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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战火蔓延 ...

  •   他独自站在冰原上。
      极光在头顶舞蹈,寒风呼啸,他张开双臂拥抱整个冰冷的世界,绵长地吐息,让冷空气充满肺,让血管中奔腾的波涛也冷却下来。
      他看见自己的双手,试图抓握住眼前的什么东西,却一点点变得透明,甚至他用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空中的极光也依然如故清晰。
      他惊恐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看着他们,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身体被掏空,色彩模糊、淡去,终于他再也看不见自己,灵魂也挣扎着想要脱离。
      意识在迅速升高,漂浮到空中。留在地面上的,他瞪大双眼看去,那是一片微微泛红的枫叶。

      “不——”
      他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是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额头汗涔涔地发着热,而一只米色的北极熊就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他按住额头,强烈的头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
      床边的北极熊四脚并用地爬过来,而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头顶翘着一撮头发、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探了脑袋进来。
      “咦,你醒啦?”青年大大方方地推开门,端着一杯白开水走进来,“医生已经来过了,说你只是低烧,没什么大问题,在家休整几天就好了。”
      他茫然地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水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头痛又如潮水般袭来。
      “你……你是谁?”

      “失忆了?!”亚瑟•柯克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脸诧异地看着阿尔弗雷德,“这是什么意思?你说马修失忆了?!”
      阿尔弗雷德缓缓点头。
      亚瑟哼了一声:“不可能!马修和我们一样,国家不会轻易死亡,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失忆的!从来没听说有国家失忆一说,从来没有过!”他很激动地上前扯住阿尔弗雷德的衣领,咄咄逼人地瞪着他。
      后者无奈地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别冲我发火,又不是我的错。而且……其实我觉得他也不是‘莫名其妙’地失忆。”
      “什么意思?他头部受到重击了?”
      “我想小阿尔他不是这个意思。”仍坐在沙发上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神色倒是比亚瑟平静很多,“你还是冷静下来听听他的说法吧,毕竟他也有这样的经验呢。”
      亚瑟愣了一下:“经验?你是说……”
      阿尔弗雷德点头:“是的,我称之为,独立综合症。”
      “切——这名字可不怎么样。”
      “先听我解释吧。大部分国家都会经历这个过程,不过有些国家的形成比较自然,像王耀那样我猜就没有这个问题,但如果是像我和马修这样,从殖民地独立成为国家的……”阿尔弗雷德耸了耸肩,“或许会有比较严重的反应吧。我当初也是,大病一场,病好之后有一段时间记忆混乱,过了好几年才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也就是说,这是一段不适应期呢,”弗朗西斯若有所思地点头,“对于自己的主(马修)权和独立的不适应……小亚瑟你当年也有过哦,不记得了?”
      亚瑟摇头。
      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就是这样了。也许会忘记一些事情,也许会发生一些改变,也许……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亚瑟明显还没消气,他听说马修又病倒了于是日夜兼程从伦/敦赶来,却被告知马修居然会失忆,这种事着实让他无法接受。而且“独立综合症”这名字也的确勾起了他某些痛处。
      “好了好了,小阿尔又不是大夫,你也别太难为他了。”弗朗西斯站起来拍了拍亚瑟的肩膀,试图调停。
      但是亚瑟忿忿地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出了大门。
      阿尔弗雷德与弗朗西斯相互看了一眼,前者摇头,后者叹息。
      “你去劝劝他,”弗朗西斯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上楼看看马修。”
      “不——”阿尔弗雷德拽着他的手腕让他停下,而自己向楼梯走去,“我去守着马修,你去劝他。”
      “诶?”
      “这不是很显然的么,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我。”

