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罂粟》绫羽

19、19Q 味觉

　　教育见习的位置在桐皇所属的幼稚园。
　　绫子在离开京都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不知为何，总没找到告诉赤司的契机。大概一想到赤司和青峰，她总会有种从同伴转为敌手的错觉。
　　虽然事实也许并非如此，但从篮球的角度来说，却多少有点这种意思。

　　绫子想起昨天下午雨水最丰沛时候，赤司没说完的话。不过在那之后，他便再没打过电话。说起来，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京都那边的。虽然昨晚去赤司家拜访少年的双亲和爷爷时，长辈们都说她太惯着赤司。
　　有时想想也许真是这样，正因为彼此间有五岁的年龄差，才会把自己衬托得更像是一位长辈。

　　“绫子，犬子在生活上不太擅长，这段时间真多亏你的照顾。”赤司的父亲跪坐在榻榻米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是啊，对比在美国的荣九郎，征十郎确实还差得远呢！”妈妈扬起嘴角微笑起来，“总之绫子可不能这样惯着他啊，生活什么的，也确实需要他自己去学着料理起来！”女人坐起，为绫子倒好茶水，便又一次跪坐端正。
　　“啊……”绫子点了点头。她固然讨厌赤司那挑剔的生活习惯以及薄弱的生活能力，不过总觉得少年父母的态度，在某时就让她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那小子的棋下的怎么样了？哼！别是为了那种一点也不文雅的运动而毁了吧？！”坐在一边的爷爷总是皱着眉头，样子看上去有点可怕。
　　二十年的习惯作祟，每次看到这位长辈的时候，绫子总会立刻挺直后背。她赶忙伸出双手朝他摇了摇：
　　“没、没！阿征每天吃过晚饭都要下棋的，爷爷不用担心他会荒废棋艺。”
　　“哼！总那么自以为是的独自下棋，他迟早会越来越糟糕的！”老人似乎还有什么要发泄的，却被一边赤司的母亲所打断：

　　“呵呵，他进入高中还是参加篮球部么？”女人打扮得体，抹红的唇总挂着微笑。
　　“啊，是的！”绫子立刻回答道。
　　“哎？”母亲显然有些不满，虽然之后没说什么，但那声感叹足以昭示一切。
　　“那个…阿征在学校的成绩还是名列前茅，所以，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绫子解释道。

　　“就是就是，”忽然，坐在母亲身边，头发长长的少女立即用她那活泼的声线应和道，“况且爸爸妈妈还有爷爷的思想也要变一下了嘛！这个时代的男孩子果然还是要会一样运动，才能打动女孩子嘛！你看凉太哥哥就是这样的嘛！如果光是长得漂亮也没用对吧，绫子姐姐？”
　　“小杏，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爸爸忽然打断，但显得并不很严厉。
　　于是女孩子咂咂嘴，终于又百无聊赖地坐在草垫上玩弄起身边的地席。

　　绫子苦笑了一下，在看向对面少女的同时，她双手摩挲起茶杯：
　　“不过绫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这个时代会做菜做饭、料理家务的女孩子已经不多见了！”妈妈笑着夸奖她的时候，女子还是不好意思地道谢她实在是过奖了。
　　“犬子一直都由你照顾，总觉得也挺过意不去的。”爸爸郑重其事地说道，“说起来你打算一直都在京都工作么？”
　　“这个…也说不定。”绫子愣了愣，“等阿征高中读完，如果就剩我一个在那里总觉得很孤单。”绫子弯起嘴角，“但也不排除会在那里啦！比如在东京找不到工作，或者在京都有中意的人，就把家安在那里也说不定。”

　　对面两位点了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表情多少有一点点凝重。

　　“哎？！绫子姐要离开我们吗？小杏可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啊！”反应最大的赤司杏睁大了眼睛，终于换来了绫子的笑声以及母亲宠溺地抚摸安慰。

　　“啊，要说起来。”绫子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抬头看向对面的时候，还是犹豫着问出了口，“九哥在国外还顺利么？”
　　“说到荣九郎啊，他大概七八月的时候会回来日本。”妈妈微笑着说道，“听说是公司那边有个项目要在日本进行。”
　　“哎？”绫子微微一怔，决计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
　　“会呆三个…还是四个月的样子吧！”妈妈不确定地说道，“真希望他能一直在日本呆着呢！”
　　“眼光别这么短浅！孩子长大了，当然要去外面闯荡自己的天地！”一边的爷爷语气严厉地说道。
　　“是是，父亲我失言了！”女人赶忙道歉。

