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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第 20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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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苏泽兰在苏衍府的日子过得异常宁静。他每日里慢慢收拾着行囊,将师父留下的医书药典仔细擦拭、归类,又将伯母为他添置的几件新衣细心叠好。
午后,他会陪着伯母在花厅说话,听她絮絮叨叨地嘱咐路上要注意的种种事项,语气里满是不舍和担忧。
“好容易家里来个懂事听话的孩子,怎么跟你师父一个样,心都野着呢?外面风餐露宿的,哪有家里舒服?”伯母拉着他的手,眼圈微微泛红。
苏泽兰心中酸涩,却只是温顺地笑着,轻声安慰:“伯母放心,我会常写信回来,也会照顾好自己。”
伯父虽话不多,但也时常拍拍他的肩膀,塞给他一些盘缠和应急的药物,沉声道:“江湖险恶,遇事多思量,莫要强出头。”
哥哥姐姐们也常来看他,带来些京城的特产和小玩意儿,让他路上解闷。这份家庭的温暖,让苏泽兰更加不舍。
只是,这几日过于安静了,安静得让他有些纳闷。盛暄和萧祈昀竟然一次都没来找他。按照盛暄那性子,早就该咋咋呼呼地闯进来,嚷嚷着要帮他收拾,或者硬拉他出去玩了。
萧祈昀虽沉稳些,但也总会遣人送来些精致点心或新奇书籍,或是亲自过来,借口“顺路”,看他一眼。
这般风平浪静,反倒让苏泽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甚至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但他转念一想,或许是他们各自有事忙碌,又或是终于懂得了尊重他的意愿,给他留出告别和准备的空间。如此一想,他便也释然,乐得享受这难得的清静时光。
然而,苏泽兰并不知道,这份“宁静”的背后,是一场正在紧锣密鼓、悄然进行的“密谋”。
此刻,宸王府那处最为清幽精致的别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盛暄果然比苏泽兰更早地“住”了进来。他不仅自己住了进来,还几乎反客为主,指挥着萧祈昀府上的能工巧匠和心腹下人,将这座本就极尽雅致的院落,悄无声息地布置得更加……喜庆且隆重。
“这红绸挂歪了!往左边一点!对!哎哟真是笨手笨脚!”盛暄叉着腰,站在庭院中,指挥着梯子上的仆人调整廊下灯笼的位置,那架势,比在自己府上还理直气壮。
萧祈昀则坐在一旁的石桌边,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面前摊开着好几卷花样图谱和礼单。他时而蹙眉思索,时而用朱笔勾画几下,对盛暄的喧闹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带着一丝纵容。
“你看看这个花样怎么样?龙凤呈祥是不是太俗气了?还是用并蒂莲纹更雅致些?”萧祈昀抬头,将一张绘着精美纹样的图纸递给盛暄。
盛暄凑过去,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半天,难得地没有反驳,反而摸着下巴认真道:“并蒂莲好!清雅又不失寓意。苏泽兰肯定喜欢。不过……这绣线得用最好的苏绣,颜色要正,不能显得寡淡。”
他在这方面,竟显出出乎意料的细致。
“早已吩咐下去了,用的是贡品级的丝线。”萧祈昀淡淡应道,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周全。
这两人,一个如火般热烈直接,一个如水般深沉缜密,此刻却为了同一个目的,达成了一种微妙而和谐的“共识”。
他们暂时搁置了往日所有的争风吃醋和明争暗斗,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场秘密的筹备之中。
他们精心挑选着一切:从院中一草一木的修剪,到屋内每一件摆设的更换;从大婚时要用到的、按照苏泽兰尺寸悄悄改好的精美婚服,准备了不止一套,因盛暄和萧祈昀在款式上各有坚持,最后干脆各自准备了一套,到寓意美好的各种吉物;甚至细致到合卺酒要用的酒杯材质和酒酿的年份……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王府的下人们都被严厉告诫,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这座别院仿佛成了一个被精心包裹起来的、甜蜜而隐秘的茧,只等待着那只尚且懵懂不知的蝴蝶,安然入住。
“你说……他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盛暄忙里偷闲,凑到萧祈昀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兴奋和期待。
萧祈昀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向院门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重重庭院看到那个对此一无所知的人。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深的笑意,眼底流淌着势在必得的温柔和一丝隐秘的期待:“或许会吓一跳吧。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充满自信,“他总会喜欢的。”
这是他们共同为他准备的“惊喜”,也是一场无声的宣告和羁绊。他们要用最传统也最隆重的方式,在他们三人之间,系上一个名正言顺的、再也无法被轻易斩断的结。
盛暄闻言,也咧嘴笑了起来,重重拍了拍萧祈昀的肩膀:“那必须的!咱们准备得这么用心!”
