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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无双何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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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日,凤越的融资项目大获成功,各方签字画押,一切按步就班。当天晚上,就象以往的每次成功结案一样,凤越在本市的豪宅里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庆功酒会。与以往一样,酒会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豪门游乐场。
“凤凰的party”在道上已经很有名了,很多人费尽心思只为了谋得一张小小的入场卷。一来自然是因为“凤凰”的号召力,二来嘛,也是因为“凤凰的Party”早已成了声色犬马风月无边的代名词。更有不少好事之徒,以为可以因此见到与她齐名的四公子。只是,有资格出入凤越府上的人物,并不太多,而凤越自己和她的老板秦凤眠都不是招摇的人,所以她的party一向是个小圈子里的事情。至于四公子现身,那就更是没影儿的事 --- 物以稀为贵,四公子不是交际花,并不是认识的人越多越好。
就在凤越的party拉开序幕的时候,某海滨别墅内正上演着一场激情床戏。
布置摆设豪华的卧室内,最显眼的是窗下那张法国路易十四时期宫庭式样的大床。最有意思的,床的四周,还真的围着复古的锦帐。
锦帐内,两具年轻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急促的喘息声伴着床垫不堪重负的吱吱声,就是石人,只怕也会听得面红耳赤。
声音几经反复,终于完全停止下来,一时间,房间里只留下不太均匀的呼吸之声。待到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帐内伸出一只修长漂亮的美人手。
美人手刚撩起锦帐,就被另外一只手捉了回去,一个蛮横任性的声音同时响起:“不准走!”
“你他妈放不放手?”回答他的,是一个清淡冷漠的声音。很难想象,刚刚还在享受着□□欢爱的枕边之人,会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
果然,蛮横声音中多了不少委屈:“阿昔,求求你,再呆会儿好不好?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你这么快又要走。”
冷漠的声音不为所动:“那就不要见面好了。”
丢下这句话,他挑开锦帐整个人下到地上,不着片缕地走进浴室。十来分钟后,又围了张浴巾出来,伸手取了扔在床前塌上的衣裤穿上。他的穿衣动作极快,最难得的,他那般快法,整个穿衣过程竟仍然非常优雅。
他的枕边人坐在锦帐内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竟看得呆了。
也难怪,任谁看着这么个漂亮男人穿衣,也会目不转睛。
怎么讲呢,这个年轻男子个子高挑,面目漂亮,对,是漂亮,不是帅。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给人的感觉 --- 冷,却充满了诱惑。
这个人,面孔冷漠声音清淡,浑身上下冷冰冰,好似不带半点温度。但是他的冷法,不是那种让人望而生畏(或者望而生厌)的冰山美女的冷法,而是那种高山雪莲的清冷 --- 虽然被裹在一片寒冷里,却充满了危险和因危险而起的神秘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采摘。当然,对于大多数人,至多也就是想想而已。
最最了不得的,是他那双眼睛 --- 烟雾缭绕,朦胧却又幽深,好象带着股奇特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想要往里钻,迷人之极。公平的说,男子的外貌虽然非常漂亮,却也不是世所罕见,但这双眼睛,却绝对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危险之气借着这双眼睛的魔力,更是魅力无双。可以想象,对于某些人物,征服这样一个冷美人,会有怎样一种额外快感。
漂亮男子穿好衣服,又拿了皮筋束起漆黑的长头,然后大步向房门而去。帐内之人这才反应过来,跳下床□□地急急追去,却原来是个长得蛮帅的年轻男孩。
亏得房间很大,而被追之人也没有打算匆匆逃走,总算在男子开门之前追上,伸手一把从后面拥住他,带着哭腔说:“阿昔阿昔,真的要走啊?这么快?”
男子任由他倚在自己背上,淡漠的道:“迟早要走,迟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那就迟一点,求你了,阿昔!”
“我倒觉得早一点更好。记住,我不会再见你了,不要再来找我。” 语气不重,但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子斩钉截铁。
男孩终于意识到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怀里的这个人薄情寡义,什么言辞也打动不了他那颗冷冰冰的心 --- 如果他还有心的话。男孩眼里闪过一阵绝望,紧接着是满脸狂乱暴戾,他突然一用力,把男子向墙上撞去,跟着扑到他身上,低吼道:“我索性杀了你,我得不到,也不给别人!”
