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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第 2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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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诏书已下。盛暄如愿卸去了京畿西大营副指挥使的担子,得了个“轻车都尉”的闲散勋爵;萧祈昀也早已是逍遥自在的宸王。两人如同彻底挣脱了缰绳的马,每日里便是拉着苏泽兰在偌大的京城里寻欢作乐,恨不得将过往错失的时光尽数弥补回来。
盛暄精力旺盛,玩心最重,专爱往热闹处钻。他拉着苏泽兰去去南城蹴鞠场,自己下场玩得大汗淋漓,还不忘把苏泽兰按在视野最好的雅座,让他给自己呐喊助威;甚至心血来潮,半夜拉着苏泽兰翻上朱雀街最高的酒楼房顶,就着星光和全城的灯火对饮,被巡夜的武侯呵斥也不怕,笑嘻嘻地亮出身份,反倒把对方吓个半死。
萧祈昀则更偏爱风雅闲适。他会包下曲江池畔最清静的画舫,备好琴棋书茶,与苏泽兰临风对弈,听雨品茗,一待就是半日;会带苏泽兰去拜访隐居的名士,赏鉴古籍字画;会在暮色四合时,牵着苏泽兰的手漫步在落满银杏叶的僻静宫道上,低声说着只有彼此能听见的情话。
苏泽兰被两人裹挟着,以往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淡薄忧思,如今已被京城的繁华与人间的烟火气熨烫得平平整整,只剩下轻松与暖意。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苏衍和顾凛昭眼里。
苏衍常能在门口撞见盛暄正眉飞色舞地跟苏泽兰比划着今日的见闻,或是萧祈昀的马车刚将苏泽兰送回来,两人站在阶下低声话别,苏泽兰眼中笑意未散。
苏泽兰见到他,会立刻收敛些许跳脱,恭敬地行礼,唤一声“师父”。
苏衍目光扫过小徒弟明显红润了许多的气色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再到他身边那两位身份尊贵、眼神却都胶着在苏泽兰身上的“闲人”,总是沉稳严肃的脸上,也会不易察觉地柔和几分。
他并不多问,只点点头,嘱咐一句:“累了就早些回来歇着,别太贪玩。”便转身入内。
对他而言,苏泽兰能平安喜乐,便是最好。
顾凛昭则更直接些。他有时甚至会加入他们的出游,或是倚在府门边,抱着手臂看盛暄咋咋呼呼地往苏泽兰怀里塞各种新奇玩意儿,看萧祈昀细致地替苏泽兰拂去肩头的落花。
他会冲苏泽兰挤眉弄眼,调侃道:“哟,咱们家泽兰如今可是抢手的人物了,他俩天天围着转,这排场,啧啧。”
苏泽兰被他说得面红耳赤,顾凛昭便大笑着走开,眼底却全是欣慰的笑意。他是真心为苏泽兰高兴,见他终于从往日的阴霾中走出,被如此珍视地呵护着,仿佛自己也松了口气。
这日,京城张灯结彩,万人空巷,只因最受皇帝宠爱的公主要出嫁了。送嫁的队伍绵延数里,凤辇华盖,珍宝罗列,仪仗煊赫,鼓乐喧天,真正是极尽皇家之奢华。
百姓们挤在街道两旁,争相目睹这难得的盛况。
盛暄和萧祈昀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带苏泽兰看热闹的机会。他们早早地就在临街最好的酒楼包了个雅间,推开窗户,便能将底下景象尽收眼底。
苏泽兰倚在窗边,看得津津有味。他久居僻静小院,何曾见过这般泼天的富贵与热闹?只见公主的銮驾缓缓行过,珠环翠绕,光彩照人,两旁侍卫盔明甲亮,宫女内侍手持宫扇、香炉,井然有序。
他眼中带着纯粹的新奇与赞叹,像所有看客一样,为这皇家气象所震撼,偶尔回头对盛暄和萧祈昀笑着说:“真是……好大的排场。”
然而,他身边那两位,心思却早已不在楼下的繁华上。
盛暄抱着手臂靠在窗框另一侧,目光追随着那象征着正统与名分的庞大仪仗,眼神却有些飘远。
他看着公主身旁那个身着大红喜服、意气风发的驸马,看着沿途百姓羡慕的目光,听着震耳欲聋的喜庆锣鼓,心里头一次不是滋味起来。
瞥了一眼身旁正看得专注的苏泽兰,又扫过对面气定神闲的萧祈昀,一股莫名的焦躁和占有欲油然而生。
“名分”这两个字,像颗种子,突然在他心里疯长起来。他想着:凭什么那驸马就能光明正大,受天下人见证?他和苏泽兰,难道就只能这样不清不楚地厮混着?就算苏泽兰不在意,自己也得争,必须争!至少……得比对面那个家伙先争到!
