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笛卡]Air》苻蓠

3、第二幕

　　第二幕
　　如果加隆的记性足够好，那么在他学习自残教教主精神让米罗往自己身上扎针的时候就会发现，许多年前在那座深海中的王城，他曾经见过同样一张属于阿开亚人的英俊面孔。

　　卡路狄亚出生在希腊，不过与其说这是一个事实，还不如说是人们根据他的名字的语种而做出的猜测。加上米罗是个120%的希腊人，所以这猜测看起来就更加确凿。而笛捷尔出生在法国北部乍暖还寒的二月，他的名字在法语中的意义是“新雪初融”。
　　关于名字和籍贯的话题，他们是在因私斗而被罚关禁闭的时候谈起的。一贯身为优等生标本的笛捷尔居然参与私斗，这让圣域精神文明建设负责人希绪弗斯大跌眼镜——如果他有眼镜的话。幸而情节并不严重，所以处罚也只是听他语重心长地说教之后关三天的小黑屋而已。当然，对于卡路狄亚来说，前一种比后一种更难忍受。——对于笛捷尔，似乎也是相同的。
　　然而黑暗能带来太多柔软的思绪，而并非如人们想当然的那样只渲染恐惧和绝望。并且它还具备把一个复杂到令人生畏的生命还原成简单的声音的力量。笛捷尔的嗓音和他的容貌一样具有一种来源不明的东方气质，但他的希腊语说得又标准又醇正。他们在姓名和籍贯之外还谈论了很多问题，比如以他们的年龄其实并不能深知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又或者是世界各地浩如烟海的传说与神话。卡路狄亚发现这个初识的同僚如各种版本的传言中所说的一样渊博，但是这却并不能激起他钦佩或景仰的情绪。
　　战斗、燃烧、死亡，以恒定的速率接踵而至的三拍子，短暂的间隙中积累下的知识，时间一到也将随着肉身的消逝而灰飞烟灭。——年少的卡路狄亚自然构想不出这么宏大的主题，他只是在黑暗中把头一仰甩了甩长发，黑暗把他脸上嘲讽的神色也一并吞没：
　　“切，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能当必杀技么？”
　　笛捷尔轻笑不答。

　　至死他们也都不知道，从初识开始，他们就都默默地将彼此看作了尚未长大的孩子。

　　关完禁闭后笛捷尔接了教皇派下的任务去了北欧，而卡路狄亚继续在挠墙中打发每一天的日升月落。他们的再次相见是在这之后的大半年。这些在卡路狄亚看来毫无意义的日月里他鲜少想起笛捷尔，因为从各种意义上来看他们的道路都很难产生交点——他或者他们，都注定要孤独地战斗并且孤独地死去，与任何旁人均无牵连。
　　只是在某一夜在他的心脏被禁忌的火焰灼烧，让他甚至以为死神近在眼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笛捷尔的手很冷。

　　他在漫长的夜里回想那次私斗，先于优等生的理智率先做出反应的是战士的本能。他的指甲以光速抵至对方的咽喉，然后被对方以光速扼住手腕。自指间生出的寒冰瞬间冻结了他的半条手臂，刺骨的冷，穿透黄金的甲胄，渗入骨骼的缝隙，神经的末梢都在针刺般麻痹的疼痛中兴奋地跃动。
　　他牢记了那种寒冷和那种跃动，却忘了对方有着怎样一张面孔。——甚或名字。
　　法国北部、二月、冬去春来的标志和仪式，薄雪在暖阳下化为潺潺的河。
　　——这些意象让那个名字呼之欲出，然而最终，这一闪的灵光也被烈火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