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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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在东海之外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仙山之上生神芝仙草流琼浆玉液，更有仙人居其间，所炼神丹可使人长生不老。早在战国时代，齐威王燕昭王等均使人如海求三神山。秦始皇更遣了一名方士名为“徐福”者，带童男童女九十九人，出外寻访长生不死之药。最后当然没有结果，秦始皇享年不足半百便撒手而去，江山也在三代之后易主他人。而徐福的传说却一直未被遗忘。有的人说他与童男童女们死在大海的浪涛中；有的人说他们被仙人收留已然得道；也有人说他们在遥远的扶桑国定居，此类种种，皆无凭证。
而今日——
卿墨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冰轮东起，暮色沉暧，祭典的篝火呼地燃起，干燥的柴火里有几管竹子，被火一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昭示着祭典的开始。兔兔秦邑等人来邀请他们参加祭典，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虽说许多疑惑有了新的进展，又添加了许多新的疑惑，两人还是一起起身走向篝火边大家围坐的圈儿。
不如先好好享受这一夜的安宁吧。
祭典的流程显然这群孩子已经极为熟练。祭过了徐福，上官寅等几个男孩带上面具换了衣衫跳起招魂舞。一招一式莫与现在相同，卿墨想起了万花谷中那座神秘的水月宫中壁画，倒与这舞姿有几分相似。
莫非这些孩子真是先秦之人？他不由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心思转个不停，没注意到一旁的小酒鬼得了美酒吸溜溜也喝个不停。
清水村是海岛，祭典上自然少不了海鲜。烤鱼醉虾切脍蒸蟹，配上上官寅调制的美酒，着实醉人。清祀吃得高兴，待卿墨回过神，小酒鬼已经满意地打起酒嗝。再看桌上，两条烤鱼骨头，一堆虾皮蟹壳，一盘子切脍清洁溜溜，好似盘子压根儿就没装过东西似的。
卿墨嘲笑道：“没吃过海鲜呢？前几日也不见你吃得多。”
清祀眼睛亮晶晶：“除了这种大螃蟹，华山也能吃到河鲜。不过这里的酒好！”他意犹未尽地舔嘴角，“华山寒泉里也有鱼虾螃蟹，可是师兄不会做醉虾，以后回去一定要叫他试试。螃蟹个头太小，是不用来做吃的。切脍倒是常吃的，冰泉里的白鱼，连冰块都不用，师兄直接用匕首切了就能上桌，我们常常用谁切的薄来比较剑术呢！”
用切脍薄厚来比剑术？卿墨失笑，也不能说不是个好法子。于是起了逗弄的心思：“那可要鉴定一下洛道长的剑术才可以。”
清祀得意道：“成！”接着一摸手边的射鬾剑，皱了鼻子道：“借我个匕首。”
卿墨从怀里掏切药用的小匕首，道：“这么久还没磨合好么？”
清祀把手边剑搁在案桌上，篝火光在鎏金神兽纹上雀跃不止，犹似在跳一曲祭舞：“这把剑怒时暴烈，暗时妖魅，若在纯阳该算一把妖剑。可是奇怪的是，这种暴烈妖魅中又有一股大道正气。太奇怪了。叶庄主为何挑这把剑给我，怎么看也不是我该用的。”
“射鬾者，一名‘欬攺’，刚卯也，为汉代辟邪佩物。此剑用辟邪物做名，应该不是妖剑才对。至于叶庄主——”卿墨将“射鬾”二字在齿间反复念了片刻，心道：莫非叶庄主也知道了清祀的身世？怒时暴烈伏尸万里，暗时妖魅权力惑人，偏偏又是世间王道所向。射鬾、社稷，可不是么。清祀当然无心皇位，更不欲与皇家有所相干，叶庄主这是为何？
“叶庄主——？怎的不说了？”清祀已经取了一条鱼，举匕首在半空。
卿墨无奈笑着揉了一把他后脑，道：“人逗你玩也不一定。”
胡说！清祀显然不信，瞪了他一眼，朝着海鱼下刀。剔骨去刺，咄咄咄咄咄咄咄，匕首接触案桌发出急促地轻响，不等卿墨定睛看个明白，清祀已经用匕首一扫，晶莹的鱼脍落入卿墨盘中。
卿墨略感惊讶，忙提箸夹起一片。海鱼白肉，鱼片极薄，丝毫不逊于万花谷中大厨刀工。一张鱼片在箸头撑开，能透过鱼肉看到篝火跃动，最妙的是鱼片上清晰地蜿蜒着雪白波浪纹，是鱼肉的纹理，即使切到如斯薄度，依然清晰可见。
薄薄鱼片方落到舌尖就尽数化为一抹鲜甜，真是刀工与食材的绝配！
清祀笑咪咪，心里得意地不行。
没等卿墨夸奖，旁里斜来一双筷子，飞快地夹走了一片，随即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哎呀好薄！”吞入肚内，“哇！入口即化！好吃！小道长这真的是你切的？好手艺！刮目相看啊！”
秦邑的喊声瞬间就聚拢起一大群人，先到的七手八脚把卿墨案桌上的鱼片抢了个精光，连徐淮都凑了一筷，赞叹着不比谷中王大厨的刀工逊色。没抢到的人听到周围赞叹，更是起哄要清祀继续露一手。
清祀脸皮薄，期期艾艾地看了卿墨一眼，卿墨一边笑他到了人前，得意劲头就无影无踪了。一边道：“就给大家看看纯阳宫的剑术又何妨？”
清祀定了定神，微红着耳朵，再演示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掀起一阵惊呼笑闹。
美酒送香，鲜果新嫩，海鲜甜美。果然是一派安详和乐。
