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路从余

22、第 22 章

　　几日来，漫青城的军队与新国大军时有冲突，真勋王碍于跟我打的赌，并没有出动全部兵力，小打小闹了一阵子。张子阙他们要是来了，一定会奇袭新国军营，只是不晓得他会如何奇袭，何时奇袭，总之，我应当先做好准备。
　　天快亮了，我出去把洗好的衣服收了收，又到水窖挑了两桶水，打算继续洗衣服。看管水窖的士兵还在睡眼朦胧中，我冲他笑了笑，开始磨磨蹭蹭地打水，他有些不耐烦，吼到，“你快点。”
　　我点头答应着，手头的动作还是慢的，用眼光斜瞥着那士兵，趁他一走神的功夫，将手里的药粉全部撒进水窖。我挑着满满两桶水，一步一步向营帐走去。
　　那药粉不是普通的药。在军营之中，倘若有人中毒而死，第一要死的绝对是我。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吃了它的人在几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任何反应，五六个时辰之后，便会出现全身无力，腹泻的症状。可是我手里的药量太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中毒。
　　我把衣服用水泡着，紧挨着营帐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
　　朦胧听到营帐内有对话的声音。
　　我揉揉眼，进了帐子。
　　温之遥坐在床上，皱着眉头怒视着站在床前的真勋王。我看见他撑在床板的手掌在剧烈颤抖。
　　我的温之遥，他醒了。
　　他的视线终究从真勋王转移过来，我努力扯嘴笑着，却阻止不了眼泪的涌出。
　　他的眼神在瞬间变了几变，最终恢复往日的淡然。他对我招招手。
　　我连忙走过去，“温之遥……”
　　“我就想着，若是我不醒，就有哪个笨蛋会做蠢事。可是终究，我还是醒的晚了些。”
　　他拉着我的手，对我笑的人畜无害。可我瞅着，就觉得他满眼都是悲凉。
　　“公主和之遥，真是郎情妾意啊。”旁边的真勋王酸幽幽地开口。
　　我连忙抹了把眼泪鼻涕，转头看向真勋王，“我们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造地设……”
　　明显的觉得温之遥的手抖了抖。
　　真勋王冷笑几声，“可是就快阴阳两隔了吧。”
　　我没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温之遥看都没看真勋王，对我笑了笑，“锦儿，莫怕，万事都有我在。”
　　…………
　　真勋王活活被我们的郎情妾意气走了。
　　前个时辰，我还在想着，你要是再不醒，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今，他就在我眼前笑着。我掐了他一下，他呲牙咧嘴的吼到，“你疯了，痛死了。”
　　“真的醒了啊。”
　　“嗯。”
　　我笑了笑，“醒的真是时候。”
　　一旁的婢女端着热乎乎的药，跪下，“公子请用药。”
　　我顺手接过来，拿起汤匙时，手一哆嗦，药撒了，不多不少，一滴不剩。
　　“不好意思，你醒了，我有点激动。”
　　“……”
　　“你再去煮碗药来。”
　　“是。”

　　温之遥躺下来，闭上眼睛，按了按鼻梁，“好累。”
　　我心想，您老都睡了多少天了。但是一看到他苍白的脸，只觉得心抽了一下。“你身上还疼吗？”
　　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立马闭上，摇摇头。
　　我俯身帮他盖好被子，压低声音，“不要吃任何东西，不要喝任何东西。”
　　我盯着他看，闭着眼睛的温之遥真好看。
　　我正打算起身，他突然睁开眼睛，墨色的眼睛清澈明亮，“在我知道我逃不掉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害怕。”
　　我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头。
　　“你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吗？”
　　我的之遥，你应该害怕的事情太多，害怕失去生命，害怕被真勋王抓去羞辱，害怕见不到你的家人……
　　“我害怕，害怕你会拼了命的来救我或者替我报仇，我害怕你受伤……”
　　我俯着身子，生生楞在那里，过了好久，我觉得腰有些酸痛，“你……你……是在向我告白吗？”
　　“傻丫头。”
　　我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呢，好像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欣喜？
　　我站直，垂眼看他，“温之遥，等我们出去了，我就嫁给你。”
　　他笑着，眼角弯成月牙状。
　　……天色渐渐黑了，今天整日新军都十分忙碌，战鼓鸣了几次，漫青城的攻击力度又加大了些。
　　我守在温之遥身前，估摸着时辰，早先找借口替他扎紧绷带，有几个士兵出现了无力的症状，但是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是毒药的作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又有节奏地想起来，外面传来士兵集合的声音，这次的人数更多些。
　　我走出帐子，看见真勋王骑在马上，身姿魁梧，英勇不凡。他瞥见我，驾马而来，“公主，今夜便是你鬼面军的祭日。”
　　我仰起头，对他扯了扯嘴角，“希望王爷如愿以偿。”
　　他冷笑一声，策马奔去。
　　我回到营帐里，看见两名婢女已经无力躺在地上，时间刚刚好。
　　温之遥坐在床头，目光如水，向我看来，“你这药倒是很管用。”
　　“真勋王已经发现鬼面军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人来救我们，我们还得靠自己。”
　　他站起来，我看得出有些勉强，连忙上前扶住他。“锦儿，我们再等等，一柱香的时间，若是还没有人来，我们就冲出去。”
　　冲出去？我暗自瞅了他一眼，你一个重伤，我一个半吊子，怎么冲？！
　　“我看，要是没人，我们想办法溜出去，我最近一直在勘探路径……”
　　我还没说完，温之遥对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来了。”
　　“什么来了？”
　　外面突然喧哗起来，我探出营帐，看见有箭不断射进来，新国军队只是慌乱了一小会，便熟练地布置防御。
　　“不愧是真勋王的军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