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第 65 章 黎明3 ...
-
隆冬的午夜,四周是一片浓重的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静的什么也听不见。向晴却一直在跑,刚才明明看到了他,就近在眼前,却怎么用力奔跑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区辛宇,你说过你不会离开,你说过你会等,多久你都会等的。
为什么你要跑那么快,为什么都不肯等我?
你怎么能,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在这汪洋大海中的最后一根浮木,我已经不能松手了。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终于驱走了无尽的黑暗,给了她一丝温暖和希望。
窗外的雪一直在下。
只觉得眼皮似有千斤般的重,好不容易睁开看了一眼,也什么都没看清,好累,累的连呼吸都感到十分疲惫。
尚存的一丝神智让她记起来昨晚在楼下发生的事,只记得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以为是区辛宇,却不想双手都被箍住,一块棉布捂住了她的口鼻,没多久,她便失去了知觉。
好累,几乎连思考都很困难,好像随时都会像昨晚一样昏睡过去。
整个头疼得厉害,额角突然传来一阵阵硬生生的疼,她用指尖摩挲着身下的地面,一片冰凉。睡在生硬的水泥地上,她只能不停地将身躯蜷缩成一团。
昨天晚上那快堵住她口鼻的棉布上一定是被用了□□。原来□□真的可以让人失去意识,以前看电视,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能让人昏睡的迷药。现在,算是有幸领教了。
所以昨天晚上的人,根本不是区辛宇。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梦。
她以为区辛宇不理她,她就一直跑,一直跑,冷得浑身都在发抖,直到再也跑不动,就停下来,整个人突然就倒了下去。浑身都在疼,疼得像是有无数根绣花针在扎她的肌肤,却又疼的不真实,像是幻觉,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都疼,迷糊的时候就感觉到四周的每一个方向都有一道门,风就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冷得锥心刺骨。
向晴试着想站起来,可还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连换个姿势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使出浑身的力气也只是挪动了一下身体。
半夜里大概是迷迷糊糊的有过一些神智,或许也只是本能,因为冷,本能想缩的紧一些,却没料到体力不支,人一歪,重重的倒了下去。
四周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向晴努力的睁开眼,想看看自己身处的境况,借助微弱的晨光,发现自己被丢在一间大屋子的一角。
她不敢出声,因为面对着墙角,也不知道把她带来这里的人还在不在。
大概是吸了不少的□□,过了很久,身上还是使不上一点力,手和脚都被很粗的麻绳绑了个结结实实,因为双手被反绑在了背后,已经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最后,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坐起身,靠在墙上,累的直喘了起来。
手臂上的血液一得到循环,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里头爬,这反倒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的意识又清醒了些。
额头微微渗出了细汗,向晴吃力的转动起了眼珠,天已经蒙蒙亮,借着光,她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天还未完全亮,屋子里安安静静,迷昏她的人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这是一个破旧的屋子,很大,白泥灰涂料的墙已看不到完璧,里头杂乱不堪,有不少木头做的架子被堆放在一边,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厂房或者仓库。
向晴抬起头,轻轻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总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身侧墙上的涂料已经掉的七零八落,橙红色的砖头清晰可见。好像是突然的事,天已经透亮,依稀能看到白色墙面上一抹鲜红的血迹,向晴皱了皱眉,突然觉得额头又生疼起来。
往上看,屋子的两面有很多窗户,材质已经是很少见的铁质窗,铁框已经完全生了锈,但并不影响窗户的结实性。
向晴又抬眸看了眼身侧紧闭的铁窗,才发现屋外下着雪。
没有风,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从来没这么看过它们,这样看着一场大雪纷飞,如此凄凉,但又如此美。
这座工厂一定远离村子,所以才可以这般安静,静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个世界,只留下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会再有一个人爱她了,再也不会有人愿意等她了。
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又想起了父母。
妈,你和爸,你们好吗?我很想你们,好想见你们……
偶尔有一片雪花从窗顶碎了一半的缝隙里落进来,像一个精灵,调皮的以为屋里的世界精彩万分,却在落地的瞬间才知道后悔,就算化作一滴水,也无法改变消逝的命运。
母亲说过,年前的雪最美,因为它代表来年的祥瑞,会带来一年的幸运。
她轻轻的笑,因为她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让父母失望。
她相信,她一定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她一定会出去,一定会有人来带她离开。
一定会有。
睡梦中依稀听到有人在说话。
“放心吧,这儿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一个丫头。”
“我们负责把人看好,事情办好之前还是谨慎点好。”
“连老天都在帮我们,你想想,我们等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都打算放弃了,她倒好……”
“喂,她额头上怎么有血,我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我已经很小心了。”
“算了,不管了,走,我们到外头去守着,强哥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只要我们这边守好不出事,太阳下山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向晴迷迷糊糊的听到一阵脚步声,大概是有两个人,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但她还是没有办法听清,只觉得耳边“轰隆轰隆”的响,脑袋像快要炸开了一样难受,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真的好难受。
好想回家……
后来模模糊糊的被一阵“哐啷”声吵醒,紧接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动了动眼珠,继续装睡。
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真的是在假装吗?
