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堇色南空

9、清云

　　十三阿哥的大婚定在了金秋时节，就在头一天，温瑶被太后宣进了宫。

　　“瑶丫头，你这越长大越是像你额娘了。”太后拉着温瑶的手说道。

　　“太后娘娘过奖。”温瑶只觉太后话里有话。

　　“你额娘自幼便跟着哀家，哀家早就把她当成亲闺女一般，说是爱屋及乌也罢，哀家看到你就会想到你额娘小时候。”太后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你五哥，他与哀家最为亲厚，哀家曾想过把你指给他，可是这老十四倒是个死心眼，巴巴地在皇帝那里求了一个晚上，唉，你们这些孩子们的事，哀家算是管不动了，你明儿个取了哀家的贺礼，去带给老十三。”温瑶听的云里雾里，正好这时五阿哥过来请安。

　　“五哥儿来得巧，等会儿给哀家送瑶丫头出宫罢。”五阿哥应了，与温瑶一同退下。

　　“五阿哥若是有其他事，就不必送温瑶了，温瑶可以自己走。”温瑶说道。

　　五阿哥倒是笑了，“你真是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你今日为何正巧碰到我，太后要给十三弟的贺礼为何要你带去？”

　　温瑶摇头，“还请五阿哥指点一二。”

　　“太后无非是想让你我多相处，贺礼已经送到了我府上，让你取就是让你和我一同前去祝贺十三弟。”五阿哥耐心解释。

　　“确是温瑶笨了。”其实温瑶又何尝不知。

　　“你并不笨，只是这些你都不曾关心罢了。”温瑶还来不及对上五阿哥的眸子，他已走出三两步，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出了宫。

　　翌日，五阿哥果然准时到了完颜府，温瑶上了马车，这才发现五福晋也坐在里面，“见过五爷，五福晋。”

　　“妹妹快起来，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五福晋扶起温瑶，接着一路沉默，就在温瑶快被憋死的时候，终于到了。

　　下了马车，五阿哥对福晋说道：“小凡，你带着温瑶去女眷那边吧，爷去找十三弟。”五福晋颔首，拉着温瑶朝里走去。

　　“五嫂来了！呦，这是哪儿来的天仙妹妹？”刚进屋，温瑶便注意到一众女眷中最先出声的女子。

　　“十弟妹，你这大嗓门可别把人给吓着！”五福晋笑着打趣那人，原是十福晋。在五福晋的一一介绍下，温瑶一个一个给她们行了礼，大家都是围坐在一起的，除了八福晋，她独坐一旁品茶，话也不多，只有在大家说到八爷时才会说上两句，温瑶则更是插不上话。

　　“哎呀，姐姐妹妹们先歇着，我可得好好听听我们新来的小妹妹的故事。”十福晋说着看向了温瑶。

　　“各位嫂嫂们想听什么故事，弟弟来说如何？”来人正是胤祯。

　　“十四弟怎的来了，怕嫂嫂们吃了郡主不成？”四福晋开玩笑说道。

　　“四嫂说笑了，弟弟有事找温瑶，先告退了。”胤祯转身拉过温瑶朝着门外走去。

　　“十四阿哥！你来的太及时了！刚刚吓死我了。”温瑶一手被胤祯拉着，一手拍着胸口说。胤祯突然停下脚步，两手扶住温瑶的肩膀，“还叫我十四阿哥？”

　　“那…那我要怎么称呼你？”温瑶问道。

　　“你自己想。”胤祯倒是一脸傲娇，甩下这句话就大步走了，温瑶在他身后喊到：“你叫我出来的，现在又走了是什么意思！”胤祯回过头，“想你了。”温瑶想这人可真奇怪，不过也好，不用回去面对那几个福晋了，温瑶就在不远处一个亭子里坐了下来。不用去应酬那些福晋们，乐得清闲，想到这里，温瑶好像明白了胤祯的来意，一抹温暖涌上心头。

　　“奴婢给格格请安。”来人正是绿衣。

　　“你怎的来了？”温瑶看着她问道。

　　“十四爷想着今日格格没带丫鬟，就带着奴婢过来了。”绿衣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但是显然对温瑶有几分敬意。