　　绫子抿了抿唇，她想起了那支随身的口红。
　　十七岁，高中毕业时候，赤司荣九郎送给自己的毕业礼物。即便已经所剩无几，她还是会带在身边，还是会想起那日阳光倾城，这位大自己四岁的男子，微笑着走进五十岚家开满藤萝花的后院，笑得就像个大孩子一样：
　　“女孩子高中毕业的话，我思来想去还是送支口红吧！虽然也不知道这个颜色适不适合你……”

　　绫子闭了闭眼，终于收起了回忆。当再次看向桌前的长辈时，她微笑起来：
　　“真是好久没见九哥了呢。”
　　……

　　被身边的同事拍醒时，桐皇站已经到了。绫子提着母亲一定要自己带去的水果盒子。终于来到桐皇门前，与另一些见习老师汇合。
　　“好了好了，现在该是工作学习的时间了，闲事还是等着过后再去想吧！”这样想着，绫子撇撇嘴，终于和大家一起走进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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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现在为止，赤司征十郎依然觉得，会有这样一个陌生的身影站在厨房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就像自己乘坐电梯来到公寓走廊时，依然将这个放学当做众多高中放学里的一次。直到绫子公寓那微隙的房门跃入眼帘，他才恍然醒来。

　　为了防止自己的突然出现，她是绝对会把房门关得死死的。而现在，这种像是毫无防御能力的表现，让他终于觉悟。
　　——今天开始，站在这所房子里的，不再是那个戴着眼镜的啰嗦女人。

　　“我回来了。”他推开房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从厨房传来了一个铁盆落地的声响。
　　“啊，哎！那…那个！”少女慌慌张张的声音传入耳朵，赤司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不久，当他把书包扔到沙发上的时候，穿着围裙的女孩子终于从厨房跑了出来：
　　“对…对不起，刚才盆子掉在地上，所以没及时出来迎接！”
　　“……”少年瞥了一眼她的围裙，是绫子经常穿在身上的那一条，微微皱了皱眉心。但他收住了自己的情绪，在听到那句道歉的时候，朝她挥了挥手，“没必要，我和绫子从来没有这种礼节。”

　　“……啊，是这样。”女孩子长吁一口气，笑着说自己继续的时候，少年还是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当然不需要！”女孩子很肯定地说道，“还有晚餐马上就会准备好！”她又一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男孩子“哦”了一声，直到坐在沙发上拿出棋子的时候，他才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那句解释，有些不对的地方。

　　为什么要提到绫子，只要说没有这种礼节便可，但他还是会脱口而出那样一句话。

　　他沉了沉气，也许自己只是将她作为替代绫子工作的那个人，因为她穿上了和绫子一样的围裙，才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句话。
　　——因为那是长久养成的习惯，所以别人也必须这样遵循。

　　他捏着棋子，在棋盘前犹豫着终究没有落下。
　　聚精会神地思考着棋路，直到一边的少女畏缩着上来打断自己：
　　“那个，赤司君…晚饭也已经做好了。可以的话……”
　　“……”他回头甩给了她一个犀利的眼神。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下棋的时候打断他的思路，但当看到小姑娘仿佛因为做错事而焦虑地几近要流下眼泪的样子，他到底还是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情绪。
　　“是么！”他将棋子扔到了一边，起身向餐桌走去的时候，终于还是低声说了句，“辛苦了。”
　　“哎……？啊！”五十岚雪终于快乐地点了点头，转身跟上少年的时候，她才好不容易介绍道，“那个，五十岚老师说你很喜欢豆腐，所以我就试着做了不少。”
　　“啊，是这样。”少年应和道。其实自己并没有挑食的习惯，即便挑剔，但能够下咽的东西，他几乎来者不拒。那女人根本就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因为即便是完全不同的菜系，他想他也不会太过抗拒。

　　而现在，看着满桌与平时几乎相似的菜品，赤司忽然有些不快。
　　一边的女孩子还站着，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年便抬头询问：
　　“五十岚同学吃过晚饭了么？”
　　“还…还没。”
　　“那就坐下来吧。”
　　“可以么？”少女惊诧地问道。
　　“这本来就是你做的，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么？”少年坐在桌前，望着满桌熟悉的菜样，说出这句话地时候语气平静。
　　“……哦，嗯嗯！”女孩扬起嘴角，当坐下的时候，她的双颊已经飘上红云。

　　说过“开动”后，少年习惯性地先舀了一勺豆腐汤。
　　当勺子贴近嘴唇的时候，那种不咸不淡恰到好处的味道还是让他顿了顿。

　　总跟你说豆腐汤太淡，但现在咽下这勺汤的时候，心里却还是会想起之前的味道。
　　——啧，自己的味觉一定是被她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