他可不是说说就得,话音未落,手上已经多了把刀,原来正好有把匕首放在门边小几上,想来是早有准备。
哪知冷美人仍旧面不改色,他一直没有做任何反抗,现在看着男孩手握利刃面露凶光,也只是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你们这些富家子,有没有点儿新鲜玩意儿?老来这套因爱生恨的把戏,烦不烦?杀我,凭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男孩牙一咬,手上利刃便要落下,但不知何故,一对上那双眼睛,手上又迟疑了。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象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到地上,盯着手上的匕首,说不出话。
从始自终,美男子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这时也只是理了理身上有些皱痕的上衣,然后调头而去,根本没有多看男孩一眼。
哪知他的手刚触到门柄,地上的男孩忽然一跃而起,直袭他的后背。男孩显然练过空手道之类的功夫,出手又快又狠,手上匕首看看就要扎进男子背心。
千均一发之季,突见男子身子轻轻一晃,男孩面前立即失了人影,就在一愣神的瞬间,他手上的匕首已给夺了下来,人也给扔在了床前地上。
“我告诉过你,杀我,凭你,还没有那个本事。”美男子淡淡的说。手中匕首应声而出,只见亮光一闪而过,地上男孩跟着一声惨叫,匕首已经钉在他的左脚上。
“没伤到要害,死不了。听好,下次再敢从背后偷袭,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说完这句话,冷美人开门而出,面上表情依旧无风无浪平静如常。
何昔,当然就是一刻钟前的那个冷美人,驾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兜着圈。他的心情很不好,只是他那一身清冷之气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好些人竟因此以为他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人,不会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那个孩子是他在极度无聊之下诱惑上手的猎物,现在觉得无趣了,随手扔掉就是,如此而已。
这下子,该恨我一辈子了!他有点自嘲的想,不过却没有半分的后悔 --- 后悔这种东西是件奢侈品,当你做过太多错事之后,你就没法再拥有它了。这是何昔的逻辑。
何昔在他26岁的生命里已经做过太多错事,不在乎多添这一桩。
和他人一样漂亮又清冷的银色法拉利最终停在了一家标着“银之月”标识的酒吧前。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不过宋玉那小子有次向他念叨过这个地方 --- 据宋玉讲,酒吧并不高档,但里面的情调很好,出入的也是附近大学里的教职人员,没有无聊的客人,是个借酒消愁的好地方。没想到,今天一番瞎转,竟刚好转了进来。
推门而入,不算嘈杂的酒吧突然陷入一片死寂,人们注视着刚刚进来的男子,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 深夜的小酒吧,忽然走进一位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再有教养的人,片刻的失神也在情理之中。
何昔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老实说,这里的客人还真的如宋玉所说,很有教养。他们的眼光中只有惊艳,没有贪梦,更没有四公子已经习已为常的“火力网”。
何昔对四周的惊艳视而不见,顶着他万年不变的清冷面孔走到吧台前坐下,要了一杯加冰威士剂,旁若无人地喝起来。直到他一口酒入了嘴唇,酒吧才渐渐恢复正常 --- 低低的笑谈,淡淡的琴声......
等等,琴声!
一念至此,何昔立即顺着琴声望去 --- 琴声在他进来时,并没有停下。
这可是桩稀罕事。
琴师是个年轻男子,有些瘦削,带着一副银边眼镜,秀气而沉静。此时,他正全副心神沉浸在音乐中,一曲Kevin Kern 的Another Realm (世外桃源)让他弹得清新空灵,乐声中,似乎有缕缕丝丝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林间,洒落在听众的心里......
何昔转过头,嘴角快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笑意 --- 阳光?对自己这种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生物,那是比后悔还要奢侈的东西。
不经意间,一杯酒已经下肚,然后是第二杯,再然后是第三杯......
记不清在他叫了第几杯酒的时候,吧台里的调酒师终于忍不住俯过身,用商量的语气道:“先生,你今天已经喝了不少了,明天再来好不好?”