　　宴席上，温瑶只觉胤祥那身红装很刺眼，一把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这是她第一次饮酒，不成想竟觉得有些可口，一连好几杯下肚，还要再饮时，胤祯拦住了她，抢过她的酒杯喝光。

　　此时温瑶已然有些醉意，晕乎乎地朝胤祯脸上吐了一口气，“你抢我的酒做什么？”

　　胤祯也不答话，扶起她就往外走，其他人都忙着贺喜、闹洞房去了，一时间也未注意到两人离席。温瑶被他拖着不耐烦了，甩开他，结果自己坐到了地上，还没如何便开始哭，胤祯看着她这幅模样，不禁想到二人初见时。九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以为她是哪个宫的小宫女，他走得急急忙忙的，不小心撞倒了她，刚想扶她起来，她却赖在地上哭了起来，“别哭了，你是哪个宫的宫女，爷送你回去就是。”

　　听到他要送她，她突然不哭了，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不用，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是。”说着她便要走，他拉住她衣袖，“你叫什么名字？”

　　“云儿。”她回眸笑着说道，他竟看得有些失神。

　　“这个给你，是我撞了你，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就拿这个玉佩来阿哥所找我，我是十四阿哥。”

　　那日之后，胤祯要人在宫里四处打听，也没有找到这个叫云儿的宫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她，她变成了太后娘娘身旁的云和郡主。

　　她开始缠着他，总要与他玩，总说喜欢他，他第一次被女孩子这样追着跑，有些不知所措，幸好他的十三哥总来替他解围，十三哥每次都把温瑶逗得开开心心的，他有些不高兴，可是表面上仍是掩饰着心情，那天她把玉佩还给他，问他是不是讨厌她，他偷偷亲了她的脸颊。

　　想起往事再看看眼前的她，胤祯不禁失笑，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云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怀中人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双手挂住他的脖子，睡了过去，胤祯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她上了马车，“青渊，回府。”

　　“主子，这……恐怕不好。”青渊看着胤祯抱着格格出来并不意外，只是竟然不是去完颜府。

　　胤祯冷眼瞥了他一眼，“你当知爷不想说第二遍。”

　　“是。”青渊不再言语，驾了马车。

　　温瑶是在胤祯的房里醒来的，绿衣伺候她穿衣，拿了三套罗裙让她选，都是她喜欢的颜色，对于胤祯十分了解她的喜好这一点她早已习惯，选了蓝色的一件，绿衣笑意盈盈道：“奴婢这就伺候格格穿衣打扮，爷想必也快回了。”温瑶点头，听绿衣说昨晚是胤祯抱着自己回的他自己的府邸，温瑶有些脸红，后又听她说胤祯整晚都在书房，这才宽了心。绿衣一双巧手，没一会儿就给温瑶弄好了，“格格看要戴哪只簪子？”

　　温瑶看了看都是新的，便马上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就玉兰的吧，我还以为是府上福晋们的饰品来着。”

　　绿衣给温瑶戴好，说道：“这些衣裳首饰都是爷命绿衣去置办的，格格不要误会了。”

　　“我知道了。”这边刚收拾好，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倒要看看又是哪里的小妖精迷了爷！”听着这话温瑶蹙眉，绿衣看到她的表情，“格格不必在意，那是侧福晋，没有爷的命令，她是进不来这间房的。”

　　“哦？”温瑶有些惊讶，随即说道：“那我们出去会会她。”温瑶很好奇胤祯的福晋是什么样的。

　　刚出了门，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身着桃红衣裙的女子，用花枝招展形容不为过，十四阿哥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宛香，她指着温瑶，开口就骂道：“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温瑶倒也不着急，绿衣上前给那女子行了礼，开口解释道：“这是云和郡主，侧福晋不可无礼。”谁知宛香上来就是一巴掌，温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推，扶起绿衣。

　　“妾身教训府里的下人郡主管不着吧？”宛香揉着手腕喊道。

　　温瑶不怒反笑，“十四阿哥既然让绿衣跟着本郡主，那她现在就是本郡主的人，侧福晋还要打吗？”