难得的,萧祈昀没有避开他的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底却同样带着笑意。
午后阳光正好,苏泽兰辞别了满眼不舍、絮絮叮嘱的伯母和沉默拍了拍他肩膀的伯父,又对送行的哥哥姐姐们笑了笑,这才背起不算沉重的行囊,走出了苏衍府邸。
心中满是离愁别绪,以及对未来游医之路的憧憬与些许茫然。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向王府的方向。
刚拐过府门前的街角,一辆看似普通却异常宽大的青呢马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苏泽兰还未来得及反应,车帘猛地被掀开,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倏地伸出,精准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唔!”苏泽兰惊得低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拽离地面,天旋地转间,便被拦腰抱入了车厢!行囊脱手掉落在车外。
车厢内光线昏暗,苏泽兰惊魂未定,挣扎着抬眼,却对上一双亮得惊人的、带着灼热笑意和一丝紧张的眼睛——不是盛暄又是谁?!
“盛暄?!你……你干什么?!”苏泽兰又惊又气,心跳如擂鼓,试图挣脱他铁钳般的怀抱,“吓死我了!快放开!我的东西还在外面!”
盛暄非但不放,反而低笑着将他更紧地箍在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发顶,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得意:“东西有人捡!别管了!乖乖坐好!”
马车几乎在苏泽兰被拽上车的瞬间便疾驰起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辘辘声。苏泽兰被颠簸和盛暄的禁锢弄得晕头转向,又气又急:“你……你疯了?!这是要去哪儿?!快停下!不是说要回王府吗?”
“放心!就是去萧祈昀府上!”盛暄连忙保证,手臂却依旧环得紧紧的,嘿嘿一笑,语气带着孩子气的神秘和邀功,“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嘿嘿!别生气,保证你喜欢!”
听到确实是去萧祈昀的王府,苏泽兰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心里那点惊吓和恼怒慢慢褪去,转而涌上一股浓浓的无奈和好笑。他白了盛暄一眼,没好气地嘟囔:“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哪有你这样请人的?跟土匪劫道似的……”
盛暄见他不再挣扎,笑得更加灿烂,得寸进尺地凑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柔软光滑的红绸,献宝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既然是惊喜,当然不能让你提前瞧见!来,把眼睛蒙上,防止你偷看!”
说着,也不等苏泽兰同意,就兴致勃勃地、动作却异常轻柔地将那红绸覆上了苏泽兰的眼睛,在他脑后打了个结实的结。
眼前骤然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苏泽兰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绸面,带来细微的痒意。他简直被盛暄这连串孩子气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心里那点无奈感更深了,却也懒得再反抗,索性由着他瞎折腾。
他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语气里带着认命般的纵容:“……随你便吧。神神秘秘的……最好真是惊喜。”
“必须是惊喜!”盛暄信誓旦旦地保证,声音里充满了雀跃。
他看着苏泽兰乖巧地蒙着眼靠在车壁上的模样,白皙的下半张脸和微抿的唇在红绸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心头一热,忍不住又凑过去,在那唇角飞快地偷亲了一下。
苏泽兰微微一颤,耳根瞬间红了,好在有红绸遮掩。他偏过头,小声斥道:“……别闹!”