而萧祈昀,端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看似平静,眼底却是一片深沉的算计。他比盛暄想得更深、更远。
公主出嫁,彰显的是皇家的威严、礼法的森严。这盛大仪式,每一道程序,每一个环节,都在强调着“正统”与“归属”。
他看着苏泽兰单纯欣赏热闹的侧脸,心中怜爱之余,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满足。他的苏泽兰,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包括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难道要让他永远这样,如同见不得光的影子,依附在自己和盛暄的庇护之下?
即便他们三人心照不宣,可在外人眼中,苏泽兰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苏泽兰浑然不觉身边两人翻江倒海的心思,还指着楼下的一队舞狮,笑着对盛暄说:“你看那个,舞得真有趣!”
盛暄回过神,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凑过去附和:“是啊是啊!喜欢吗?回头咱们也弄一个来玩!”心里却暗下决心:等回去就琢磨,怎么跟苏泽兰开口,怎么把这事儿定下来!绝不能输给萧祈昀!
苏泽兰夹在两人中间,感受到他们突然比平日更甚的殷勤和一种微妙的对峙感,虽有些困惑,却也只当是他们玩心又起,并未深想,依旧沉浸在眼前的繁华盛景中。
公主的鸾驾渐渐远去,喧嚣的锣鼓声也慢慢消散。
看热闹的人群意犹未尽地散去,酒楼的雅间里,却悄然埋下了一颗新的种子。
一场关于“名分”的、无声的较量,已在盛暄和萧祈昀之间,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这场较量唯一的筹码和中心,便是那个依旧望着窗外、眉眼含笑的苏泽兰。
又过了些时日,京中诸事渐平。
这日傍晚,苏衍将苏泽兰唤至书房,顾凛昭也在一旁。
苏衍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他看着苏泽兰如今红润安恬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开口道:“此间事了,京中已无牵挂。我与顾凛昭,不日便要启程回去了。”
苏泽兰闻言,微微一怔,眼中立刻流露出不舍。他早已将师父和顾凛昭视作亲人。他张了张嘴,挽留的话却说不出口,因为他明白,师父志在山水,京城并非他的久留之地。
顾凛昭见苏泽兰神色,笑着揽过他的肩头,语气轻松地问道:“小子,说说看,之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跟着我们俩回去,悬壶乡野?还是……”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瞟了窗外一眼,“留在京城,继续你这‘游医’?”
苏泽兰沉默片刻,目光在苏衍严肃却关切的脸上和顾凛昭带着笑意的眼中流转。
他想起与盛暄、萧祈昀的约定,想起京城里那些尚未完全理清的羁绊,也想起自己内心对更广阔天地的隐约向往。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
“师父,顾凛昭,”他声音清晰,“……还是先做个游医吧。”他看向苏衍,带着感激与决意,“您教我一身的本事,不该只困于一隅。我想去看看更多的山水,也……顺便历练一番。我一定回去看你们。”
苏衍听了,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已洞察他所有未言明的心事。他点了点头,只沉声说了一个字:“好。”
千言万语的嘱托,都化在了这个字里。他抬手,用力拍了拍苏泽兰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凛昭则哈哈大笑,用力揉了揉苏泽兰的头发:“好小子!有志气!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游医就游医,天高地阔。”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反正……京城这儿,怕是也有人‘舍不得’你远行咯?记得常捎个信儿回来,报个平安就成,别让你师父惦记。”
苏泽兰被他说得耳根微热,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我会常写信的!”
