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荆棘之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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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雅典的路途，谈不上顺利。
阿多尼斯的外貌太过引人注目，所到之处人们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追逐那个人的身影。那是世间最美的人啊，无人可以抗拒他的美丽。
而酒神的狂热信徒们显然也是个麻烦。狄俄尼索斯从大地上消失了，在那一场算不上友好的交谈之后，神明离开了大地。信徒们发出了尖啸，他们愤怒的嚎叫着，却再也没有人能感受到他们所信仰的神明的气息了。
只有那个人！
只有那个人还在这里！
疯狂的人们举起了手中的火把，开始寻找那个人的声影。渐渐地，所有的一切偏离了原本的意志，他们吵闹无序，他们肆无忌惮，疯狂与兴奋滋生了残忍与暴力，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为了避开她们，阿多尼斯不得不带着安西娅绕了远路。
他们一同在山洞里躲过雨，明灭的火光驱散了黑夜里的寒气；他们也借宿过路过的农庄，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得以调整休息。
遥远而枯燥的路途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细微的善意所温暖，阿多尼斯握着安西娅白皙的指尖，带着她不急不躁地向前走，手心的温度由此传递。
安西娅，为什么你的手永远如此冰凉？
寒意从指尖渗入，像是透着不知名的毒，阿多尼斯垂下眼眸，余光滑过着女孩那柔软温良的面庞，他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只是在这冰冷之间，觉得自己被缠绕，被侵蚀，被束缚。
安西娅感受到他渐渐收紧的力道，频频转过头向那边看去，但阿多尼斯却目不斜视，仿若未觉，直到安西娅因注意力不集中而被自己绊了个趔趄，还未等她惊呼出声，精瘦有力的臂膀便缠上了她的腰，下一秒便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他的怀抱满是温暖的气息，掺杂着细微的玫瑰馨香，人类的体温透过衣衫传递过来，微妙地让安西娅感到了一丝窘迫与不适。
太近了。
安西娅下意识地想到，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时萌生出这样带着隐秘的抗拒的想法。
她微微挣扎想要脱离这个让她觉得充满了异样的怀抱，可腰间猛然收紧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歪了歪头，表达了她的疑问。
阿多尼斯缓缓低头，靠近了她的脸庞。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孩空茫的眼，天真与茫然几乎就写在她的眼中。
她对此一无所知。
这个念头在阿多尼斯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力道在这一瞬松了三分，随后就被拉扯进意识的深海里，不见踪影。
他们的呼吸在这一刻交缠，安西娅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向后仰去。
顿了顿，阿多尼斯抿着唇直起身，缓缓地吐了口气。他抬手轻轻抚上女孩干净细腻的面庞，漂亮的声线中包含着难以察觉的隐忍，又轻又低，仿佛是自语那般。
“安西娅，你能看到我的灵魂，”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冰蓝的眼眸中燃烧着看不见的火焰，可那语气却是如此小心翼翼，怕是惊扰了谁一般，近乎无声，“那你能看到我的心吗？”
安西娅没有说话。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安静而无辜地望着他，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不变分毫。
可阿多尼斯心中沸腾的血液却逐渐冷却下来。明明这句低喃悄无声息，安西娅的表现也如同没有听见一样，可阿多尼斯偏偏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她听得分明，却缄默不语。
这是无声的拒绝与疏离，骤然间就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就像是她一贯的那样，就算是偏头说笑间，那股子至上而下的注视也挥之不去。
他们从来没有在同一个高度对话。
安西娅是不同的，是高高在上的，是远离凡尘的。
甚至于，阿多尼斯曾一度以为她和阿芙罗狄忒一样。
静谧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阿多尼斯垂下了眼睫。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指尖向上游移，遮住了安西娅的眼，随后，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了手背上。
他明明知道安西娅看不见，却还是这样做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狼狈万分，可事实却是那动作、那眼神满是温柔。
“走吧。”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背过身去径自带路，不去看安西娅那干净的眼眸只是他的手却坚定地握着安西娅的指尖，沉默而强势地引着她前行。
他没有看到，安西娅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又仿若带着厌恶的神情，而在下一秒归于平淡。
斯巴达，以军事而闻名的希腊最繁茂的城邦之一。
在希波科翁被赫拉克勒斯杀死后，其兄弟廷达柔斯成为了斯巴达王，并带领斯巴达走上了蓬勃的发展期，人民爱戴他们的王，歌颂着他的英明。
事实上，作为将雅典定为目标的两人，是不应该去往斯巴达的，但安西娅说，她收到了一条神谕，在此之前，她要前往斯巴达。
“虽然说只是祭品啦，但是我还是很得神明宠爱的呀。”小姑娘歪着头，语调轻快，她的唇边挂着灿烂的笑，模样天真又烂漫。她空茫的眼中像是包容了万物，可是却没有一个能照进她的眼底。
阿多尼斯静静地看着她。
他想，你当然独得恩宠，你是神千挑万选后最满意的祭品，你没有被杀死，也不会被献祭，神的目光从来没有移开，它会一直注视你。它看着你跌跌撞撞地穿过密林，看着你在命运的道路上龋龋独行，你终究会回来的，因为你是它的祭品。
阿多尼斯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沉沉，滑过安西娅亚麻色的发梢，最后抬手轻抚着她的发间：“我知道。”
神明啊……
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顾的，冷漠无情的，神明啊——
“是谁？”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眼中，竟显得万分深情，“你们祭祀的是谁？”
——你是谁？
安西娅勾起了唇角，她微笑起来，在那一瞬间，万千光芒融入她的眼底。
“星辰之神，千洛忒缇斯。”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荆棘之途（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