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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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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隔着一层水帘,波光潋滟,轻微地散开来。
她的手缓缓伸出。
声音从模糊到清晰,指尖碰触到水面,又嗦地伸回。
水面已经呈现螺旋状,一圈一圈地,仿佛缭乱的心思,一圈一圈地,永无止境地荡漾开。
蒋雅低下头,“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就认识他了。”
夏季的光环盛放,越发浓烈的青葱气息,外头的蝉声依附在树上,带着树叶的飒飒声很是烦人,洪欣瑞拨了拨头发,触摸到脖子,已经是黏湿的一片,她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雅叹了一口气,手指绕着桌子上的电话线,“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清楚吗?别装了,你没那么笨。”
“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严刑拷问?还是要以死威逼?”
洪欣瑞的声音尖锐,蒋雅抿了抿嘴,像个小孩子般无赖地说道:“你是我好朋友,我应该信你的。但兰兰说见到你和文修在咖啡厅里。而且你们两个以前就曾经瞒着我在一起过,我很难不怀疑你们是不是旧情复燃。”
洪欣瑞抚额,真想将方兰兰的头拧下来,明知道蒋雅的性子,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她解释,“那天是恰好碰到而已。你知道的,我和他绝对是一清二白的,比水还清。我怎么可能会吃回头草啊。”
蒋雅皱了皱鼻子,“现在的水都不清的。”
洪欣瑞对这株从小就在温室里孕育从来没有长大过的花朵很是无奈,她说:“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你自个儿纠结去,别在我眼前晃荡着。”
就是要在你眼前晃荡着,提醒你什么是“朋友夫不可欺”啊。
不过和洪欣瑞相处了那么久,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每次听兰兰说文修和哪个女生在一起,就像潜伏的病毒发作一般难以自制。
蒋雅转了转眼珠子,扯开一个无敌灿烂的笑容,“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啊。刚才是说来闹着玩的。”
洪欣瑞翻了翻白眼,刚才没差要眼泪汪汪滴出几滴眼泪来,还说开玩笑来着。
她无视这个吃饱饭没事干的家伙,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利索地剔开笔盖,一行一行地阅读过去,偶尔用笔作一下记号。
蒋雅见她不理自己,坐着也嫌无聊,望了望窗外,绿得刺眼的树木泛着青光叫人眼疼得很,她眨了眨眼睛,别过头,眼前的影像顿时出现了一个黑影,她好玩地伸出手指,捕风捉影起来,过了一会也觉得自己着实是幼稚得要紧,伸前头去,“你看啥?向谨——我认识他啊,他是向老爷子的小孙子,据说是私生子。”
洪欣瑞抬起头,“哦?你认识的。”
蒋雅点了点头,“不算很熟啦。不过我外公和向爷爷挺熟悉的,那次他八十大寿,我过去蹭了一会,恰好和他聊了一会。人好像还不错,没有传闻中那么难听。”
洪欣瑞都差点忘了眼前这位狂爱hellokitty的粉红lady是富得流油的蒋氏家族的小公主,她点了点笔,“他订了婚吗?”
“不知道。我回家帮你问一下。”
蒋雅仿佛想起来了什么,“兰兰好像认识他的。”
那天向谨好像问了她兰兰的事吧。她搔了搔头,应该是吧。
“是吗?”洪欣瑞冷笑了一声,上次叫她查一下,她避得老开,仿佛碰到了艾滋病人一样,找了诸般理由,原来是认识的嘛。
蒋雅耸着肩头嘻嘻笑道:“你知不知道向谨和文修是大学同学,他说文修很受洋妹的欢迎,经常有人堵在他公寓里,大冷天里脱得只剩下一件bra。不过文修很自制啦,他不是那种滥交的人。”
“你们谈话的内容挺丰富的嘛。”
蒋雅听不出她的讽刺,想起方文修,咬着指甲笑得十分甜蜜。
洪欣瑞看着眼前这个甜得要渗出蜜糖的家伙,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她招了招手下逐客令,“你回去帮我查一下向谨的事。还有,叫方兰兰赶紧滚回来,别告诉我她哪位住在国外的阿姨的表弟出车祸或者结婚什么的。”
蒋雅看了看墙上那老旧的钟,才四点十五分,“我还不想走,回家好无聊。”
洪欣瑞一副“你得了吧”的表情望着她,一语击中,“方文修六点才下班。你每次都是等到五点半才回家等候他回来。就你这出息,怪不得他老不待见你。”
蒋雅家和方文修家都是在锦绣山庄,虽然说都是在半山腰,但锦绣山庄素来以地大物博著称,出去外面买样东西都非得开车去,要不腿得给走断了,蒋雅通常都是直奔方文修家,一向自峙着“二少爷的未婚妻”。方家和蒋家是世交,从小看着蒋雅长大,对她也是疼到心坎里,什么事都随着她闹。
蒋雅被她戳到了疼处,气鼓鼓地说:“你自己什么都不懂!”