半眯着眼睛看向那个长得满阳光的年轻人,何昔以问作答:“你看我象是有明天的人吗?”
年轻人迟迟疑疑地看着他,半晌才小声说:“先生,我想每个人都有明天。”
何昔伸出右手,修长的指尖抚上年轻人的脸颊,他那双闪着梦幻般光韵的眼睛直视进对方的眼眸:“真是个天真的孩子,我们活在不同的世界。”他的声音很淡漠,人也依旧清冷,只是在清冷和淡漠之中,故意加入了点别的东西 --- 诱惑。
是的,诱惑,一种不易察觉的诱惑,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他知道,对付这样的年轻人,足够了。
果然,小伙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全身僵硬,似乎呼吸也快停止了。
令人惊奇的,琴声在这个时候嘎然而止。
何昔放开手,铁树开花般地笑了笑,道:“少废话,拿酒。”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决定毁了面前这个生活在阳光中的天真小子。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改变主意,不是因为良心发现 --- 良心那种东西,他根本没有。而是因为他突然间失去了兴致。
他突然觉得:比起把一个男人弄上床,似乎喝酒更来得有趣。
琴声再次响起,何昔的酒也递了过来,那个年轻的调酒师,再也没有勇气向他说出半个“不”字。
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下去,何昔的脸上却一直没有现出丝毫的红韵,就好象真的千杯不醉一样,只是他的那双眼睛,却越来越迷蒙。
终于,年轻的调酒师见他从衣袋中掏出手机,轻轻叫了声:“风”,然后一头倒在吧台上,不动了......
凤越在party渐入佳境的时候,也就是午夜时分,接到了一个奇特的电话。
她的电话一般都由安先接听。当时正好安分不开身,于是莫十七听了。
莫十七的“莫”,是那个400年莫家的莫,而且还是莫家上代家主的那个莫 --- 他是莫家上代家主的第十七个儿子。只是他从小我行我素喜欢无拘无束,最后竟选了杀手作职业。更令人惊奇的是,居然让他混出了个“道上第一杀手”的名头。
莫家是个有意思的家族,起源于明代中叶的海盗。倭寇,也不仅仅是日本流亡武士的专有权,莫家的先祖也在其中占了一席之地,虽然他们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令人惊奇的是,这样一个古老的犯罪家族,不但奇迹般的400年不败,时至今日,更是坐到了七大家族老大的位置之上。
莫家有条家规“自己打的江山坐得稳”,翻译成现代文就是让子孙们自由竟争上岗,其结果不言而喻 --- 每一代莫家家主之争都是阴森森血淋淋,子孙们经此一战,能够劫后余生的,十中不过一二罢了。
这代家主莫天三年前坐上位置的时候,自然也是经历了一番血雨腥风。而莫十七因为对“自由”的热爱,完全没有卷入那场家主争夺战,成为他那一代莫家子孙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莫十七能够成为凤越的“安全顾问”,说起来,还是因了秦凤眠在赌桌上的好运气。两年前的一场小赌,逼得莫十七答应为当时出道不久的凤越效力几个月,亲手建立起全套保安系统 --- “第一杀手”经手的保安系统,相信没有几个杀手见了会不头痛。结果象安一样,一个临时的工作,竟成了遥遥无止期的牵挂 --- 道上大部分人都认定莫十七早在两年前就从杀手这一行中退休,现在应该被称作“前第一杀手”了。
莫十七一边听电话,一面叫过几个手下,用手势发出一连串命令。直到命令发完,他才把电话交到凤越手中,轻声说:“何昔在酒吧喝醉了。”
凤越接过电话,电话那头是银之月的年轻调酒师。原来见何昔人事不知。调酒师只得拿过电话,从中发现了凤越的号码,于是试着拨了过来。
挂上电话,莫十七那边也查出了何昔的方位,调酒师没有说谎,确实是“银之月”的位置。
凤越立即接通了安风的电话:“风,你快去,阿昔的情绪又失控了......”
电话里立即响起一阵穸穸簌簌的穿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