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圣同人-哈米]-2012新年贺》桃子它爹

2、幕 一

　　在古老的传说中，穆大陆是一块漂移于阿格拉海东方的神秘岛屿。它遥远的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只有在最残破不堪的史书一角，才有它不经意间留下的一缕痕迹。没有人确切的知道它为什么没落在历史的潮流中，也没有人再去寻找它的过往，它被人们有意的忽略了，疏远了，以至于到最后，连传说中都几乎不再有它的位置。
　　帝王手捧精致温热的暖炉，靠在宽大的铺着豹皮的长椅上休憩，脑中不断回忆着自己所知的关于穆大陆的一切，但思索的结果并不令他高兴。除了名字，他对那块神秘的浮岛一无所知。
　　“陛下，穆先生的宅邸已经安排妥当了。”
　　帝王的贴身侍女轻轻走过来小声通报，帝王闭着眼睛假寐，同时点了点头。侍女弯了弯腰，又道：
　　“穆先生说他已经看过了陛下的皇宫，如果以后有需要到陛下藏宝的时候，希望陛下能够恩准。”
　　“哼。”
　　帝王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表态。侍女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
　　“陛下……陛下为何要答应那个人呢？他真的会是穆大陆的子民么？”
　　“我并不相信他，潘多拉。”
　　帝王依旧合着双眼，慵懒的说：
　　“冬天了无生机，这总比直接杀了他来得有趣。他想要用什么，就拿给他用好了，不过，让拉达曼提斯把他的宅邸看紧一点。他既然有能力进到皇宫的后花园，自然本事不小。”
　　“是，陛下，那我先下去了。”
　　侍女礼貌而温婉的退下了，奢华的大殿上又只剩下帝王只身一人。
　　——他会做什么呢？
　　闲暇的时候，这个问题占据了帝王所有的心思。他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那个被他赐名叫穆的年轻人会如此从容。
　　——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喜怒哀乐，难道你不明白么？
　　帝王不禁在心里嘲讽那个年轻人，想他成为帝王这么多年以来，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识过，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没有遇到过，然而那些工匠们做出来的东西，无非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家什摆设，偶尔有一些带有简单机关的小玩物，不出三天他也就觉得腻了。所以，帝王打从一开始就在心底默认，穆最后呈给他的作品，无非和之前那些工匠们的大同小异罢了。
　　——难道他理解幸福是什么感觉么？
　　帝王感到很困扰，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因为没过几天，穆的第一批清单就转呈到了他的面前。他将那份写得密密麻麻的卷轴读了足足不下十遍，心里的疑团更重了，却还是参不透穆到底想要做什么。
　　穆先是要了很多常见的工具，紧接着便是海量的木材，什么红木，松木，楠木，紫檀，每一种，他都标明了所需的树龄，产地，树木的粗细和重量。然后他要了各种各样的宝石，金刚石，珍珠，琥珀，水晶，每一种都按照颜色和纯度分类，都要挑最好的，有些甚至只有帝王的皇宫里才有。穆的宅邸门前一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侍卫们不敢进去，所以后来穆的门前索性被改建成了一个小型的广场。再然后，穆的清单里加进了涵盖人们所知的所有种类的金属，金和铂金的需求量尤其之大，帝王不得不派人加紧到各地搜罗，才将将能满足穆的要求。皇宫里的大臣们渐渐怀疑起来，觉得穆肯定是要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带着这些财宝逃之夭夭。不过不用等帝王说什么，谣言不攻自破，穆每天勤勤恳恳的待在屋子里敲敲打打，外面的守卫每天都能听到穆在自言自语，不知所云。
　　一个月后，穆的物品清单开始转向了布匹。他要了数不清的丝绢绸缎，以及五颜六色的染料。穆的苛刻也在这时候展现出来，有时候他就站在小广场上，挨个布卷摸过去，几百个布卷，他通常只挑中几个，剩下的全都说是残次品，让侍卫们退回去再进新的过来。每天，运送布匹的马车络绎不绝，却总是被退回十之八九。大臣们觉得匪夷所思，那些布匹都是按照他的要求精心挑选而来的，怎么这个叫穆的胃口竟然如此之高。帝王到觉得很有意思，他始终想不出，穆能用他要的这些材料做出什么东西。
　　又过了一个月，穆的清单内容忽然完全变换了风格，他不再大量的需求什么木材或者宝石，相反的，他开始要求很多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诸如钉子，贝壳，牛角，动物的鬃毛，刷子，树胶，鱼线，松香，蜂蜡，矿物油等等等等。有些东西甚至连帝王也没有听说过，只好差了人到市井之间四处打听。于是在帝都的各个店铺酒肆里忽然间多了很多抱着大口袋到处淘宝的皇宫侍卫们。
　　日子一天天过去，穆的清单越来越短，内容越来越少，到最后，距离帝王所限的三个月还剩十天的时候，穆终于送上了他的最后一份清单——他要帝王随身佩剑上镶嵌的一对紫罗兰色猫眼石。帝王盯着那张纸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负责传递消息的禁卫军统领拉达曼提斯惨白着脸吞吞吐吐的说：
　　“陛下，穆先生说，这是画龙点睛之笔，如果没有这两颗宝石，那么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所以希望陛下能够……能够遵守自己的诺言。”
