房外的大树。书房轩窗大敞,她倚着树干,瞧见房内桌上有两烛台,皆点了。光影交织映在皇甫卓面上,那是极正直俊逸的眉目。他看着桌上的账本,不时下笔记改,一丝不苟。
暮菖兰学了一声鸟叫,略显突兀,引得皇甫卓抬头往窗外看去,只见她盈盈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皇甫卓放下笔,起身走出书房,暮菖兰从树上跳下,道:“在看帐?”
“是,这月出的大货。”皇甫卓点头道。
“怎么?帐房不管这些?”
“管,只是这月的货较重,帐房交给我过过目,免得出甚纰漏。”皇甫卓揉了揉肩。
暮菖兰看他面带疲态,又问:“平日你睡得迟么?”
皇甫卓一愣,不由得支吾了一会儿才道:“是睡得晚些。”
暮菖兰往屋里走,道:“还有帐没看完罢?快些看了好去歇息。”
皇甫卓又到桌前坐下,刚拿起笔,只觉暮菖兰双手按在他肩上,捏着他略劳累的那处,力道合适,舒服极了。
“我在外可是有向人请教的。”暮菖兰笑道,“皇甫小哥觉着如何?”
若她不问,皇甫卓还不做他想,她这般问起,他顿时红潮满面,身子也僵起来。
“暮、暮姑娘……”
觉察到不妥,暮菖兰忙退了三步,作了个抱歉:“呀,皇甫小哥实在对不住,我江湖跑多了,总不记得这些男女礼节……失礼了。”
“不、不,多谢暮姑娘。只是在下着实不敢劳烦,谢过了。”皇甫卓起身作了个礼。
“那你早些歇息,我先回房了。”暮菖兰道。
“请回。”
皇甫卓目送暮菖兰走后,登时懊恼起来,觉十分失态,万分小气,想必她都看在眼里了。
他想起他吃她带回的东西时,她的眼神,曾在从前见过。那时她看着谢沧行,嘴里讽他,眼中却有些迷迷蒙蒙,嘴上挂着淡淡笑意。
暮菖兰在皇甫家住了七天,其间二人相处甚欢。暮菖兰给他说了一路上的许多见闻,奇诡或是滑稽的。皇甫卓听得开怀,只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暮菖兰辞别皇甫卓那日,他照例给备了她银两和马车,这次还多了一块美玉。她仍半点不推辞,全收下了。皇甫卓其实想要她留下,让她多看看自个儿,可他仍是未说出来。
临行前,皇甫卓道:“暮姑娘,多加保重,若需相助,尽可直言。”
暮菖兰拍拍他厚实的肩膀,道:“多谢皇甫小哥好意。我当你作亲人一般,你且将我也当亲人看待罢,算算岁数……我是姐姐了。听我一言,切记好生歇息,莫要太过劳心。”
皇甫卓一愣,面上作笑应道:“好,听你的。”心下却泛苦,这“亲人”、“姐姐”,听着亲切,却放了辈分。万分不愿作她“弟弟”,他心想,绝不要喊她“姐姐”的。
【三】
暮菖兰第二次回到皇甫家,距上次仅不及一年。
她未寄信同皇甫卓打招呼,倒是有人提她替向他送了口信。那人是暮菖兰在外遇到的少年,同叔父往来苗疆与中原,这一趟兜转约莫得半年。皇甫卓向那少年人细细问清了情况,心下不由失笑,暮菖兰竟提早了好几个月便托了人,也亏得这叔侄仍记得这茬儿。
一道儿送来的,有几盆子花草,还有几个布封的坛子,说是蛊,各种功用的。皇甫卓让下人把那些花草都搬到园子里,自个儿提着坛子回到房间,放在墙角下。早听说苗疆的蛊十分厉害的,甚么蚀心蛊、迷魂蛊、枯残蛊,都能轻易让人生不如死。暮菖兰送他这些玩意儿,莫不是要他用作防身?他自认光明磊落,从不使暗器毒物之类,而况他不知如何使蛊,她亦晓得的。
又过了七八日,晚间皇甫卓照例遣下小仆,自个儿锁了书房门,往卧房走去。刚入院中,便听后院家仆喊道:“有人闯门!”