盛暄得逞地低笑,心满意足地紧挨着他坐下,手臂依旧占有性地环着他的腰,感受着马车向着“惊喜”疾驰而去。
马车一路疾驰,并未在王府正门停留,而是绕至侧门,悄无声息地驶入,最终停在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外。
车刚停稳,盛暄便迫不及待地率先跳下车,然后转身,不由分说地探身进车厢,小心翼翼地将依旧蒙着眼的苏泽兰打横抱了出来。
“诶?!”苏泽兰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搂住盛暄的脖子,眼前一片黑暗让他有些不安,“到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别动,马上就好!”盛暄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抱着苏泽兰,步履稳健地快步走向那扇紧闭的院门。
苏泽兰无奈,只好任由他抱着,耳边能听到盛暄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脚下踩过碎石小径的细微声响。他能感觉到盛暄停了下来,似乎面前就是目的地。
就在这时,盛暄轻轻将他放下,双脚终于踏实地面的感觉让苏泽兰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地抬手,就想扯掉蒙眼的红绸:“神神秘秘的,到底要让我看什么……”
话音未落,另一只微凉的手却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温柔却坚定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别急,再等等,好吗?”一个低沉悦耳、熟悉至极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诱哄的温柔。
是萧祈昀!
苏泽兰动作一顿,心中疑惑更甚。萧祈昀也在这里?而且听起来……他的语气似乎格外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和郑重。
“萧祈昀?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苏泽兰忍不住问道,蒙着眼让他对其他感官格外敏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萧祈昀就站在他面前,距离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今日格外清冽的檀香。
萧祈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愉悦和某种深意。
苏泽兰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盛暄飞快地跑开了。
正当苏泽兰被这诡异的寂静和等待弄得有些心慌意乱时,先前跑开的盛暄又快步回到了他身边,气息微喘,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劲儿。
“好了好了!”盛暄的声音响起,比刚才更加雀跃,他似乎站到了苏泽兰的另一侧。
下一刻,苏泽兰感觉到自己的两只手被分别握住。左手被盛暄温热干燥、略带薄茧的大手紧紧包裹,力道坚定,充满不容置疑的热情;右手则被萧祈昀修长微凉、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动作优雅却同样带着不容退缩的温柔。
两人一左一右,默契地牵引着他,向前走去。
“慢点……有门槛。”萧祈昀低声提醒,声音近在耳畔。
“抬脚,没事,我扶着你呢!”盛暄同时说道,手臂微微用力,托着他迈过门槛。
眼前一片黑暗,完全依赖于身旁两人的引导,苏泽兰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穿过了一道门廊,步入了一个空间,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好闻的甜香,像是某种珍贵的香料,又混合着新鲜花卉的清雅气息。
脚下的触感从石径变成了柔软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和身边两人清晰的呼吸声。
终于,他们停了下来。
“好了。”萧祈昀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温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期待。
盛暄也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酝酿什么重大的时刻。
苏泽兰正想再次询问,却突然感觉到四只手同时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探向他的衣襟和腰带!
“你们……干什么?!”苏泽兰浑身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猛地向后缩去,双手慌乱地格挡,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惊慌和羞窘,“别……别乱来!”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措手不及,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别怕,”萧祈昀的手顿了顿,却没有收回,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安抚的魔力,“只是给你换身衣服。”
“对!换身更好看的!”盛暄连忙附和,语气急切又带着哄劝,试图再次伸手。
“换衣服我自己来!”苏泽兰又羞又急,心跳得厉害,伸手就想去扯蒙眼的红绸,“你们先放开我,把眼罩拿下来!”
盛暄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萧祈昀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萧祈昀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坚持,“让我们来,好吗?”
