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公子》华山云

2、小屁孩

　　女皇威仪地坐在高高地金銮殿上，目光灼灼令人不敢仰视。萧杀的氛围使得群臣鸦雀无声，众人屏息凝气呼吸声谨慎至极，在空旷的大堂里只伴随墙角处沙漏的微响。

　　突然，小将军刘宇抬起头来，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向前跨了一步，双手一拜说道：“皇上，末将不才愿率五万大军荡平西部贼寇！”

　　“五万？”女皇眉角微扬：“你也未免太小看这些贼众了，想当年……”想当年抢夺天下之时，她手下一位大将曾率八万军队去扫平西寇却不想全军覆没。皇上话语到此，目光在刘宇身上一扫，表情缓和下来：“刘将军，真不愧当年战神之子！好气魄，好勇气！只是战场并非儿戏，这是我□□建国以来第一场仗，天下多少蠢蠢欲动之人要看我笑话，所以不得不慎。你没有上过战场，未经过历练，诸事不熟，还是罢了吧。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听到提起死去的战神娘亲，刘宇禁不住一阵热气上头，面红耳赤，想要说娘当年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敢单枪匹马连挑十座山头收服数万贼众自己组建起一支军队……他嘴张了张，却最终还是皇上先开了口。

　　“段仪！”

　　“末将在！”

　　“刘小将军想要率五万人众去平贼寇，现在朕给你二十万人马，可有把握在半年之内凯旋回朝？”

　　“末将领命！”段仪双手抱拳，话语铿锵。

　　“你！”刘宇不禁一阵颤抖，看到段仪，他马上便能想起娘在战场上不明不白的战死，于是就如同见了仇人般眼红。而此时段仪又偏偏出来抢走了他出头的机会，又如何能够平静得了？他双手握得咯咯响，随时都准备冲上前去。如果不是碍于此时身在大殿之上，他绝对会要发疯了般杀了那个人的。

　　而其他将官们都各自在心里叹息，早知道皇上愿意拨出二十万人马来，那这简直是白送的功劳自己刚才如何不知道去抢呢？

　　“刘小将军，你可以跟随段爱卿做个先锋官，也可先历练历练，带兵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皇上和颜悦色地对刘宇说。

　　“是。”刘宇语调低沉，暗下里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却也只能把恼恨暂且吞进肚子里去。皇命如此，他能怎样？

　　下朝后，刘宇踉踉跄跄走在大街上，恍惚着脑袋昏昏沉沉地吹着冷风，不知不觉走出了热闹繁华之地，来到一处偏僻地方。他举目四望，茫茫人海之中只模模糊糊看到一张橘黄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着，大大一个“酒”字格外引人注目。刘宇举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想起人们常说的一醉解千愁，满是苦味的嘴巴咧了两下，就摇摇晃晃着走了过去。

　　“小二，把你这里的好酒都上上来，有多少要多少！”刘宇坐在角落处的一张破旧木头八仙桌边上，捶着桌子大喊，引得周围人都朝这里看。哪里见过一个男子如此出头露面在外不怕人笑话独自喝酒的？

　　“好咧！客官，别看我们这里地方偏僻，可好酒不怕巷子深，酒醇着的呢！而且后备足，要多少有多少！”

　　“少废话！”刘宇梗着脖子努力吼出来：“先来个十坛八坛！”

　　“是是是！”小二边应着口边转进了后屋，片刻就带着几个伙计抱了几坛子酒摆放在桌子上，然后都围着一圈站着看向刘宇。

　　“怎么？”刘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还没被人如此盯着看过，许多双眼睛之下有些不知所措。

　　“客官，”小二满脸笑容解释：“酒楼里不同饭店，您要这么多坛子酒，如果喝个烂醉，不省人事，醒后又不记事，让我们向谁要钱去呢？”

　　“这样。”刘宇点点头，从腰中口袋里拿出几个银锭子摆在桌子上，口袋中剩下的银锭相互碰撞着哗啦啦乱响引人注目。刘宇抬头问：“够不够？”

