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笛卡]Air》苻蓠

2、第一幕

　　第一幕
　　于是这个故事的开头只能模糊如透过磨砂玻璃的暧昧日光。公元1740年，或许更早，地点是巴尔干半岛上那个实际并不存在的神之领域。圣域的秋季有一种涂抹过重的粉饰感，因为阳光的金色温暖得太过刻意，但月色却是真实的，如欧洲古老的民间故事或者21世纪狗血的奇幻小说所言，它能抹去一切由白天的光影布下的魔法。

　　卡路狄亚的长发在月光下是银蓝色的。
　　他本人并不在意这样的事实，又或者是他懒得花费精力去理解这个抽象的形容词汇。这个时代能够准确地分辨各种蓝色的画家要么已经没入黄土，要么尚未出生，唯一在世的一位，不幸恰巧在敌方领着boss的薪水。所以做出这种判断的人，毫无疑问只能是读过很多一听名字就很无用的书，并且乐于使用母语来表达一些模棱两可的概念的笛捷尔。
　　这当然不能算作毁谤，但参考笛捷尔当时的表情，似乎也很难归为赞美。笛捷尔的表情在大部分时间中会轻易给人留下无情的印象，但在那因为手代木的画风缘故而显得纤长的羽睫之下一闪而过的目光，却夹杂着与旁人称道的睿智和冷峻截然不同的，温和、促狭、以及属于战士的血气方刚。如果他不是为命运所摆布而不得不从事圣斗士这种以杀人和被杀为天职的职业，那么也许后世的人们会有机会在18世纪科学家的传记或者法国大革命的元勋里看到他的名字，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会随着无数庸庸碌碌的人一起在由生至死的短暂路途中充当匆匆过客，然后什么也不会留下。
　　不过神之手将他安排到了这个时间的这个地点，并且赋予了他一种不可违抗的存在形式。凭借和幼驯染的约定就能入主黄道十二宫的故事太过扯淡，除了每周买《Jump》的中二病患者之外早已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是我，我又为置身此地——这种纠缠了各国哲学家上千年的问题，聪慧如圣域的军师，自然也深陷于这种与神斗智的游戏。不过他更高一筹的地方在于，在20岁之前他就发现了，这个迷宫没有出口，四周的墙壁都是封死的。
　　既然目力所及之处都没有出路，那么不如暂时享用迷宫中足以以假乱真的拟态环境——比如1740年的秋天温暖得太过虚幻的午后阳光，又比如爱琴海上升起的月光中熠熠生辉的银蓝色长发。
　　天蝎座卡路狄亚，在水瓶座笛捷尔短暂而简洁的一生中，也许算得上是最热烈最激荡的一个变数。

　　他们的初遇是否始于1740年的秋天，这已然不可考了。比起结局，这开端显得平淡乏味并且毫无传奇性。依照圣域古老的习俗，在太阳掠过黄道上的某一星座的时间内，该星座所对应的黄金圣斗士必须从修炼地返回圣域守宫。这一制度所带来的诸多影响之一，就是十二宫中除了邻居之外，其余的人都相隔如参商。十二黄金圣斗士彼此间的关系绝不像希绪弗斯的煽动性演讲里标榜的那样亲如兄弟，实际上除了少数私交甚好的亲友之外，大部分人都早已习惯离群索居的孤独生活。
　　于是那一年的10月到11月，太阳的轨道掠过天蝎座15颗主星的一个月中，卡路狄亚每天百无聊赖地在天蝎宫用指甲挠墙。事实上会偶尔穿过他这里的人并不算少，比如每天都要去向教皇汇报工作的希绪弗斯，比如代替常年不见踪影的马尼戈特去陪教皇闲话家常的史昂。不过他们显然都不属于有胆量冒着私斗的罪名陪卡路狄亚磨他那发痒的指甲的类型，所以在卡路狄亚的逻辑简单的字典里他们都与杂兵无异。
　　然后在浪费生命一般的时间流逝中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水瓶座黄金圣斗士笛捷尔，奉命觐见教皇，请予通行。”
　　略带金属质感的清亮嗓音和公事公办的无趣口吻搭配起来有种微妙的违和感，卡路狄亚在一瞬间眯起了狭长的双眼。站在门廊下来客有一张混合了若干东方气息的白种人面孔，长发因为逆光而辨不清颜色，一种西方人臆想中的东方情愫悄然滋长。
　　“噢，水瓶座。”
　　关于水瓶座的传言他多少也有所耳闻，虽然千篇一律的都是对其冷静和博学的赞美。至于实力如何，则意外地成为传言中的盲点。
　　“那么来战一场如何？赢了就让你过去。”
　　“什么？……”

　　很难说愤怒和惊愕哪一种感情占到了上风。笛捷尔有一个瞬间很想凌空抓取一本《圣域治安管理条例》朝对方的脸直接砸去，并勒令他抄写“私斗=死罪”的条款1000遍。不过在他凭借无以伦比的冷静和理智压下这个念头的同时，对方猩红尖锐的指甲已经指到他的咽喉。
　　这个动作在后来不算漫长的岁月里重复过很多很多次，直到他对之习以为常。那锐利而灼热的武器从不曾真正伤过他，包括这莫名其妙的第一次。尽管——很久以后以智商出众情商扫地而著称的水瓶宫大人终于体会到，它的主人对于在他的身上刻下猎物的烙印这件事，有着多么热切的期盼和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