启程那日,天色青朗。苏衍和顾凛昭的行装简单,一如来时。苏泽兰一路送他们至城外长亭。盛暄和萧祈昀也默契地一同前来,安静地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给予他们师徒告别的空间。
苏衍最后看了眼苏泽兰,目光扫过他身后的盛暄和萧祈昀,对苏泽兰沉声道:“照顾好自己,少听那俩小混蛋的。”
随即利落地转身,跨上马背,背影依旧挺拔如山。
顾凛昭则笑嘻嘻地抱了抱苏泽兰,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受了委屈就回家啊,你认得路的”然后也翻身上马,冲盛暄和萧祈昀的方向随意地挥了挥手,便与苏衍并辔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苏泽兰站在原地,望着师父和顾凛昭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轻轻吁出一口气,心中既有离别的酸涩,更有对未来的憧憬与释然。
他转过身,看到盛暄和萧祈昀正向他走来。
几乎是同时,盛暄和萧祈昀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那瞬间的眼神碰撞,无声地擦出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火花——那是一种混合着“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兴奋、以及“竞争对手还在”的警惕的复杂情绪。
没了苏衍和顾凛昭在一旁看着,两人心底那份压抑已久的、想要将苏泽兰彻底圈入自己领地的占有欲,如同解开了最后一道束缚,悄然沸腾起来。
盛暄率先大步流星地跨上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如同烈阳般灿烂的笑容。他一把揽住苏泽兰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和宣告意味,声音洪亮,带着如释重负的畅快:“可算走了!这下清净了!走走走,泽兰,咱们回城!小爷我府上新来了个西域厨子,烤羊腿那是一绝,今晚必须去我那儿尝尝!”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泽兰,手臂微微收紧,带着一股“这人归我了”的蛮横劲儿,眼角余光却挑衅似的瞟向萧祈昀。
萧祈昀的步伐依旧从容不迫,嘴角噙着一抹温和却深不见底的浅笑。他没有像盛暄那样直接上手,而是走到苏泽兰的另一侧,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去苏泽兰肩头沾染的、或许并不存在的微尘。
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更隐晦的占有意味。他声音低沉悦耳,如同暖流淌过,精准地截断了盛暄的话头:“城外风大,站了这许久,怕是累了。我府上备了安神的参茶和清淡的膳食,正好回去歇歇,暖暖身子。”
他这话是对着苏泽兰说,语气温柔体贴,仿佛全然为苏泽兰着想,却巧妙地否定了盛暄那听起来就“油腻热闹”的安排。他抬眼看向盛暄,唇边的笑意加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包容。
苏泽兰被两人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感受着盛暄热烘烘的手臂和萧祈昀微凉指尖带来的截然不同的触感,再迟钝也察觉到了空气中那骤然升级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微妙张力。
他耳根微微发热,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悸动。师父刚走,这两个人……似乎立刻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他想起师父临走那句“少答应那俩小混蛋的”,顿觉深意无穷。
“我……”苏泽兰刚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这诡异的氛围。
“听我的!”盛暄立刻抢白,手臂又收紧了些,几乎半抱着苏泽兰就往自己那辆张扬的马车方向带,“羊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我还藏了好几坛好酒呢!”他试图用美食和美酒诱惑。
萧祈昀则不紧不慢地跟上,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精准地戳在盛暄的“弱点”上:“苏泽兰今日心绪起伏,又吹了风,不宜立刻食用油腻辛辣,更不宜饮酒。还是清淡饮食,好生休养为要。”
他这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全是关心,却把盛暄的安排贬得一文不值。他看向苏泽兰,眼神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深意:“马车已暖好了,走吧。”
苏泽兰被两人拉扯着,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温柔似水,却都带着同样的不容拒绝。他感觉自己像块被两头雄狮盯上的肉,哭笑不得。他看看左边一脸“你不跟我走我就扛你走”的盛暄,又看看右边一副“我全是为你着想你怎么忍心拒绝”的萧祈昀。
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道:“……别争了。我……我今日有些累,想先回去歇歇。”他没说回哪儿,试图蒙混过关。
盛暄眉头一拧,刚要坚持,萧祈昀却抢先一步,从善如流地接话,语气满是体贴:“也好。那就先回我那儿,离得近,也清净,绝不让人扰你休息。”
他一句话,既同意了苏泽兰的请求,又轻巧地把目的地定在了自己府上。
盛暄顿时不干了,眼睛一瞪:“凭什么去你那儿?我那儿更近!”