盛暄也凑近另一边,声音放软,带着罕见的撒娇和恳求:“就是嘛,让我们来,嗯?保证不弄疼你。”
两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他难以拒绝的深情和期待。那不容置疑的坚持包裹在极致的温柔里,让苏泽兰的抗拒如同撞入棉絮,无处着力。
他僵在原地,心跳如鼓,脸颊烫得惊人。黑暗中,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两人灼热的视线,听到他们略显急促的呼吸,感受到他们指尖那份小心翼翼又无比坚定的触碰。
最终,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带着一种豁出去般的、羞窘又无奈的纵容,极轻地“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听不见。
这细微的妥协,如同一声许可。
盛暄和萧祈昀眼中同时掠过狂喜的光芒。他们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却也更加流畅。指尖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素色的外衫,褪下柔软的里衣。
微凉的空气触及皮肤,带来一阵战栗。苏泽兰紧闭着眼,长睫在红绸下剧烈地颤抖着,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些在他身上游走的、带着无尽爱怜与珍视的指尖上。
整个过程安静而漫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亲密和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
那触感细腻光滑、纹样繁复精致的衣料轻柔地贴合在皮肤上,带着一丝凉意,却又很快被体温熨暖。苏泽兰能感觉到盛暄和萧祈昀的动作极其小心,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肌肤,系着衣带的动作也格外轻柔缓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喜庆又庄重的檀香,混合着新衣特有的、清雅的熏香气息。周围安静得能听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身边两人略显急促却又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苏泽兰起初的羞窘和慌乱,在这份无声的、充满爱意的郑重其事中,渐渐沉淀下来。他的心慢慢安定,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指尖划过衣襟上那极其精细的凸起绣纹,感受着衣料那绝非寻常的、贡品级的柔软与垂坠……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测,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他们……是在……
结合盛暄那兴奋异常、神秘兮兮的态度,萧祈昀那不同寻常的温柔和隐含的紧张,还有这精心准备的、触感非凡的衣物……一切线索串联起来。
就在苏泽兰几乎要确认这个猜测时,一方柔软的红绸,带着同样清雅的香气,被轻轻地、庄重地覆在了他已经被蒙住的双眼之上,然后缓缓向下,遮住了他的口鼻,最终将他的视线彻底隔绝在一片温暖的、象征着喜庆与圆满的红色之中。
是盖头。
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苏泽兰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一抹了然而又带着无尽暖意的笑容,无法抑制地在他被红绸覆盖的唇角缓缓漾开,越绽越大。
他猜对了。
原来他们这几日的“安静”,是在秘密筹备这个。
苏泽兰感觉到盛暄和萧祈昀似乎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和唇角明显的笑意而有些不知所措,动作都停了下来,仿佛在屏息等待他的反应。
寂静中,苏泽兰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透过红绸传出,带着一丝闷响,却异常清晰、温柔,甚至带着一点如释重负的轻笑:“……原来,你们是在忙这个。”
他抬起手,没有去扯盖头,而是精准地、分别握住了盛暄还停留在他衣带上的、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和萧祈昀正扶着他手臂的、微凉的手指。
“不用这样蒙着我的眼睛,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他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带着前所未有的坦然和主动,“我……愿意的。”
这轻轻的三个字,如同最动人的乐章,瞬间击中了盛暄和萧祈昀的心脏。
盛暄猛地反手握紧他,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声音都带了哽咽:“你……当真愿意?!”
萧祈昀虽然没有说话,但苏泽兰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微微发颤,另一只手则温柔至极地、隔着盖头,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珍视。
“嗯,愿意。”
苏泽兰笑着,肯定地点头,隔着红绸,主动将额头轻轻抵在萧祈昀的掌心,然后又侧过头,蹭了蹭盛暄紧握着他的手背,
“只是下次……别再这样拽我上车了,差点吓死。”他带着笑意轻声抱怨,语气里却全是纵容和甜蜜。