月到中天，吃饱喝足的众人大多散去，偶有未走的也三三两两在一起，喝酒聊天发酒疯。篝火还在孜孜不倦地摇摆着身姿，而卿墨和清祀听到了一个奇妙的故事。
这是司马雁说给他们听的，有关他们来历的故事。
很久以前，她自己也不记得是多少年了。秦始皇求取不老药，有方士说要喝九十九个九岁童男童女的鲜血就可长生不老。徐福不想看他们被杀死，谎称带着九十九个童男童女往东海仙山去交换，可求得仙山之药。秦始皇自然也听过海外仙山之名，就同意了。他们随着徐福出海，奈何在东海遇上了风浪，船搁浅在暗礁。徐福用小船在风浪中一批一批把他们送到岸上，不知送了多少次，最后一批孩子上岸，他就累倒在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徐福对他们有再造之恩，因此他们尊他为父，年年都要拜祭。
当年他们在荒岛上他们饿地几乎死去，直到上官寅无意中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棵桃树。桃树上正好结了九十九个桃子，他们每人吃了一个。奇怪的是，这桃子下肚，他们的疲惫和饥饿瞬间消失了，他们很高兴，可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再也没有老去。他们也曾经想再去看过那株桃树，却再也找到过那个山洞。
或许海外真的有仙人，那是仙人的洞府也不一定。
于是他们在荒岛上盖起了小屋，安定了下来。
再后来，有一些人来到这个岛上定居，他们与那家人相处甚好，偶尔有些往来。
就是那时候，他们之中的一个小姑娘丘秋，爱上了那家人的儿子。丘秋从小和那人一起玩耍，直到他渐渐长大，她还是老样子，就再也不敢和他交往了。直到传来他定亲的消息，丘秋才知道自己爱上了对方。
可是这又能如何呢？且不说他们是不老不死的妖异之人，就单单是这孩童模样，又如何能和人谈情说爱呢？
他们离开了岛屿，想要寻找看看有没有能解开他们不老之身的药，让他们之中和丘秋一样的人，能像普通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像普通人一样去爱一个人，经历普通人一生所能经历的那些事情。
听到此处，清祀忍不住道：“那你们出来多久啦？那个人说不定已经成亲了，那该怎么办？”
司马雁道：“后来那个人没有成亲，他心在天下，不愿拘泥在这个小岛上，解开了他父亲在小岛周围下的阵法禁制，往中原去了。听说还创立了个什么门派，他未婚妻还追去了他身边，可是被拒绝了。”
清祀觉得这个故事有点儿耳熟，细细想了半晌，似乎和万花谷主的故事有些像呀。他不由去看卿墨。卿墨黑着脸，徐淮也一脸苦笑。他心中一突，默默闭嘴没敢把猜测说出来。
司马雁道：“我们经过寇岛也是无意，正好父亲的忌辰到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整一下，举行祭典。父亲对我们有大恩，可是我们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一年一度的祭典了。”
“所以你们请徐淮帮忙寻找解药？”
司马雁道：“若是可以，请务必帮一帮我们。”
卿墨看了看清祀，没有立时回答，只道需要考虑一二。
几人又就寇岛之事聊了几句，夜风起了方才散去。
回到暂居的小屋，清祀坐在窗前擦剑。射鬾剑在月光下有轻薄的红光流淌，被拭剑的白布掩去，又愈发明亮起来。
卿墨盯着射鬾剑发呆，想到寇岛八代原、倭寇发疯、东瀛之毒；想到红衣教滞留的药物；想到徐淮所说枫华谷和李渡城之事，又想到清水村的这群孩童以及烟波微茫的日轮山城；还有清祀不寻常的身世。
谢云流在日轮山城，莫非那个人也在？
要研制出这群孩童的解药，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他们若进入日轮山城，也不知后事如何。再思及徐淮的健康状况，卿墨也有点犹豫起来。
“你想留在寇岛找线索吗？”清祀突然打破一室寂静。他也不说是什么线索，寇岛中异象千头万绪，哪一样都不是容易解决的。
卿墨沉吟半晌，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日轮山城。”
清祀道：“李哥哥和我一起呢。”
卿墨摇头。
清祀坚持道：“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这里的事情也很重要，日轮山城里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我需要尽快去。我们分开行动是最好的。”
卿墨笑了：“可是我不想我们分开。人总有心所挂碍之人，一举一动接受制肘，谁都逃不掉，若你算我的累赘，那我也是你的累赘罢了。”
清祀握着卿墨的手，指节修长，指尖染着淡淡的药味，没有茧，想来是细细修过了。自己的手比卿墨的小一圈，白细，但是有剑茧。
医者的手和武者的手。
他正看得仔细，忽然手被反握住。
月色迷蒙，远处海涛起落，声响绵延不绝，一声未尽一声又起，填满了整个世界。
卿墨叹了口气：“等我几日，我写信给师兄再做定夺吧。”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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