洪欣瑞看着她天天这样子为一个男人而活着着实是没什么意思,她说:“你就不能找一些正紧事干一下吗?虽然说你不缺那丁点钱,但总好过这样无所事事吧。更何况你都毕业半年了。”
蒋雅一脸诧异地望着她,“谁说我没有工作呢?”
好笑!天天往这里溜达还能干什么工作!
“请问你在哪里高就?”
蒋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我明明就在你这里工作。你还嫌我碍地方。你这小没良心的。”
如果上网,喝下午茶,玩手机,看小说这算的话……
洪欣瑞正想讽刺什么,蒋雅就幽幽地传来一句,“上个月月租还是我付的。”
她立刻适时地噤声了。
五点半,接送蒋雅的司机准时来了。
洪欣瑞一边欢喜地送走这个“天下第一闲人”还不忘提醒向谨的事。
蒋雅坐在奔驰S600普尔曼里手挥得老欢。
直到作为司机的王叔都忍不住叫道:“小姐,可以走了吗?”
蒋雅才收回手,嘻嘻地道:“可以了。”
“是照旧去方宅吗?”
“恩。”
王叔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真不明白小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风雨不改,每天首先不是回家,而是跑去方宅等方二少下班,偏偏方二少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小姐还是继续“拿热脸贴冷屁股”。
到了方宅,蒋雅一蹦一跳地跑下去,蹲在门口上看着人烟稀少的道路。
方宅的门卫已经司空见惯,会心地笑了笑就认真地在原处站岗。
蒋雅眯起眼睛,尽管已经六点了,天还是亮得可以,毫无半点将近夜晚的哀凄。这地方不像市区,人来人往,等了老一会也不见半只人影。
倒是偶尔有一两只走散的肥狗。
蒋雅正想站起身来捶捶发软的双腿,就见到一辆黑色的跑车飞奔而来,她心一欢,连忙从包包里抄出梳子理了理头发。
待车子近了,她软下肩膀,不是方文修的车子。
向谨一下车就见到某个一脸丧气的人,他忍住笑意,扬了扬手,“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尽管向谨长得很符合她的审美观,高挑的个子,斯文俊美的脸孔,但蒋雅仍在为期待落空而郁郁不乐,勉强地提了提嘴角,“恩。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向谨听她一副以女主人自居的口吻,想起方文修一提起她就一脸的无奈样子,促狭地一笑,“帮文修拿一些东西。”
“我帮你去拿。他的东西我最清楚。”
蒋雅走在前方带路,不是她说假的,她对于方文修的东西简直是摸得一清二楚,连他底裤放在衣柜哪里都知道。
蒋雅畅通无阻地领着向谨走上二楼,她非常熟练地从包包里掏出钥匙,咔嚓地一开。
向谨好奇道:“他房间的钥匙是每人一条的吗?”
蒋雅得意地走进房间里,“怎么可能啊。不过——”她压低声音,“你别告诉别人哦,这钥匙我是偷来的。”
向谨强忍住内心的笑意,难得俊秀的脸容有些扭曲,他终于明白好友为什么对她避之不及。
蒋雅没有注意到他异样,非常兴奋地诉说着自己是如何如何对方文修的东西了如指掌,直到说到某个敏感的问题,她的声音一低,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
“什么事吗?”向谨问。
蒋雅撇了撇嘴角,转而道:“你要拿什么东西吗?”
“你随便收拾几套衣服给他。”
向谨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非常满意地看到蒋雅一脸的诧异,谁叫方文修这给浆糊蒙了眼的家伙连他都敢指使了。
蒋雅顿了顿,“他要出差吗?”
向谨皱了皱眉,疑问道:“你不知道吗?他搬出去住了。”
彷如一个平地雷,蒋雅抿了抿嘴,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他竟然不告诉她。
她难过地站起身来,走去更衣室里收拾了几套衣服,整整齐齐地装在行李箱里,抽出去。
向谨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心里难得起了半丝罪恶感,正考虑着要不要说上几句话安慰一下,就迎来蒋雅一双明亮明亮的大眼睛。
她露出一副雪白的牙齿,摩擦着手掌,“你要载我去他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