      亚瑟•柯克兰独自站在马修家门口,皱着眉看着不远处的苏必利尔湖。
      身后门又响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从脚步声也知道是谁出来了——阿尔弗雷德从来不懂得将靴子砸地的声音放得轻一些。
      “你怎么还为了这种事想不开?”弗朗西斯站在他身后,既不上前,也不做出任何亲昵举动,整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你怎么还有闲情来这儿管闲事?”亚瑟的带刺地反问。
      弗朗西斯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真是抱歉,马修也是哥哥我看着长大的,他出事了我当然很担心。再者说……我怎么放心你和小阿尔两个笨蛋过来照顾小马修?且不说小阿尔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根本不会伺候人,只要想象下病中的小马修被你做的生化武器谋杀的样子——哥哥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亚瑟冷笑:“说真的,我真同情你那可怜的上司。自家面临战争的威胁,身为国家的你却在外面逍遥……啧啧,你现在在这里管闲事,也许贝什米特兄弟俩已经开始磨枪了啊。”
      弗朗西斯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旋即扯了扯嘴角:“大概就是那样吧。基尔伯特这次好像来真的了,估计再过不久战争就会开始了。”
      “会把整个欧/洲都卷进来么?”亚瑟的声音不易察觉地抖了抖。战争,虽然欧/洲大陆的大小战争几乎从未停息过,但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似乎有一场浩劫已经开始酝酿。
      “我不知道,但是……”弗朗西斯蹙眉,“虽然以前也和基尔伯特交过手,但是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如今的普/鲁/士,是从未有过的强大。”
      “是因为那个孩子吧。”又想起某些不快的回忆,亚瑟语气生涩。
      “路德维希……他很快就不再是个孩子了。他成长得很快,如今几乎快要和基尔伯特一般高了。基尔伯特很喜欢他,或者说,基尔伯特实在太喜欢他了……”
      “你想说什么?”
      弗朗西斯笑了笑:“爱,小亚瑟,爱是很可怕的东西。在遇到路德维希之前,基尔伯特从未真正爱过任何人。可如今对弟弟的溺爱,甚至能让他与全世界为敌。”
      “哼——所以你这个恶友就被他抛下了?他甚至想用法/兰/西的血来祭他的鹰/旗。你不觉得悲哀么?”亚瑟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正渐渐变得生硬。回忆和情感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思想,他对弗朗西斯的每一句嘲讽,都好像同等地扎在了自己身上。
      “我和你不一样,小亚瑟。有些事情见得多了,就不那么介怀了。对国家来说,友情什么的,都是一时的利益。只要我们存在一天,我们就都是彼此的敌人。”然后耸了耸肩,满是轻松的样子,“至于我和基尔伯特,没错,我们是朋友,但这只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和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之间的事情,无关法/兰/西和普/鲁/士啊。”
      亚瑟没吭声。他明白弗朗西斯话外的意思。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斗争,他们不能以国家的身份去付出感情,就好像他不该以英/吉/利的身份去憎恨阿尔弗雷德的独立。
      独立。没错,独立。这个词对亚瑟•柯克兰来说就像是入骨的毒药,他至今没有找到解毒剂。阿尔弗雷德说马修这是“独立综合症”的时候,他觉得那好不容易减轻的痛苦又再次迸发了。他想说该死的,我知道这是作为国家不得不接受的事情,但是作为亚瑟•柯克兰我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我曾经那么疼爱这两个孩子。
      “所以才说你想不开啊。”弗朗西斯又将话题绕了回来,“对这个结果你应该早有准备才对。签署《北美法案》(注:这是通过马修成为自治领的法案,见前文)的时候那么痛快,怎么憋到现在才发作?”
      “我没有想不开。”亚瑟开始有些烦躁,“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再说,我就算想不开又能改变什么?”
      弗朗西斯轻笑:“既然明知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想不开是为了难为你自己么?你不想让自己快乐啊……可是却有人希望你快乐,他每天早晨醒来必做的祷告,总有一句是希望你能快乐。”
      亚瑟沉默下去。他不敢应答,特别是在阿尔弗雷德回到他身边之后。他的历史,他从记事开始,记忆中就充满了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事情。
      天主教与圣公会之争,一连串失败的联姻,百年战争,拿/破/仑战争……
      他曾经在弗朗西斯华美得令人窒息的辉煌下陷入自卑,也曾骄傲地将国旗插在法/兰/西陷落的半壁江山;他从卑躬屈膝的诺曼底公爵成为高傲的海上霸主,直到如今他可以站在平等的立场,而那个男人始终满不在意地笑着,就将那些淹没于历史尘埃之下的战争与辉煌的碎片吹得四散而去。
      多少前尘往事,都付笑谈中。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他就是这种,当你需要他的时候总会出现,而当你不需要他的时候他甚至不会在你面前多停留一秒钟的男人。但他会在每天早晨为你祷告,在每一次你虚弱无助的时候,给你最温暖最坚定地肩膀。
      亚瑟沉默良久,身后的人寂静无声,让他甚至怀疑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别让我再继续欠下去了,弗朗西斯……”他叹息,闭上眼睛,“我欠你的早就已经超出了我的偿还能力,你要让我拿什么来抵债呢……”
      亚瑟等了许久,也不见身后有任何动静。难道已经走了?他知道,只要那个男人愿意,他的脚步就可以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一,二,三……
      他在心底数到十,终于忍不住转过身——
      他撞进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那双温柔的手臂在缓缓收紧。
      弗朗西斯把下巴抵在亚瑟的颈窝,硌着他的筋骨。
      “拿什么偿还?”弗朗西斯笑出了声,“小亚瑟,英/吉/利不欠法/兰/西任何东西,但我要你欠我的,我要你永远还不起……可即便如此,你也不会属于我,对不对?”
      亚瑟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弗朗西斯抱得那么紧,他浓稠的悲伤几乎将亚瑟淹没。
      他该如何回答?是,或者不是?要如何回答,他才可以不必见到弗朗西斯令人心痛的笑容?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弗朗西斯已经放开了他,轻轻揉乱他的短发,笑得像宗教画作上悲悯慈爱的玛利亚。
      “你说得对,我不能再此久留。战争就要开始了,虽然有些对不住马修,但我必须回到法/兰/西去准备了。”说着,他绕开亚瑟,准备离开。
      “小心贝什米特,”亚瑟的声音有点沙哑,“活着回来。”
      弗朗西斯不回头地冲他摆了摆手: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法/兰/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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