“不可能弄错的,强哥。”
“是啊,强哥,我们跟踪了那么久,确认了才下手的。”
片刻的沉默后。
“你觉得他有必要跟我开玩笑吗?”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强哥,人在那儿……”
谈话声越来越近,向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于是用尽力气掐自己。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们还想不想活命了?”
“我们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
“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如果拿不到钱……”
“强哥,我们不想再躲躲藏藏了,我们也没地方可躲了,那现在,我……”
“等等……这丫头……”
向晴突然心跳快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曾经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个声音是异常的熟悉,现在,却又是异常的遥远。
是谁呢?
会是谁?
春季的午夜。
“……况且其中一人确实曾经跟过大哥……”
“确实有可能,谢友强,他是顾氏酒业的财务经理……”
谢友强?!
谢叔叔!
仿佛是有一把刀,突然刺进心口,疼的可以令人窒息。等她终于从这种痛楚里清醒过来,周围已经没了人影。
天已经透亮。
窗外,雪依然在下。单调的白,却是无以伦比的美,一直认为它是水滴最美的化身。
轻轻一跃,它从破碎的玻璃窗口悄然飘进,缓缓的,轻轻的,无声无息的落在窗台上的半边碎玻璃上。
一朵,两朵……三朵……
她轻轻笑了。
铁窗坚固却没有防护栏。
费了很大的劲向晴才拿到了窗角的碎玻璃,玻璃碎的一侧锋利如刀刃,划过粗硬的麻绳,耳边仿佛能听到麻绳上的细丝一根根断裂的声音。
一根一根……
她还有时间。
只要割开手脚上绑着的麻绳,她就有机会逃出去,她一定要出去,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求生欲望。
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大概才能真正体会到,能好好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事。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一定。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还有那么多的人要见,她舍不得。
还有,她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对一个人说,她不想再留有遗憾,不想再错过。再给她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让她可以,用全部去爱上一个人。
所以现在,她需要的只是冷静。
玻璃边一下一下地摩擦着绳子。
不要放弃,一定行的,只要再坚持……
虽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热,可额头和后背却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闭上眼,向晴将所有的力气凝于指尖,手腕用力的一按。
全身的神经骤然间都有了知觉。
疼——
好疼。
向晴紧紧咬住唇。
温润的液体从她的掌心滑落,缓缓划过指尖。
她疼的蜷缩起身躯。
咬住牙,向晴吃痛的握起拳,将指腹按在掌心上。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慢慢的重复起之前的动作。
向晴似乎觉得自已一直在流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手腕处突然一松,她吃力的抬起头,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然后整个人靠在了墙壁上。
她已经精疲力竭。可是,她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向晴用力咽了下口水,喉咙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疼,她试着挪了挪身体。
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仿佛突然间都被触痛,疼的她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是怎么了,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已经疲惫不堪一样,竟连挣开绳子的力气都用不上来。
她需要休息,只要一会儿就好。
合上眼皮,却再也没有力气睁开双眼。但是因为疼,她还有一丝神智尚存。
后来,向晴被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吵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铁门那里朝她走过来。
她睁开眼,但依然是浑浑噩噩的,总觉得自己不是清醒的。
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关在这个没有温度的地方,她竟然开始觉得有些热。
仿佛睡着了,一切都已经安静。
在梦里,她看到了区辛宇,看到他对她笑。她也笑,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她再也不会逃开他,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她要他幸福。
两个人,一起。
那个好梦里,她还听到了警笛声。
警笛声……向晴努力转了转眼珠。怕自己又是幻听,低了低头,用力将后脑勺撞在了墙壁上。
可是除了觉得疼,浑身都在疼外,根本辨不清晰。
警笛声若有似无,忽近忽远,开始不真切起来。
“哐当!”
厂房笨重的大铁门伴着“嘎吱嘎吱”的响声又一次被打开。
向晴从眼缝里看,竟然出现了幻觉,就像高中那时发高烧,她总以为是母亲在喊她的名字,总以为母亲一直陪在她身边,醒来时,才发现守着她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婶婶。
而眼前,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到他出现在厂房的门口,一步一步的奔向她。可她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温暖的胸膛,熟悉的怀抱和味道,一切都是那样真实,仿佛不像是幻觉。
她乖乖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口急促的呼吸声,这一切都让她如此的心安,他好像真的就存在一样。
“我没事,我很好。”靠在他怀里,她轻声喃喃起来,“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你一定会来救我出去,我等到了。”
他好像说了句什么,向晴没办法听清,于是对他笑,像个孩子一样的咕哝道:“我就是知道,你一定会来,一定会找到我。”
因为,你承诺过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你就是那么死心眼,明明知道我一直想要推开你,可你还是不肯放手。明明知道,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可你还是固执的要对我好。
一直到我再也没有办法放开你的手,再也不想任你离开。
看到他,眼泪就不争气的想要流出来。
他的眉紧紧蹙起,她抬起手,却来不及触碰到它,仿佛是一下子没了力气,连抬手的力气都被抽空。
总觉得是安全了,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呼吸也就慢慢平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