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无声》竹洛

9、非烟

　　最后的余晖也消失在天的尽头，天彻底黑了。我在路旁边的林子里升起一堆火，渡过了一个异常安稳的夜晚。
　　清晨，我醒来后，观察了一下周遭的地形环境，漠漠荒野，杳无人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下一个城镇，现在已经饿得厉害，要尽快吃点东西。看了看依旧躺在那里的马，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还是算了，赶紧赶路快点赶到下一个城镇就好了。我沿着土路一路向前，黄色的路向远处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有种灭顶的绝望，我会死吗？如果我死了，那么那些费尽心机想得到我的人是不是也都会跟着我一起去死呢？我边走边想，最后竟不可自抑地笑起来。我最后的印象就是我扑倒在土路上，掀起无数浮尘。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宽敞马车里，马车里还坐着一位姑娘，一身鹅黄衣裳，简单别致的发式，看侧脸就是一个美人。我略微挪动了一下身体，那姑娘听见我的动静，转过头来，明艳的脸蛋让人移不开目光。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自知失礼，连忙坐正，作揖道歉。
　　“在下苍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嗯？”那姑娘疑惑了一声，然后说：“我叫非烟。”
　　“非烟姑娘，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然我现在估计就要喂野狗了。”
　　“苍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非烟神色中有了些不快。
　　“非烟姑娘……”
　　“不要姑娘姑娘地叫，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非烟，你刚刚说得话什么意思？我该知道什么？”难道她也知道我是那个大家都在寻找的有蝴蝶纹的人？下意识地摸了下胸口，衣襟还严严实实的，应该不会被发现，这一触也碰到了那块玉，沉夜给我的玉我一直挂在胸口，他说不要轻易示人，我连从鸢都没有说。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蛾眉微蹙，杏目微瞪，这一下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在院子替沉夜传信的紫衣人，那时没仔细看清楚她的面貌，只是对她那双杏目印象深刻。
　　“哦，我记得你了，就是那天替沉夜送信给我的人吧。”我很高兴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可以碰到认识的人。
　　“认出来啦。”
　　“你怎么会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这话我可就不懂了。”
　　非烟白了我一眼，粉唇嘟起来，明显很不满。我惊了，我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
　　“不需要你懂，喏，饭食在那里，你自己吃吧。”玉手指向我旁边的食盒。
　　见她不再搭理我，我也没兴趣自讨没趣，肚子正饿得直咕噜，拎过食盒，打开盖子，饭菜的香气让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一起吞了。狼吞虎咽地解决掉掉所有的东西，这才满足地靠在软垫上。忽然想起了沉夜，于是问道：“非烟，沉夜现在在哪？忙什么呢？”
　　“不知道。”口气不善，而且好像在赌气的样子，估计刚发生过争执。
　　“哦。”还是不要去碰炸药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酒足饭饱，加上马车的颠簸，昏昏欲睡，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晕车，我半靠在软垫上，意识处于混沌状态，感觉马车停了一小会，又接着颠簸，头被扶着放上软绵绵的地方，身体整个放平了，舒服的姿势让我很快熟睡。
　　马车不停得在荒野上奔跑，这路上几乎就我们这一车三人，车夫，非烟，我。
　　“我们这是要去哪？”上车这么久，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目的，醒来后第一句就是问非烟。我又看看我睡觉的地方，原来头下放着一个软垫，怪不得那么舒服。
　　“扬州。”
　　“非烟，谢谢你。”我指了指那个软垫。
　　“哼！”一脸的不屑，非烟像极了金丝雀，娇美，任性，善良，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
　　去扬州就去扬州吧，反正我也无处可去，“沉夜在扬州？”
　　“不在，不过半个月后的寄啸山庄英雄会，他会来。”
　　我摸了摸胸口的玉牌，感觉心里安稳一些，有些事情不敢再去想，沉夜，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马车几乎都是挑偏僻的地方走，偶尔路过一两个市镇也是为了补给粮食和水，停不了几个时辰，我几乎就没下过车，除了生理需求。
　　大约行了四五天，马车外的景色越来越繁华，人烟也逐渐多起来，“扬州快到了吧。”
　　“前面就是扬州城。”
　　我探头出去，城墙巍峨，铜钉朱门，宽深的护城河，流水不息，高高的城门上写着‘扬州城’。马车驰入扬州城，一入扬州城便觉满目烟花，半个城的上空都漂浮着胭脂水粉，香风缠绵柳，美眷倚红楼，街上的男女老少都衣着光鲜，喜笑颜开，安逸的扬州。
　　马车停在寄啸山庄的庄门前，气魄压人，颇有武林大家风范。我和非烟跳下马车，非烟从腰间取出一块白色玉牌向庄丁出示，庄丁立刻就卑躬屈膝地引我们进庄，还为我和非烟安排了一处幽静的别院。
　　“非烟，你向庄丁出示的是什么？”我很好奇，仅仅是一块玉牌，怎么会这么有用。
　　非烟从腰间摸出了玉牌，放在桌上，我拿起来一看，和我的那块一模一样，“这是什么？”
　　“白城城令。”非烟很得意地说，“全城只有三块，沉夜师兄一块，城主一块，另一块就是我手中的这块。”
　　曾经听从鸢和沉夜谈起过，白城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厉害的帮派，沉夜竟然是白城的。果然人人都不简单。沉夜把他的玉牌给我估计是为了让我不至于命丧江湖的无畏纷争，等到需要我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把我拿走。
　　叹口气，无奈地笑笑，何人不为己，即使善良如沉夜。又和非烟天南地北地谈了一会儿，各自回房休息。

　　四月夜，碧月晴，黛云远。香暗暗，透云窗，斗星压香尘。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黑黢黢的院子想着一些事情。英雄会连白城都要出面，看来很重要，会不会是为了商讨怎么找到蝴蝶纹的人而开的呢？既然武林人士都要来，那么从鸢也会来的，这次他出来很可能就是为了这次的英雄会。想到从鸢要来，心里流淌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坦白相告总比一直隐瞒好，虽然说出的事实很残酷。但是如果不是小二无意间说出这事，他还是会一直隐瞒下去的吧。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阵琴声划破静谧，袅袅琴音附着花香穿透夜空。好安静的琴音，琴音仿佛有魔力，原本混乱的思绪一下平静下来，燥热的身体也渐渐冷却下来。渐渐沉醉在这安静的琴音中，音调却突然变化，变得高亢激昂起来，充满勇气，仿佛前面不管有多少险阻，都要努力去冲破。高潮过去，琴音渐缓，最终消失在苍茫的夜里。我只觉得心里安宁至极，胸中充满了勇气，我决定留下来去看看这个英雄会，去看看这些所谓的英雄到底要干些什么。还有，再看一眼从鸢，亲口问清楚，如果不是小二，他还会告诉我真相吗？

作者有话说

　　其实没有人完美，本来想塑造一个完美的人，但是发现太假。昨晚想了好久，决定还是要放弃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