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王国》枯墨

52、顺风车

　　珊瑚集中营，巨大的珊瑚触手惬意自如地挥舞着，某条出入甬道口，莫汝背负小号鲨鱼刺和贝贝背背包，和一月未见的橙色海星ＭＭ相对无语凝咽，彼此意识源源不断传来激动、开心的信号。
　　不过为了尽早赶到监狱，莫汝很不好意思地打断重逢这温馨感人的一刻，用意识告诉海星ＭＭ自己的目的地，并委婉地透露了自己的焦急。这一次，莫汝明显感觉到海星ＭＭ可以理解、表达更清楚的意识了。
　　海星本身也是个急性子，当下腹部一鼓一收，“噗”地吹出一个气泡，旋即又停也不停地接连吹出了另外两个气泡。莫汝看着三个透明的大气泡，和噗噗噗叫唤的小家伙，回忆起当初那个千呼万唤始出来、还ｈｏｌｄ不了多久的气泡，明白海星ＭＭ是在让自己放心。
　　感动的莫汝一边表扬海星ＭＭ业务水平的显著提高，一边坐进其中一个气泡，直到海星ＭＭ和上一次一样贴着气泡五腕喷水向前行进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呃，我们这样，需要多久才能到达海底城？”
　　海星ＭＭ欢快地回复：１０天吧。
　　莫汝：“……”
　　海星ＭＭ又补充道：因为你很着急，所以我打算发威，哼，绝对８天内赶到！
　　莫汝表扬了一下海星，小家伙粉红了个肚皮，更加卖力地喷水。莫汝关闭了意识传递后，却忍不住在内心中面条泪狂嚎：这个速度赶过去，岂不是连阿鲨的骨灰都收不回了？
　　得想一个办法。莫汝暗自琢磨，如何既不伤害到脆弱的小ＭＭ，又能换一个速度更“合理”的运输船。

　　莫汝琢磨之际，海星ＭＭ已经推了约百米的距离。上方摇摆的珊瑚触手间突然投下一片阴影。莫汝有所察觉，抬头望去，入目是白花花的鱼腹，以比橙色海星快了不知多少倍的速度飞快窜过。
　　从鱼后箭头形状、布满黑斑的鱼尾巴可以看出，这是一条黑斑鱼。这条鱼越过莫汝的气泡没一会儿，又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鱼游了过来，目测近六米长的鱼身和巨型铅笔一样，鱼突出的嘴就如同削尖的铅笔头。
　　小海星主动介绍，他们是运输船服务的主要员工。莫汝发出预定信息的十多分钟前，传送树送来一批图之大陆的访客，一口气把所有的运输船都包下了。黑斑运输筒状的鱼腹内可以挨个儿坐下十个客人，奇怪的是，图之大陆来了不到五十人，却分开坐在了十四条鱼内。

　　海星解释之际，又有两条黑斑鱼一前一后游过。
　　“海星ＭＭ，他们的目的可是海底城？我们可以拜托他们带我们一程吗？”莫汝心中一动，说道：“我要去的地方离海底城可能还有一段距离，先节约一些体力，一会儿就不会那么辛苦。”
　　好！橙色海星马上回应，立即松开气泡，五腕喷着水去拦截运输鱼。莫汝眼睁睁看着她那小小的橙色身子奋力冲向下一条黑斑鱼，如果对方没一时不查，撞了上去，岂不是可以直接把她刺穿？不由紧张地挺直身子大叫：“小心，海星ＭＭ！”
　　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眼见那黑斑鱼即将撞到那小小的一团橙色，来鱼长嘴一开，掀起一串气泡，把海星吞入口中。接着，它蓝色的眼珠子挪动到眼眶左方，瞧了一眼装着莫汝、慢悠悠浮起的气泡，干脆利落地一侧头把气泡也吞了进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鱼身停也未停。
　　“阿东偷偷吃了什么好东西？”之后的一条鱼嘟哝了一句，继续尾随其后。如果从远处望来，这些黑斑鱼彼此隔了一段距离，却头尾相对，正排成一条直线全速前进中。