　　“给爷滚！”胤祯不知何时回来了，一身朝服走到温瑶身边，看也不看宛香，“还不滚？！”

　　宛香跪了下来，一脸我见犹怜的样子，仿佛刚才骂人的不是她，“爷，是郡主欺负人，爷要为香儿做主啊！”听着她的话，温瑶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她这样对人家的福晋，是不是有点过了，刚想开口打个圆场，谁知胤祯直接拉着她回了房，门关上之前，温瑶还看到了宛香怨恨的眼神。温瑶回身对胤祯说道：“我确实欺负她了。”

　　胤祯却是笑了，“那就欺负了。”

　　“你怎么这样？我欺负的可是你福晋！你都不带心疼的？”温瑶这样想着便问了。

　　胤祯不答，开始脱朝服，温瑶赶紧遮住眼睛，“你…你干嘛？！”

　　胤祯故意揽她入怀，坏笑道：“你说若是生米熟成熟饭，皇阿玛还能不将你指给我吗？”

　　温瑶用力挣脱，却发现他越抱越紧，“你松手！”胤祯终是松开了她，走进屏风，嘴里还念叨着：“真没意思！”

　　温瑶知是在逗她，松了一口气，屏风里那人又说道：“给我拿件衣裳，右边衣柜里。”温瑶打开衣柜一看，衣服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竟是比她的衣柜还整洁，她这才发现最下面一排是刚才绿衣给她选的罗裙，温瑶随手拿了一件衣服丢给胤祯，问道：“你把我的衣服放在你衣柜里干嘛？”这话一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她就认定那是她的了？

　　胤祯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后又满意地笑了，快速换好衣服后，走了出来，“走吧，带你出去玩。”温瑶庆幸他没有纠结于刚才她说的话，跟在他身后出了门，温瑶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他的府邸，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胤祯见她正看着自己的院子，问道：“可还满意？”温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瞪了他一眼，快步走了。

　　胤祯带她来了清云馆，她知道这里，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不论身份，只谈文学，温瑶早就想来这里了，只是哥哥一直没回来，她也没寻着合适的机会，胤祯带她上了三楼，胤祯喝了一口茶，问温瑶：“以后将这清云馆交给小瑶打理，如何？”

　　温瑶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这里是你的产业？”

　　胤祯点头，温瑶道：“那怎能随意交给我。”

　　“你不是想做生意吗？”那日听了青渊来报她想要与九哥做生意，其实他是有些吃味的，九哥有的他何尝没有。温瑶最后还是没收下这份礼物，胤祯也不急，想着等她成了十四福晋，看她还怎么推辞。

　　“没想到十四爷艳福不浅啊！”温瑶看向来人，这不是秦子逸吗？言笑吟吟，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笑起来额头上还有好看的美人尖，那种忽略了凡尘俗世的美，好似谪仙下凡。

　　见胤祯不理他，他直接坐了下来，看到温瑶，好似见鬼了一般，“你…你…你怎么在这？”

　　温瑶笑了，“子逸公子可以来，我便不能来了？”

　　“好啊你，快说，什么时候勾搭上我们六根清净的十四爷了？”秦子逸说着还看了胤祯一眼。

　　温瑶打了他一下，“你净瞎说！”又问道：“你们认识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十四爷的师父是我舅舅。”秦子逸刚说完，想到什么，直勾勾地盯着胤祯，问：“你们什么关系？”

　　胤祯睨了他一眼，“就是你看到的关系。”说着拉着温瑶的手走了，温瑶连忙回头看向秦子逸，“有时间来找我玩啊！”

　　秦子逸说：“知道了！”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一抹暗色凝在眼底。

　　上了马车，胤祯一直黑着脸，温瑶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他了，小声嘀咕道：“他是我好朋友。”

　　听到温瑶竟然在向他解释，眉头终于舒展开，“我知道。”

　　温瑶回了府，跟额娘前前后后都交代了一遍，便回屋歇着了，本来以为胤祥大婚她会很难过的，其实想想也不过如此了，可能是那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