萧祈昀淡淡瞥他一眼,语气平和却带着杀手锏:“我府上有太医署最好的安神香,对苏泽兰有益。盛暄将军若有心,明日再来探望不迟。”
他再次祭出“为苏泽兰好”的大旗,堵得盛暄哑口无言,只能气呼呼地瞪着萧祈昀,恨不得上去打一架。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被夹在中间的苏泽兰却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插了进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真的不用了。”
这两个字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盛暄和萧祈昀之间噼啪作响的电光。两人同时一怔,目光齐刷刷地转向苏泽兰。
苏泽兰微微用力,从盛暄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又向旁边挪了一小步,稍稍拉开了与萧祈昀的距离。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两人错愕的视线,语气温和却坚定:“安神香……我自己就会制,效果不比太医署的差。”
他顿了顿,看向远处早已空无一人的官道,又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色,轻声道:“师父和顾凛昭走了,我也该……回府收拾一下了。”
盛暄和萧祈昀都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府”是回哪个府。
苏泽兰看着他们,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带着些许疲惫和依恋的笑意:“自然是回苏府。我的东西还在那儿,伯父伯母待我亲厚,哥哥姐姐们也多有照拂,于情于理,我都该回去一趟,好好告别,收拾行装。”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离别的愁绪。
盛暄和萧祈昀闻言,脸色都微微一变。他们立刻听出了苏泽兰话里的潜台词——他要搬离苏衍府,这意味着他离开京城的计划已经提上日程。
“收拾行装?你要走?!”盛暄立刻抓住了重点,也顾不上争今晚的去处了,急切地追问,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苏泽兰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把人留住,
“什么时候走?不是说好了……”他话说到一半,卡住了,因为他们似乎从未真正“说好”过什么,一切不过是他和萧祈昀心照不宣的期望。
萧祈昀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紧,但他很快压下情绪,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带着诱哄的意味:“何必如此着急?苏衍虽已离京,但府中上下仍视你如亲人,多住些时日也无妨。游历之事,需从长计议,稳妥为上。我们……一起规划。”
苏泽兰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远处苏衍府的方向,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师父自己都走了,我总不好一直叨扰下去。伯父伯母虽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喃喃自语的味道,“游医的行囊,总要慢慢收拾准备。具体何时动身,还未定下,但……总归是快了。”
“快了是多久?”盛暄不依不饶地追问,抓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像个生怕被抛下的大型犬,眼神里满是焦躁和委屈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语气变得热切而霸道,“要不……要不你搬来我那儿住!我那院子大得很,空屋子多的是!等你准备好了,我们一起走!我护着你!”
萧祈昀闻言,眼神微冷,但面上依旧温和,他上前一步,轻轻将手搭在苏泽兰的另一边手臂上,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盛暄将军府上往来皆是军旅之人,喧闹嘈杂,恐不利于静心筹备。”
他先不动声色地否定了盛暄的提议,随即看向苏泽兰,目光深邃而专注,语气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泽兰,你若觉苏衍府不便久居,不妨搬来王府。府中另有清静别院,独立幽深,绝无人打扰。一应物什俱全,你可安心居住,从容准备行装。有任何需要,告诉我,我都会为你办妥。”
苏泽兰被两人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听着他们截然不同却同样急切的安排,心中那点离愁别绪被搅得七上八下。
最终像是被萧祈昀那句“清静别院”、“绝无人打扰”说动了,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也好……”他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妥协的意味,看向萧祈昀,“那……等我回府跟伯父伯母,还有哥哥姐姐们好好告个别,收拾一下……便去叨扰殿下几日。”
“真的?!”萧祈昀眼底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和得逞的喜悦,但他很快压下,只是唇角微扬,语气愈发温和:“何来叨扰?你能来,我求之不得。别院早已备好,随时恭候。”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段与苏泽兰独处的、无人打扰的静谧时光。
一旁的盛暄顿时不干了,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大型犬,猛地扯了扯苏泽兰的袖子,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和醋意:“为什么去他那儿?!凭什么啊?!我那儿院子更大!屋子更多!我也能给你准备最好的!你怎么不选我?!”他急得几乎要跳脚。
苏泽兰被他这直白的醋意和孩子气的质问弄得哭笑不得,方才那点低落情绪都被冲散了不少。
他转过头,看着盛暄那副“你快哄我不然我就闹”的委屈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因为你太闹挺了……”他声音拖得长长的,像在哄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整日里咋咋呼呼,恨不得把屋顶掀了。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好好想想以后。你那儿……怕是门槛都要被你的那些兄弟同僚踏平了,我怎么静得下心?”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盛暄的将军府确实比萧祈昀的宸王府要热闹喧嚣得多。但这实话里,也带着亲昵的抱怨和纵容。
盛暄被他戳得愣了一下,听到理由,虽然还是不服气,但那股炸毛的劲儿却莫名消下去大半。他撇撇嘴,小声嘟囔:“我……我可以让他们都不来嘛……我也可以很安静的……”但这辩解听起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苏泽兰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知道你对我好。只是暂时去他那儿清净几天,又不是不见面了。你……你不是随时都可以来看我吗?”他最后一句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安抚和承诺的意味。
盛暄被他一揉一哄,虽然心里还是酸溜溜的,觉得萧祈昀捡了个大便宜,但到底没那么憋屈了。他哼哼唧唧地抓住苏泽兰的手:“那说好了!我天天都要去!你不能嫌我烦!还有!”他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向萧祈昀说道:“你得给我留间最大的客房!我也要住!”
萧祈昀看着盛暄被苏泽兰三言两语就安抚下来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了然又略带戏谑的笑意,对于盛暄这幼稚的挑衅,他并不在意,只是从容地点点头:“自然。”