　　鱼腹里，莫汝跟着气泡翻了几圈，双目冒着星星刚稳正身子，气泡就“噗”地爆了，他整个人立即一屁股直接坐到了某种有弹性的“地板”上。莫汝下意识地用手一撑，“地板”凉凉的，还带着小颗粒的突起，毋庸置疑，正是这种黑斑鱼的腹内。
　　难道肠子、胃都毫无遮拦地摆在肚子里？莫汝正要左右打量，一个小小的水球滚了过来，橙色海星在水球里兴奋地抖着小腕，用意识对莫汝说道：混进来了！阿东说，只要不要让里面的客人发现我们俩就可以了。
　　原来这算是挟带私活……莫汝大汗，同时发现自己正坐在鱼嘴的部位，屁股下的腹面呈现出倾斜的弧度。他稍稍挪了一下屁股，朝向有光传来的一端张望，发现里面的光线也并不是很强烈，隐约可以看见太空舱似的鱼腹内，有三个人侧着身子并肩坐着。

　　“刚才好像有什么动静？”一个女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莫汝立即屏住呼吸，海星ＭＭ也僵住不动。那声音显然是随口一说而已，接着发出抱怨：“这样坐着，也太无聊了。多久才能到银河啊？”
　　“邰澜，好像要至少４个小时，忍忍吧。”另一个更细一些的声音响起：“你们说，这次的意外真的是陆巨那小子一手酿成的？”
　　“别说的好像他要倒霉了一样。”粗粗的男音用酸溜溜的口吻道：“这么强大的自然开发力，如果真是他的，以后这蠢货在学院还不是众星捧月、呼风唤雨？银河现场就他和他那四星叔叔两个人类，就算爆发的开发力来自于他叔叔，陆巨这蠢货也要沾光了吧。”
　　“我们和他当了那么久的同学，真是看不出他这么有潜力啊。”细细的声音叹道：“明明只是一个操控烂人。”这句话立即得到了另外两人的附和。三个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八卦起来，说的无非是叫陆巨的那个学生以前的各种糗事。

　　莫汝只听得只言片语，就明白了有一个叫陆巨的学生正赶上他自然开发力爆发的时候呆在银河，因此被当作了银河事件的肇事人。让莫汝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个误会似乎不会给陆巨带来麻烦，反而可能让他得到学校的重点栽培。
　　“还有多久呀？”叫邰澜的女孩没一会儿又开始抱怨起旅途太闷。细嗓音的女孩名冯芸，闻言再次耐心安慰了她几句：“幸好不用跟Ｂ等级那些废物坐在一条船里，不然就更难熬了。”说着说着，她突然话题一转，神秘兮兮地道：“你们注意到了吗？那个叫牧柒的人居然没有和尖峰团坐一条鱼呢！我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呢？”
　　这个话题再次引起了另外两人极大的兴趣，三人又埋头议论纷纷起来。
　　看样子其他鱼肚子里坐的也是和陆巨同校的学生，莫非他们都是为银河而来？莫汝脑中转念，听着他们接下来讨论的东西，不是谁谁谁是Ａ等开发力却和Ｂ等的人一块参加考试；就是谁谁谁一直都低调，后来测试让同学大跌眼镜；或是谁谁谁受到某三星大师亲睐，工作已经得到解决之类。
　　莫汝听得暗暗摇头：果然都还是小孩子，喜欢彼此较劲。当即没有继续“偷听”下去。他不知道的是，在没过多久的将来，他就被无可奈何地牵扯进这些他所认为的小孩子的竞争之中了。