话音刚落,几个净天教徒已落于皇甫卓面前。登时皇甫府中叫嚷之声不绝,家仆都往门主院中跑来,却遭其他教徒所阻。皇甫卓倒是半点不见惊慌,一抚长离之鞘,剑出便战。冷芒星火,百来回合,与皇甫卓打斗的并非乌合之众,且这六人招式契合如一人所使,行云流水。纵他武艺再高,也渐感吃力,退至房门口。
忽地墙头跃上一窈窕身影,青衣倚月,乌发如瀑。手中断剑一挥,直射而来,插入那六人阵形之中。
那青衣人一声轻笑,不觉笑意,冷如寒雪。
净天教六人阵型被破,皇甫卓剑锋一转,趁机佯攻最右教徒,实则刺向右二,那人躲闪不及,左臂遭遒力所削,血如泉涌。窈窕女子加入战局,招招巧劲,将六人打乱。不过数十回合,便与皇甫卓合力伤了其中四人。净天教徒见势不妙,不敢恋战,领头一声哨响,竟都速遁去。
武师本欲追击,皇甫卓制止下,道是夜深中恐有埋伏。安抚众人,叮嘱加强守卫后,他才同坐在廊下的那女子说话。
“暮姑娘,多谢方才相助。若不是你出手,我定要败下阵来。”皇甫卓作了个礼。
“不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暮菖兰摆摆手。
月冷映人面,人面凝冷月。皇甫卓至廊下同暮菖兰坐一块儿,问道:“怎地这时候才到开封?若是晚间,还是莫要行路为好。”
“哪里是赶路,只是到开封时天色已晚,便在客栈要了房住下,本是要明日再上你这儿的。”暮菖兰道。
“你可直接来这儿的,何必去住客栈。”
“时候晚了,我也不想扰了你们。”
“怎会?你……你不是让我把你当亲人?”皇甫卓撇开头,低声道,“那你便把皇甫家当自家罢。早来晚来,都、都是一般样的。”
暮菖兰看着皇甫卓,心下一暖,道:“你这样想,我再高兴不过。那往后,你不必喊我‘暮姑娘’,叫我‘暮姐’,或者……‘兰姐’罢。”
皇甫卓并不乐意,望着明月,道:“当初你们去了仙岛,返归之时我们这儿已过了五年。论年纪我可比你大。”
“这可不能作数,”暮菖兰笑道,“只不过我在仙岛时日过得慢些,岂能让你因这小事占了口头的便宜?这称呼不打商量,我做定姐姐了。”
皇甫卓低头看她笑得开怀,也笑起来:“五百两也不商量?”
暮菖兰拍拍他肩头,道:“小卓,这招在我这儿不奏效的。”
“那我便做弟弟罢。”皇甫卓见她开心,不由顺了她意。当初想绝不喊她“姐姐”,现下看来,当弟弟又何妨?
二日一早,天未大亮,皇甫卓已起床洗漱毕,往后院练剑。长离出鞘,锋鸣嗡嗡,器随其主,招式俊逸。皇甫卓一套耍下来,起尘飞风,一股剑意凛然,正气激荡。刚收好长离,皇甫卓听后头老树上传来声音——
“小卓剑法愈发好了。”
皇甫卓回身道:“兰姐愈发喜爱到高处去躲着了。”
“立高而望远啊。”暮菖兰自树上跃下,走到皇甫卓身边,道,“哈,你也晓得揶揄人了?”
“都是同你学的。”
“好的不学?尽学坏的。门主大人不怕别人笑话?”
皇甫卓轻笑道:“怕甚么,我哪里是见人便要揶揄的。”
“这么说是专要揶揄我了?”暮菖兰沉了脸色,侧身抱手,佯作生气道。
“啊?没、没……不是的。”皇甫卓只见她变了脸色,哪知是耍他,心下便多少焦急起来。他慌忙同她道歉,手脚都不晓得该怎样摆。“我自不是揶揄你的……怎会专揶揄你?刚才那都是玩笑,莫当真了。”
暮菖兰背对着他,笑得双肩颤动,只觉皇甫卓多年仍是心性纯粹,惹人怜爱。皇甫卓瞧她那副模样,倒以为自个儿惹她伤心哭泣,顿时更悔了。
暮菖兰也不闹了,转过身来,噗嗤笑道:“骗你的,同姐姐比,你道行尚浅哩。”
“你……当真与夏侯一般无赖。”皇甫卓窘得耳根子都红了,咬牙说道。
“别恼,多跟姐姐学学,收你五百两,包会如何?”暮菖兰眉稍满是笑意。
皇甫卓哼一声便往院子外快步走去,暮菖兰听他边走边道:“一起吃早饭罢。”
吃早饭时,皇甫卓问暮菖兰为何要将那些蛊送来。暮菖兰瞧他两眼,笑道:“以为我是送你的么?”
皇甫卓嘴张了张,没答话。暮菖兰又道:“那些可是万毒的蛊,整不好顷刻取命。你又不知如何使这些东西,我怎会送你。那是有人托我带的,我早取得了便让人带来放你这儿,替我传话那两人常去苗疆,不怕这些。”喝了些汤水,她从腰间解了个小陶罐,约莫半个巴掌大小。
“这是给你的,也是蛊。”
“嗯?这是……什么蛊?”皇甫卓接过陶罐,细细端详了罐上的苗疆图腾。
“桃花蛊。”暮菖兰答得无比镇定,“给喜爱之人用的。”
“给喜爱之人用……何意?”皇甫卓有些茫然,忽地却又像是明白似的,结巴起来,“这……这种东西,我不、不需要!”