　　“够了够了!”小二喜眯眯地检查着银子的质量，之后全部都揣进怀里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刘宇抓起一个酒坛放到嘴边倾斜着尝了一口，辣的龇牙咧嘴。他苦着脸将坛子放到一边，瞪了一会儿，然后又重新抱起来，高高举在空中，仰起头，闭上眼张开嘴巴，一股脑儿倒了下来。顿时，脸上身上淋淋漓漓全都是酒水，黏糊糊的。一阵冷风从门口吹进来，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叫声：“痛快！”

　　“公子好酒量！”

　　刘宇睁开涩乎乎的眼睛左右看去，见两个女子，一左一右，一白一黑坐到了自己身边，坐得很近，将自己几乎是挤在了中间。他微微皱了皱眉，口里酒的辣味还没有下去，便苦笑着强忍住心里的不适问：“二位，有何贵干？”

　　“贵干？”两个女子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拿着桌子上剩下的几坛酒张口就灌：“小公子，我们同是落魄之人哪！不妨就一起喝酒，如何呢？”

　　“也好。”此时刘宇也不想顾虑太多，索性将平时心中的郁结全都敞开，把手里的酒坛从自己肩膀上向后一抛，摔了个粉碎，然后举起另一坛酒到嘴边，似笑非笑着说：“一个人喝确实太寂寞了。多两个人陪着也无妨！”说完一仰脖，咕咕咚咚灌了一大口，呛得咳嗽不止。两个女子慌忙用手去抚他的脊背，赞道：“小公子真是豪爽！”

　　抬起头来，刘宇已经有些半醉。他盯着眼前的几坛酒，咧了一下嘴说：“豪爽，豪爽顶个什么用！娘的仇不但报不了，还得在仇人的手下听命……我有何颜面下九泉去见我的娘亲，有何颜面！”话语出口，已经是泪流满面。刘宇捶打着桌子，泪眼朦胧地望着前面的一切。

　　“几位好雅兴呀！”不知何时，对面又坐下了一名女子。刘宇抬起垂下的头，双眼迷离中看不清楚对方如何相貌，只觉得声音甚是耳熟。他刚想说话，旁边的黑白两个女子却抢了先，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说：“你是谁？”

　　“落魄之人哪！”对面的女子耸了耸肩，毫不客气地也抓起一只酒坛。

　　“慢着！”黑衣女子说：“落魄之人？我怎么看你不像？！别打搅我们的好事！”

　　“哦？”那女子看了看白衣女子，见她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于是哈哈大笑：“见面分一半，这位小公子尚未说什么，你们两人倒还挺……”话语到底戛然而止，她神色肃然，正襟危坐，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动作。

　　“都僵在这里干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刘宇索性就不再去看，只是模糊着视线，摊在八仙桌上的两只手向前摸索着要去拿酒坛，却觉得酒坛似灌了铅一般沉重。于是他抬起头望了望三个女子，本来想要让她们帮一下忙的，却看到她们似乎彼此在交谈着什么，就木着脸问：“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对面女子微笑着，抱起酒坛：“喝！”

　　“我们走！”黑白两女子相互对视一眼，拂袖而去。

　　黑白女子一走，对面那女子就堆起笑容，立刻坐到了刘宇身边。

　　“你……干嘛？”刘宇用手指戳着酒坛，迷迷糊糊地歪着头问。

　　女子笑嘻嘻地，伸手就去摸刘宇的脸，在刘宇脸颊上抚来抚去，大有流连忘返的趋势。

　　“你，你敢，你竟敢轻……轻薄本，将军……”刘宇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抓腰间的剑，却发现自己的双臂越来越沉重，沉重到根本抬不起来了。他吃惊地挣扎一下才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

　　“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女子站起身来，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束，回头看着刘宇因惊慌而恐惧不已的双眼，撇了撇嘴嘲笑着：“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还自以为是得要命。”之后她立了片刻，才叹了口气：“本来，真的是想和你后会无期的，自以为是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