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归墟之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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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再次站在曾经他所待过的地方。这里，有淳朴的人民，有可爱的孩子，有豪爽的兄弟……如今，都已不复存在。
闭上眼，似乎还能听到那一声声“夫子”，那一口口“先生”。
现在，那么称呼着他的人，皆化为了白骨，躺在这片废墟之中。百年一过，满目疮痍，曾经种种，不复存在。
“在天灾之中死去的蓬莱人……以及……我累世的亲人、朋友、爱侣……仇人……”看着眼前一座座墓碑，欧阳少恭笑了，却再没有温和，再没有情感，只是为笑而笑。“虽然许多坟冢为空……但只要我能记起之人，皆会替他们立一个墓碑……”
“……记起之人……”风晴雪皱眉，目中闪现出不忍。这里，太过荒凉，太过悲切。她仿佛还能听见阵阵哭喊在空中回荡、那一具具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展现。
世间，太过残忍。
让人忍不住心生怨恨、心生悲凉。
“晴雪知道吗？”欧阳少恭转身，走进了离他最近的一块墓碑，那块墓碑与其他的看来并无特别之处，唯有碑上的痕迹，印刻地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每一次渡魂俱是一次生死煎熬，即便最终存活下来……”并未使用法术，而是蹲下身，自己亲自摘除了墓碑周围的杂草，小心仔细的模样让风晴雪误以为曾经的那位“少恭”又回来了，他们先前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做得一场梦。
“……若至婴儿之体便罢，若稍年长些许，却不能立刻将新的身体操纵自如，哪怕微动手指，亦受万蚁噬身之痛……”一棵草，两颗草，不顾草边的啮齿将手掌心划出一道道血痕，“……在能爬之前……只能躺……身旁无水无人，仍然唯有一死……”将杂草除尽后，抬手抚上了墓碑，将碑上的灰尘尽数拂去，“在能走之前……只能爬……爬得再慢，手脚再痛……也不可停下，否则……你将永远等不到站起行走的那一天……”
欧阳少恭做完这一切，起身，再看向墓碑之时，目光中盛满了柔情，从怀中掏出一段枝条，将它放于碑前。
“……亦有些许记忆……会在渡魂时烟消云散……牵挂之人、憎恶之人……皆有可能就此自拟心中消逝……”手越握越紧，原先快要止住鲜血的口子被指甲给刮开，再次鲜血淋漓，“时时恐惧着……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为何活着、为何悲喜忧欢……曾经说的话、做过的事都已不复记忆……”
风晴雪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墓碑之上，碑上刻着的，是她所熟悉的名字。尽管认识的时间还不长，但是她明白，那个人对欧阳少恭而言，是多么地重要。
苏诺之墓。
夫.太子长琴立。
苏诺……太子长琴……欧阳少恭……
“小……小苏……的墓？！”风晴雪这回是真真看得清楚，若说原先还有些犹疑，现在是真的能确定了。
她没有看错，这是苏诺的墓。
但是……但是一月前……她方才见过苏诺。而且那时，那人活奔乱跳的……
难道……难道……？！
风晴雪心中涌上一股愤怒，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悲哀和动摇。
如果……不是她想的那样……
欧阳少恭对着风晴雪笑了笑，将她脸上的种种表情尽收眼底，当下了然，“晴雪当真善良，即使是面对敌人。依然会为对方着想。”
“我……”
“带你来此，便是想要亲眼一见，你……究竟会露出如何神色，惊慌、悲悯抑或厌恶……总算……也没有令我失望。”欧阳少恭身形一顿，当下感应到那人离自己是越来越近。
打从苏诺进入蓬莱废墟开始，他就已经感应到了，他只是在等，等苏诺自己过来。
他想让她做一件事，做一件，他期待了许久的事。
脚步声渐渐地清晰，那人越来越近，近得站在那的两人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样貌。
风晴雪看见来人又是大吃一惊，那毫不掩饰的模样让苏诺看了不禁一笑。
“你……你不是被少恭给——？！”
循着风晴雪的视线，苏诺看见了他们身前的墓碑，并且，看见了碑上的字。
苏诺眉梢一挑，立刻便想明白了这此中缘由。冲着风晴雪点了点头，再次向前走去，随手一挥，将面前的墓碑给轰得一干二净，一点痕迹都不留，只余下一根枝条，在那静静伫立。
“这么难看的墓碑，你也好意思写上我的名字？”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吐槽了对方，“哟~真不好意思，晴雪小妹妹，我还没被少恭给害死~”
风晴雪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得呆呆地看着那两人，脑中在不断地整理着思绪。