　　借着和海星ＭＭ在意识里闲聊，莫汝把自己的目的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小海星当即表示自己义不容辞，会负责把莫汝从海底城运到海底监狱。尽管对小海星的速度有些抓狂，莫汝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准确的说，他现在唯一的计划就是先找到琵琵或者琶琶，或者直接申请探监，与阿鲨见上一面，把具体的情况问清楚，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Ｇ５４００７曾经差点失身人贩子之手，对他们深恶痛绝，莫汝怎么都无法相信阿鲨会和人贩同流合污。不过，如果这是事实——莫汝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他要怎么办？
　　身下的黑斑鱼全速前进着，莫汝发怔间，时间飞快流逝。

　　下午３点，海底城，审判室２号。
　　松族小公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询问：“还有谁要发言吗？”
　　他的嗓音听起来很怪，但是现场没有人发笑。任谁不停地说上３个小时的话，嗓子的嘶哑状态必定不相上下。至于他那沮丧的口吻，大家更是感同身受，审判的对象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这个法官真心无力啊。
　　旗鱼巡逻队派来作证的三名队员一齐给法官送上一记同情的目光后，视线落回审判室中心的青年身上，神情中满是无奈，同时也隐含着一丝敬佩。
　　青年垂着头，布满紫痕的身子软软地被一只大型八爪鱼缠着，看起来像是晕了。但是室内的几人都清楚地知道他没有晕，只是懒得浪费体力竖起脑袋睁开眼睛而已。不信？嘿嘿，只要任何一个人去碰他腰上那根奇怪的腰带，立即能得到一个干脆的“滚”字……
　　事实上，这名犯人好几次吐出这个字。这也是这三日数十次开审情况下，他唯一说过的一个音。几次酷刑，他沉默着熬了过去；冷嘲热讽，他石头一样没有反应；法官的苦口婆心，他听而不闻；夜玫瑰的委婉相诱，他无动于衷。
　　一开始，旗鱼巡逻队因为有成员在追捕他时负伤，全队引为奇耻大辱，三番两次怂恿法官用刑或是故意口出恶言、挑衅犯人。但到今日，看着遍体鳞伤的犯人，他们齐刷刷地沉默了。对方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却至始至终保持着清醒的神智，连呻吟都没有泄出一声。这样的忍耐和自制力居然来自一个人类公民，他们不甘心的同时，也明白了伤在这样的对手之下，不冤。

　　“犯人鲨，你应该对你现在的处境很清楚。我想向你再重复一次。明天清晨将是最后一次审判，无论另外一名重要嫌疑犯‘鳗’有没有落网，我都会宣布结果。”
　　小公顿了一会，放慢语速道：“这几次开庭，你都一声不吭。我算是服了你。”他苦笑了一声，紧接着语气徒转：“这的确很酷，但是酷不能帮你活下去。你的拒不配合，只能让本法官判你为主犯，这意味着，你将被处以死刑。”
　　审判室里法官小公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冽。
　　“犯人鲨，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引颈受戮的准备，你放心，本法官会在明日成全你。”

　　松族小公扔下掷地有声的宣布后，表情严肃地站起来、转身，旋即狂奔入角落里，一口咬上淡水珊瑚的厚叶开始用力吸吮。夜玫瑰随后站起来走到犯人身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等旗鱼族人上前架起软趴趴的犯人退场后，听审席各类观众也做鸟兽状散去。审判室内瞬时只剩下一人，缓步走向小公所在的角落。
　　“阿凉哥，我真是努力了，你也看到了吧。”余光瞅见来人，小公抹了抹嘴角的水，郁闷地说道。
　　柏族阿凉停下步子，微微一笑：“有目共睹。”
　　“真不知道这个犯人在想什么！说不定他真是主犯，自知死路一条干脆装酷到底咕咕……”小公又一口咬上珊瑚。
　　“他是骨子里的硬气，装不出来的。”阿凉失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心灰意冷。”
　　“搞了半天，他在一心等死？”小公呛了一口水，愤愤道：“我、我上午还单独和他谈心……咳咳……”
　　“并不仅仅如此。”阿凉拍了拍小公的背，缓缓道：“他心灰意冷，同时又心有不甘。我觉得，他在等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卷的标题还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