盛暄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萧祈昀也低低地笑出声,胸膛震动,充满了愉悦。
两人心潮澎湃,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泽兰,引着他缓步走向内室中央那张铺着大红锦被的婚床,让他端坐在床沿正中。
室内红烛高燃,烛光透过喜帐,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温暖而朦胧的红色光晕,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香气和一种庄重的静谧。
萧祈昀与盛暄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同走到一旁的紫檀木案前。案上并排放着两柄系着红绸的乌木喜秤。
两人各自郑重地捧起一柄,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回床前,一左一右立于苏泽兰身侧。
萧祈昀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无比的郑重:“礼请双秤,同挑红绡,自此称心如意,永结同心。”
盛暄也难得收敛了嬉笑,屏息凝神,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兴奋。
说罢,两人手腕极稳极轻地同时抬起,那两柄光滑的乌木秤杆,带着一丝凉意和无比的慎重,缓缓从左右两侧探入盖头之下,精准地触碰到盖头边缘。
他们的动作轻柔至极,同步而协调,缓缓地、一寸寸地将那方鲜艳的红绸向上、向中央共同挑起。
苏泽兰能感觉到盖头被轻柔地掀起,眼前蒙眼的红绸之外,似乎有更明亮的光线透入,但他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凭借感觉和声音。他能听到身边两人骤然变得清晰而压抑的呼吸声,能感觉到他们因靠近而传来的体温和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紧张与喜悦的气息。
当盖头被完全挑起、拿走,视线却依旧被那条蒙眼的红绸隔绝。
苏泽兰微微仰起脸,仿佛在“看”向面前的人,长睫在红绸下轻轻颤动。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萧祈昀和盛暄就站在他面前,深深地凝视着他。那目光,炽热、专注、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爱意和激动,即使隔着一层绸布,也仿佛具有实质的温度,熨烫着他的皮肤。
萧祈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澎湃,声音依旧温柔:“好了。”
盛暄则已经忍不住,凑近了些,声音带着雀跃:“泽兰,你穿这身……好看极了!”。
萧祈昀轻轻握住苏泽兰的一只手,盛暄也立刻握住另一只。两人再次一左一右,挨着苏泽兰在床沿坐下。
三人并肩,静静端坐,完成“坐帐”的仪式。
无需言语,只是这般静静地并肩而坐,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和心跳,寓意着夫妻同心,未来无论风雨晴晦,都将沉稳相伴,共度余生。
红烛噼啪,映照着三人紧密相依的身影,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安宁而幸福的暖意。苏泽兰虽然眼前黑暗,但心中的画面却无比清晰温暖。
静坐片刻,萧祈昀微微侧身,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探向苏泽兰脑后,解开了那条蒙眼许久的红绸。
视线骤然恢复清明,光线涌入,苏泽兰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适应着烛光。
苏泽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身上与自己同款的、精致无比的大红喜服,看着这满室喜庆的布置,脸颊瞬间染上绯红,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波光流转,充满了幸福和一丝羞涩。
萧祈昀对他温柔一笑,声音低沉悦耳:“礼成了大半,接下来……该饮合卺酒了。”
盛暄早已迫不及待地跳起来,跑到桌边,小心翼翼地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只用红绳系连的、小巧精致的玉杯,杯中盛着清澈莹亮的酒液,散发着甜醇的蜜香。
萧祈昀取过一杯,盛暄取过另一杯,同时递到苏泽兰面前。
苏泽兰看着递到眼前的双杯,微微一笑,伸出双手,左手接过萧祈昀手中的杯,右手接过盛暄手中的杯。
盛暄和萧祈昀各自再取一杯在手。
三人手臂交错缠绕,形成了一个紧密而独特的联结。苏泽兰的手臂与萧祈昀和盛暄的手臂交叠,玉杯轻触唇边。目光在空中交汇,缠绵而炽热。他们同时仰头,饮下杯中象征着从此同甘共苦、血肉交融、永不分离的甜美酒液。
酒液甘醇,带着暖意滑入喉中,仿佛也将那份郑重的承诺与深深的爱恋,一同饮入肺腑,刻入骨髓。
饮罢,盛暄放下酒杯,动作快得惊人。他眼中炽热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急不可耐的渴望。他猛地俯身,双臂一展,带着爽朗而急切的笑声,将刚刚放下酒杯、脸上还带着饮酒后淡淡红晕的苏泽兰扑倒在了铺满大红锦被的婚床上!
“礼成!春宵一刻值千金呐!良辰美景,可不能耽误了呀!”他语气急切又兴奋,低头就去寻苏泽兰的唇,火热的气息瞬间将方才仪式带来的庄重静谧氛围搅动得热烈而旖旎。
苏泽兰被他扑得轻呼一声,落入柔软的被褥中,看着盛暄近在咫尺的、写满急切爱意的脸庞,感受到另一边床榻微微下陷,萧祈昀也带着温柔却不容置疑的气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