而苏诺和欧阳少恭也没管她，只是双方都看着对方，直到风晴雪回过神来，欧阳少恭才有了下一步的举动。
迈步，上前，伸手，拥住对方。
“我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
“等你来到这，把它从这世上给抹除，从我的心里抹除。”
“对不起。”
“我现在知道，你是真的在我身边了。不会再离开了，什么，都不能再把你我分开。”
“恩。”
“天界也好，天墉城也好，什么都好。他们要阻碍我，我便一个不留！”
“好。”
原来他也是怕的。
苏诺叹了口气，将对方拥得更紧，但不得不说，这样子的他，却让苏诺更为开心。
不过……忽略了风晴雪真的好吗？
风晴雪听罢他们的话，立刻出声辩驳：“不会的！！少恭你不会这么做的！！”
欧阳少恭轻笑一声，放开了苏诺，看向风晴雪的眼中满是笑意：“晴雪果然是晴雪，到现在，依然相信着少恭。”
苏诺对此也是万分诧异。
按理来说，风晴雪不该说这话才对。怎么……会是这样？
莫不是她不在的这一月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
风晴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二人，此时的风晴雪，比起当初倔强了很多，似乎……也成熟了很多。
“少恭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做过伤害我们的事。苏苏……尹、尹大哥……兰生……红玉姐，襄铃，还有我……我们至今都相信，少恭和小苏，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是为了苏苏的魂魄吧……”风晴雪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少恭，我相信，只要你们愿意，一定还会有更好的办法。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欧阳少恭并不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致地一直看着风晴雪，静待她说下去。
而苏诺也从风晴雪的话语中了解到，现在的少恭，并未如原著中的一般对琴川的人，或是其他人做出一些事，反是什么都没做。
大概最为过分的，也不过是擅自把风晴雪给掳了来。所以她才会那么说，所以她依然相信着少恭，也就是说……结局，会有很大的不同。
少恭终究是变了，但却一点也不违和。
因为现在的少恭，才是那个有着和她一起的记忆。因她而改变了些许，会想着她、护着她、念着她的少恭。
如此，倒也不错。
风晴雪和欧阳少恭两人对自己的看法都十分执着，也不知两人是怎么说的，最后的谈话内容，却又是回到了苏诺的记忆中，关于尹千觞的事。
“我说过，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将他看作真正的朋友，观月弄雪，赏花饮酒，与世间好友并无二致。”欧阳少恭显然很希望看到风晴雪恨他的模样，因而一直用话语刺激着对方，“只是有些时候……一边与他闲聊，一边会想着，到底何时……他才能寻回记忆呢？千觞感激我救他性命，但倘若有一天，感激忽然化作仇恨，那将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到那个时候，我……会杀了他。”
“因为~他已经不是我的朋友尹千觞，而是那个曾经坏我大事的巫咸。”说到这，欧阳少恭摇头皱眉，似是十分可惜地模样，“可惜……我似乎仍然不够了解他……明明恢复了些许记忆，暗自护你，却欺瞒我……”
“你是说……大哥想起来了？！”风晴雪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随即而来的却是怅然若失，“那……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相认呢？”
“此种原由，待见面之后，晴雪自行问他便是。”欧阳少恭说着握紧苏诺的手，与她一同朝着废墟出口的方向走去。
“见面……”
“千觞从青玉坛逃了出去，想必会与百里屠苏一同来到此处，你们也即将兄妹重逢，可喜可贺。”说完，便再不理睬身后的风晴雪，径自离开此地。
苏诺听着身后少女传来的话语，心中不免感慨。
“晴雪姑娘，倒是对你颇为信任，就算你这么说，她也依然不改变对你的看法。”
欧阳少恭此时的笑容是越发地浓厚，脚步徐徐向前，话语中也轻快了不少，“哦~诺儿，莫不是吃醋？”
苏诺不禁扑哧笑出了声，身边的人挑了挑眉，倒也不置一词，只是陪着一起笑。
远远看去，两人相依相携，执子之手，那余光之下的璧人，是满满的幸福。
一如百里屠苏曾经所感，让人十分艳羡。
“诺儿。”
“恩？”
“我们，成亲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归墟之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