“你急什么,不是你想的那种。”暮菖兰哈哈笑起来,“是让你喜爱之人也钟情于你的蛊。”
皇甫卓看看陶罐,摇摇头:“也不必了。”
“怎么?夏……啊那个听说你总把媒人送来的姑娘画像都退了,想来你不喜欢她们罢?若有喜爱的姑娘,怕她不爱你,用这蛊也无妨的。合着也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皇甫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样僵了好一会儿,他终是抓起小陶罐,看了暮菖兰一眼,叹口气道:“我先回书房了。”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小卓……是该考虑了。”暮菖兰望着他背影道。
皇甫卓有些气恼,却忍着应了一声“好。”
午后,暮菖兰在厢房外拭剑,谢沧行的断剑随她四处奔波,亦沾了不少血腥。她轻轻地抹着,如同轻触故人的眉眼。皇甫卓甫入暮菖兰的小院,便看到她染着日光的侧颜,平静温和。他忍不得,便唤了她:
“兰……兰姐。”
暮菖兰抬首,对他一笑:“小卓啊。”
“是。”皇甫卓应道,往她身边走去,坐在石凳上,“你……在擦谢兄的剑?”明知故问。
“嗯。”
“你还……念着谢兄?”皇甫卓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
暮菖兰点头道:“念,也不念。故人总是不能忘的,活着的人却总要往前看的。”
“你说让我寻个喜爱的姑娘,那你呢?要一直这样走南闯北?”皇甫卓松下来,同暮菖兰如同相交多年的知音好友般交谈。
“没太多打算,”暮菖兰放好断剑,倚着树干,“只是还不曾想过安定下来。过两日我要同商队往西域去,已说好了。”
皇甫卓未答话,半晌后忽地开口道:“这次过后回来,便留下罢。”
“啊?”暮菖兰有些讶异,“小卓?”
皇甫卓闭眼,复又睁开,似在下定决心:“待你此番从西域归来,留在我这儿,莫要再走了。”
暮菖兰一时答不上话,她晓得了皇甫卓的意思。
“我回来便答复你。”暮菖兰看着他英挺的面庞,轻轻一笑。
【四】
暮菖兰这一走便是两年多,皇甫卓看着她说要回来的这封短信,顿时觉得方才想要回信的念头荒唐起来。自己怎会想要回信?原本就是想要她留下的。收妥了那信,皇甫卓唤来下人,吩咐他们将她住的那间房收拾干净。
暮菖兰回来了,带着好几箱子的玉石。皇甫卓站在府门前,有些愣神。
“兰姐……这——”
他话还没完,暮菖兰便打断道:“小卓,你那话还作数么?”
“嗯?甚么话?”皇甫卓将她扶下马车,又解下自个儿身上的裘袍披到她身上。
“让我留下的那话。”暮菖兰系好袍子的带。
皇甫卓一听,脸便有些泛红,撇过脸去咳了两声,道:“自然是作数的。”
“你让我留下是甚么个意思呢?”暮菖兰望着他,问道。
“就、就是……别走……的意思。”他脸愈发红了。
“那我便是皇甫门主的姐姐了?”
“嗯……啊?!不是,不是姐姐!”皇甫卓急忙否认道,往前凑近暮菖兰,拉起她的手。
暮菖兰莞尔一笑,指着那些箱子道:“聘礼。”
“啊?!”皇甫卓愣了好一会儿,待他想过来,便笑起来:“好。”
【后】
皇甫卓外出了大半月,这日终回到府里。
暮菖兰理毕当月账务,到池边喂鱼,家仆来报门主回府,不一会儿皇甫卓便进了院子。暮菖兰将半个馒头递给他,又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都办妥了?他们不扣着我们的货了罢?”
“没事了,他们本就不占理的。”
“那自然好。”暮菖兰见他热得仍流汗,便笑道:“你急甚么,先把袍子脱了。”伸手便解他衣带。
皇甫卓身子僵了僵,面色泛红,气息逐渐重起来,他急切地将暮菖兰抵上墙边,蹭着她脸颊,问道:“可以吗?”
暮菖兰叹气道:“嗯。”
得到首肯后,他低头吮吻她的嘴唇,一直吻到颈项。暮菖兰环着他,手轻拍他的背,又亲亲他发顶以作安抚。
皇甫卓解开暮菖兰的上衣,埋首深嗅,低声喃道:“兰……兰姐……”他亲着她胸脯上方的纹身。她扣住他的肩膀,仰起了头。皇甫卓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进了书房。把暮菖兰放在桌上,他阖紧了门窗。
如同涸泽之人,皇甫卓亲吮她寸寸冰肌,换来声声喘息。“姐姐、姐姐……啊……”他伏于她身上,急切的拉扯,狂躁地索取。
二日早晨,皇甫卓在书房小榻醒来,看着身侧仍在昏睡的暮菖兰,还有一地的账本与衣物,有些得意,便低头亲了亲心爱之人的眉心。
(皇甫门主大丧失,从下午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出书房,真的可以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