　　帝王不由得皱紧了眉，他身边的近臣心里都清楚，那把佩剑是帝王的最爱，连夜晚就寝也绝不离手。那柄通体莹蓝色的宝剑剑托上，前后各镶有一颗纽扣大小的紫罗兰色猫眼石。那是帝王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颜色，玫瑰紫中透着宝石蓝，从不同的角度看去，就像被落日灼伤的天空，靛蓝，青紫，还有动人心魄的一抹粉红。
　　——他竟然留意到了这点。
　　帝王心里虽有万般的不舍，但到对穆有了几分佩服。既然那个年轻人都已经出言“提醒”帝王让他履行自己的承诺，他也只能忍痛割爱，言出必行。
　　“拿去吧。”
　　他解下自己随身的佩剑，又望了一眼那两颗宝石，叹着气说：
　　“但是，我希望我能在他的这件作品上，一眼就看到这两颗宝石，希望他不要辜负我的这个要求，请你将这些转告穆。”
　　“是的，陛下。”
　　拉达曼提斯双手接过帝王的佩剑，拘谨的离去了。很快的，拉达曼提斯就带回了穆的答复：请帝王在十天之后，亲阅他的这件作品。直到此时，帝王才有了一些急躁的情绪。想想他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那么长时间都等过了，为什么最后这十天，反而度日如年。
　　从穆要走那柄佩剑算起的第十天，帝王早早的就等在皇宫的正殿。正是四月初乍暖还寒的时候，花园里到处潜藏着一种勃勃的生机，仿佛有什么力量，即将让生灵们呼之欲出。穆就是在这样清冷的空气中，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带着一个随从健步穿过皇宫内的亭台楼阁，进入大殿，在百官的众目睽睽之下，站立在帝王的脚前。
　　“尊敬的哈迪斯陛下，我已如约前来。”
　　穆行了个礼，抬起头。他明显的削瘦了下去，脸色缺乏红润，但还是一样的精神。帝王不动声色的环顾一番，淡淡的开口问：
　　“穆，我以为，你要向我展示的是能证明你血脉的作品，那么，你又为何空手而来？还有，我从不记得我有指派给你什么随从，那么，跟着你的那个人是谁？”
　　穆回头瞥了眼自己身后同样身披斗篷的人，他微低着头，斗篷遮住了脸，只留下一片模模糊糊的阴影。穆喘了口气，向侧迈了一步，让出了那个人，然后，他和蔼的吩咐到：
　　“米罗，摘掉你的斗篷，向皇帝陛下行礼。”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那个来历不明的人身上，只见他伸出略显怪异的双手，不紧不慢的摘掉了遮住脸孔的斗篷，缓缓的扬起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静静的望着王座上的帝国之君。
　　“啊——”
　　“妖孽——！”
　　“这怎么可能——”
　　那一刻，百官哗然，大殿上仿佛炸开了锅，连帝王都惊得刷得一下从王座上站起来，瞪着眼睛盯住穆身后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是人，亦不是人。
　　他有着一张充满孩子气的俊俏面庞，蜜色的皮肤明显是用绸缎包裹而成的，他的鼻梁挺直，他的双唇微启，露出珍珠雕成的牙齿，而他的眼睛……帝王的心在见到他眼睛的那一秒就慌乱了，那“人”的眼睛，正是他佩剑上镶嵌的紫罗兰色猫眼石，流转着波光，一眨不眨的回望着自己，而后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跪礼。
　　“陛下！这人是恶魔的巫师！处死他！”
　　“对！”
　　“陛下！请您……”
　　百官们义愤填膺的声音渗透出浓浓的恐惧，穆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自嘲的笑了笑，绝决的望向震惊过度的帝王，低声说：
　　“这就是能证明我自己的作品，哈迪斯陛下，我给他取了名字叫米罗，那么，从今以后，他就是属于陛下的了。”
　　“陛下！请您尽快处——”
　　“都给我住嘴！”
　　帝王突然怒吼一声，百官们顿时噤若寒蝉，但依然用排斥的眼神死死瞪着穆。帝王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开时，穆身后的米罗还是那样天真无邪的望着自己，用那双猫眼石做成的眼睛。
　　“他是什么？穆。”
　　帝王慢慢的问，似乎在咬文嚼字。穆欠了欠身，声音透着疲惫：
　　“我做的人偶，陛下。”
　　四下里嗡嗡声又起，帝王怒目而视，便又平息下去了。
　　“他为什么会自己行动？”
　　穆浅浅的一笑，幽幽的答：
　　“这是我们的族人才能领会的秘密，我唯一可以告诉陛下的，是他身上从里到外的每一寸，都来自于陛下所提供的那些原料。”
　　帝王以手扶额，静默了很久，才再一次问到：
　　“他都能做些什么？”
　　“陛下要求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穆的神情庄重起来，他详细的解释道：
　　“他只是不能说话，没有自己的意志，除此之外，如果陛下命令他做什么事情，哪怕是去杀人，他也会照做不误，直到完成使命。”
　　这一次帝王彻底沉默了，他坐回自己的王座，神游天外似的想了长达几个小时的时间，当百官们觉得那个淡紫色头发的青年死到临头的时候，帝王才忽然发问：
　　“你想要什么奖赏，穆？”
　　“我……”
　　穆扭头望了望米罗，又扫了眼大殿上的百官，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帝王，却抿紧嘴唇，多一个字都没有说。帝王终究是睿智之人，他琢磨了片刻，便体察到了穆的隐忧，于是他掷地有声的道：
　　“从今天起，你就留在我这里照料米罗吧。我会为你的人偶单独建立一个寝宫，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擅自离开皇宫。”
　　百官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帝王这么说，就等于摆明了他的态度：谁若敢动穆或者那个叫米罗的人偶，谁才是真的死到临头了。穆当即长吁一口气，他赶忙伏地行礼，感激的说：
　　“谢过哈迪斯陛下，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